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威太子转过身,去到月洞门外间等候。
这时,外面有人回禀说太医来了,他才去了隔壁。
一时灵隐伺候杜鹃穿戴扎束停当,灵烟又端来一盅羊乳和一碗细粥并一些精致菜肴,伺候她用膳。
这时炎威太子又进来了。
杜鹃忙站起身,忐忑地望着他。
炎威太子也静静地看着她,一面微微挥了下手,灵隐和灵烟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屋里再次只剩下他父女二人。
杜鹃浑身难受,不知该怎样招呼他。
“你是不是疑惑为父为什么没死?”
炎威太子率先开口,替她问出心底疑问。
听了这直白的话,杜鹃有些惊讶。
不愧是经过刻骨铭心爱恋的男人,很敏锐地扑捉到女儿家的心思,也问到了关节上。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真实些好,于是看着他点头道:“是。我也不是觉得你就应该殉情,只是对当年的事有些好奇,不问清楚我心里不安。”
“好奇?”炎威太子轻声道,“怕不仅是好奇吧!”
杜鹃坦率承认了,道:“对。要是你像唐明皇一样,我想我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
应该说,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父亲。
炎威太子斩截道:“没有!为父没有背弃你母亲!”
杜鹃顿时就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炎威太子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问:“你信我?”
杜鹃点头,不知为何,就是相信了他的话,觉得他不会撒谎。
她想她应该叫他一声。
可是叫什么呢?
爹?
父亲?
父王?
还是太子殿下?
还是王爷?
最后,她遵从内心直觉,老老实实叫道:“爹!”
炎威太子答应极快:“嗳!”
他兴奋地笑着,简直是欢喜极了。
“来,到爹这来,让爹看看!”
说着“来”,自己却走向杜鹃,双手搭在她肩上,把她上下一扫,然后目光定在她光洁的脸上,笑得阳光灿烂,眼中却滚下泪来。
“鹃儿……”他哽咽地抚摸她的头发,“好女儿!”
他的女儿,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十几年了!
脑海里浮现另一个女子相似的容颜,和眼前少女重叠,“有时候,父王觉得活着好没意思,还不如当初随你母亲去了。可父王总觉得你母亲再难也不会舍得带孩子跳崖的,一定生下来了,交给人抱着逃走了,所以一直坚持等、找。幸好父王坚持下来了,不然丢下你一个人在世间可怎么办?”
杜鹃听得鼻子发酸,泪水不自觉就下来了。
流了几行泪,她才轻声问道:“爹,刚才可踢伤你了?”
炎威太子收了泪,拉她坐下,和颜悦色道:“无事。不过是踢青了一块。太医上了药推拿一番,爹好多了。也在煎药内服。”
杜鹃听了才放心下来。
炎威太子见她又不出声了,便将羊乳推到她面前,柔声道:“来,先少吃点,待会还要去皇宫……”
杜鹃听了一惊,猛然抬眼道:“去皇宫?”
炎威太子见她惊怕,忙安慰道:“父王陪你一块去。乖,别怕,你皇爷爷不会为难你的。还有你皇祖母呢。”
杜鹃见他这样子,想起之前的事,是怎样收场的?
于是试探地问道:“你……爹没谋反?”
炎威太子听了,看着她有趣地笑了,点头道:“当然!爹还是太子,等你皇爷爷退位了才会登基。”
太子?
太子也好啊!
那就是说她暂时安全了!
杜鹃长长松了口气,低头喝起羊乳来。
一边喝一边想心事,可是想不清,脑子乱得很。
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太子爹,她觉得跟做梦一样。
炎威太子在旁眼不眨地盯着她,暗想,谁说本宫的女儿粗野了?瞧这吃相,多文雅,吃这么快嘴唇都不沾湿的,连本宫都做不到呢!
杜鹃感觉他盯着自己,抬眼对他一笑,接着吃粥。
炎威太子立即找到事干了,不住帮她布菜。
杜鹃受宠若惊,主要是这样一个男人哄自己吃饭,觉得实在是怪异,恐怕他自己都不大为自己搛菜呢。然见他很乐在其中,也便坦然受之了,一心吃自己的。
炎威太子见她吃得很香甜,忍不住自己也吃了几筷子。
杜鹃见了忍不住笑起来,感觉他亲近了些。
太子被她笑得一呆,然后也笑了。
一时吃完,灵隐和灵烟便端了茶水来漱口。
外面又有人报:“殿下,勇亲王来了。”
炎威太子忙对杜鹃道:“走,去见你八伯父。”
很自然地牵起她一只手,一起往外走去。
杜鹃小声问:“八伯父还在?”
她以为他不在了,太子爹才顶了他的名头呢。
炎威太子忙低声道:“别瞎想!你八伯父就是身子骨差些,一直都好好的。”
杜鹃有些心虚,道:“主要是我想不通,两个人呢,爹你是怎么隐藏身份的?”
炎威太子低头道:“这些事等有空了爹慢慢跟你说。”
杜鹃忙点头,她很想知道呢。
炎威太子看着不再对他生疏的娇女儿,幸福满满溢出来,一路都在笑。
厅堂上,勇亲王坐在桌边,见他们来了,忙起身。
炎威太子指着他对杜鹃道:“快见过八伯父。”
杜鹃就按花嬷嬷教导的,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勇亲王忙一把扶起来,微微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她。
杜鹃见他很温和,很自然地冲他展颜一笑。
勇亲王顿时眼前一亮,转头对炎威太子说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