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禁卫们在院中,堂间也摆了一桌。
杜鹃请邱公公和张圭等人去堂间坐,说“乡野之地,虽然粗茶淡饭,也有跟京城不一样的,公公和大家尝个新鲜。”
邱公公笑得老脸皱成菊花,对张圭道:“小王爷,郡主这是客气呢。咱家可是在这吃过的,别看碗粗,饭菜味道可不差。”
张圭伸手延请道:“郡主请坐!”
杜鹃微笑道:“你们先吃,我在里面吃。”
张圭和少年们脸上闪过失望之色,只得都坐下。
待吃了几口,都对杜鹃笑说,果然好味道。
杜鹃大方地接受了赞美,丝毫不当他们客气。
她对干娘做的菜还是很有信心的;再说,按常理隔锅饭香,越是他们在家吃惯了山珍海味,越应该对这乡野的农家家常饭菜贪新鲜才对。
客气几句,请他们自便,她便走了出去。
院里也十分热闹,龙禁卫们都吃得很开怀。
大猛媳妇等人还不停往上端菜,拣大家爱吃了重复上。
原本会更热闹的,可因为黄老爹的死,许多人都去黄家帮忙了,留下来的人也都低声说话,不好大声说笑;更因为杜鹃面色不好,大家也不敢说笑。
大猛媳妇见张罗得差不多了,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走来喊杜鹃去厨房吃饭,又低声对她道:“杜鹃,别难受了。那老东西就是作死!好好的日子不过,也没人逼他。皇上还赏黄家那么些好东西,他倒上吊死了。成心让人不好过!死就死了,谁稀罕他!”
杜鹃叹了口气。怅然道:“也不能这么说……”
黄老爹虽然愚了些,但对儿孙的感情却是不可否认的,打算也是周全的,正因为这样她心里才特别堵得慌。
大猛媳妇见她这样,忙岔开话,故意抱怨道:“杜鹃,我是你干娘,皇上和娘娘怎么也不赏我些好东西呢?”
杜鹃听了眨眨眼,忍不住笑了。
她道:“干娘。回头我分些好东西给你。”
大猛媳妇扬眉道:“那能一样?皇上赏的才有脸面!”
杜鹃挽着她胳膊,哄道:“干娘,咱不稀罕人家赏。等九儿哥哥挣了功名,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回来,那才是真的有脸面呢!”
一席话听得大猛媳妇眉开眼笑,连声应是。
进了厨房,小方桌上也摆满了菜,大家正等着呢。
桂香对杜鹃招手:“郡主来这坐。”
杜鹃噗嗤一声笑了,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大家便笑着盛饭搛菜。桌边坐不下,就在灶台前后或蹲或坐,边吃边谈。
杜鹃吃前,先站起来郑重谢大家帮忙张罗。
大猛媳妇笑道:“你要格外谢二妮和李嫂子。她们把家里好菜都拿来了。米也挑了一担来呢。”
原来李家和癞子他们想着,等去了回雁谷肯定要靠杜鹃,所以现在为她付出是应该的。于是把家里藏的干菜和肉类拿来招待官兵。新鲜菜蔬更是一担一担往这挑。
杜鹃听了忙又谢二人。
二妮忙道:“先别急着谢,等去了你那儿。我们还不晓得要麻烦你多少呢,这会子帮忙煮一顿饭算什么。我们就是你说的那个……‘放长线钓大鱼’。”
桂香也说“就是就是。”
她对于能搬去一个新地方十分雀跃。满脸喜悦。
杜鹃微笑听着,没有之前的开心。
众人便有意避开黄老爹之死,专门说搬家的事。
一时饭罢,收拾完后,天色也晚了,除桂香二妮留下陪杜鹃,其他人都回去了。
那时天色已经黑了,杜鹃见官兵不多,便命展青展红和张圭安排他们就在院里搭帐篷。交代完,因听见远处锣响和凄凉的哭声,她便走到院门口,静静地看着河对岸。
“郡主!”
张圭走过来轻声叫道。
杜鹃回头,昏黄的火把映照下,眼中露出询问之意。
张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递向她,道:“这是临行前国子监林秀才托属下转交给郡主的。”
说完,两眼紧紧盯着杜鹃,看她反应。
杜鹃听了一喜,忙伸手接了过去。
“谢谢小王爷。他可说了什么?”她随口问。
“没说什么。”张圭道。
杜鹃用手捏了捏包裹里的东西,心想是什么呢?
这么小,肯定不是衣裳,也不会是吃的,难道是首饰?
跟着又摇头,觉得他不会托人从那么远的地方送首饰给自己,往常他已经帮她雕了许多呢,这个肯定是一样很特殊的东西。
一面想,一面微微笑,就要解开包裹来看。
忽然觉得不对,忙抬眼,张圭正凝视着她呢。
她便急忙将包裹往腰间一系,对他笑道:“小王爷,那些龙禁卫的履历资料就麻烦你了。还有,晚上命官兵们早些歇息,明日鸡叫头遍咱们就要出发,晚了到不了黄蜂岭。”
张圭抱拳道:“属下遵命!”
杜鹃对他略一点头,便匆匆回屋去了。
须臾,阁楼上传来女儿家的低声说笑。
张圭仰望上方,只见老虎如风半卧在廊檐下,透过木栏杆间的空隙盯着下方。想起杜鹃刚才听说林春捎来包裹时急切要看的表情,他心情有些沉闷。
转头见龙禁卫已经将帐篷都支了起来,他便交代了属下几句,然后走出院子,往坡下河边行去。
今天五月十三,月亮几近圆满,月华给初夏的山村和原野增添了许多韵味,与白天所见另有一番不同。
张圭走到癞子家的自来水渠旁,兴趣盎然地查看。
一阵狗叫声后。癞子从院内走了出来。
看见他,也不知称呼。只知恭敬行礼。
张圭白日却是见了杜鹃跟他媳妇和睦说笑的,知他也要搬去回雁谷。因笑着问他道:“这个毛竹管是接水的?通到你家?”
癞子忙点头,跟他讲解引水原理。
张圭听了连连称奇,就问是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