邱公公和赵知府相对,都无奈叹气。
看这情形。是带不走杜鹃的了。
也不能逼她,她都放出那样话了,若是逼得她有个好歹,谁也担当不起。
杜鹃说完就不再理众人,走向支撑廊檐的圆柱。
双手抱住,只一纵身,就攀了上去。
几下攀援,就翻身上了林家正房屋脊。
众人都呆呆地向上仰望,不知她又要干什么。
杜鹃坐在屋脊上。从腰间抽出洞箫,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黄元只听了一会,就转向小顺,做了个抚琴的动作。
小顺就急忙转身往隔壁跑去。一会抱着一架古琴转来,放在一张茶几上,然后在黄小宝的帮助下。连茶几搬到黄元面前。
黄元就跪坐在地上,一边弹琴相和。一边放声唱道:
凤兮凤兮落尘寰,鸦鹊同檐十数年。
同根相煎雷霆降。一声悲鸣向青天!
凤兮凤兮落深山,飙风肆虐意茫然。
青冥深远飞不去,四海宽广栖息难!
凤兮凤兮在云岭,巉岩间隙勤耕耘。
手捧香茗奉亲长,仰问天伦何处寻?
仰首向青冥,声声问:天伦何处寻……
他清朗的声音带着苍凉悠远的意境,杜鹃被他触动心肠,悲从中来,再吹不下去,遂丢了洞箫。
然两世的情感和父母的遭遇在心头翻滚,她急需宣泄,于是起身在屋脊上飞舞。
虽然满怀悲愤,她跳出的却是另一种韵味。
每一次振动双臂、身躯跃起,都特别有力,能飘出两丈远,不同上次跳得起落急促,远远看去,她仿若一只真正的凤凰,伴随黄元清朗的凤鸣,在屋顶上展翅翱翔!
她始终仰首向天,遗世独立!
孤独的身影,如深山幽谷、老木寒泉!
黄元歌声越发苍凉、仿佛从亘古深处传来。
赵知府满眼不忍,邱公公眼含热泪,昝虚妄紧紧闭着嘴、微微颤抖,刘将军和胡佛手都呆呆地仰着头,看那只飞舞的凤。
其余官兵和百姓,就算不懂音律,也被杜鹃孤独的舞、黄元苍凉的歌所感染,莫名其妙地流泪、抽泣,以至于失声痛哭……
院子里一片哭声,终于惊动了杜鹃。
她茫然停了下来,站在屋脊正中,向下看去。
她停下后,黄元也停了,风干的泪痕扯得面皮有些紧,木然做不出任何表情,众人也都停住哭声。
这一静下来,就听院子门口传来“咚咚”的敲击木鱼声,并不清脆,却一下一下灌入人心。
大家转头看去,却是一个老尼,盘腿坐在门槛前,单掌竖起,一手敲木鱼,嘴里喃喃念诵经文。
这情形,再次让大家心头涌出悲凉的感觉。
“赵大人,邱公公,你们走。下次进山,就在这里等,我自会知道,别再逼他们找人了。我从小受泉水村人恩惠,不能带给他们好处,也绝不能让他们跟着受累。”
杜鹃交代完了,也宣泄完了,因此开口赶人。
赵知府等人只好站起来,略商议后,才抬头对杜鹃道:“如此,微臣等便告辞了,姑娘保重。只是山路难行,我等还要歇一晚才能走。姑娘放心,我们在山边扎营,不会扰民。”
杜鹃抱拳道:“恕不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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