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帝和太子目光犀利地盯着龙日王子。
龙日王子面色更苍白,强笑道:“林舍人定是误会了,小王何曾有侵犯大靖之心?不过是演武比试而已。就算一再请林舍人下场切磋,也是因为想看看靖安郡主青睐的人到底有何本领。现在小王领教了,林舍人果然文武双全。小王佩服!”
他再不提所受的侮辱了。
正元帝忽然道:“王子没有侵犯之心,那最好!”
说着,又对众人笑道:“朕十三岁便扬帆海外,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先皇英武帝也是这样;倒是皇儿你——”他转向炎威太子——“尚未经历过沙场风云。若有那不开眼的来犯,正好让你锤炼一番,省得在宫内闲的骨头疼。我大靖是安逸太久了!该动动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各国使臣听得面色大变。
他们这才想起,眼前的老皇帝以往可是凶名赫赫的。
龙日王子尤其心惊,他发现老皇帝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
他,惹怒了这条老龙!
炎威太子躬身道:“父皇说的是。儿臣是不怕的。”
黄元在旁叫道:“太子殿下。”
叫一声,并没说什么,似乎提醒太子什么事。
太子眼神一闪,遂对龙日王子和各国使臣道:“承宝象国王子盛情,邀请父皇和本宫观看了宝象国勇士风采,本宫也想择日请各位观看我大靖军威。”
说着又转向正元帝,问道:“父皇看三日后如何?”
正元帝点头道:“就三日后。”
原来他们早说好了。只不知演什么。
于是炎威太子又对使臣们重申了一遍。
这下,不但各国使臣。连大靖朝臣都yíhuò了:
太子难道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人才和手段不成?
龙日王子见炎威太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心中越慌。强自镇定。
这时杜鹃走上台阶,正元帝对她招手,“靖安过来。”
杜鹃忙上前,笑吟吟道:“皇爷爷!”
瞟一眼林春,止不住得意和欢喜。
正元帝看得有些好笑,牵了她手,面向演武场朗声道:“传旨:东宫太子舍人林春,文武双全,才德出众。今将靖安郡主许之,择日成婚。”
顿了下,接着又道:“令安定伯侄孙女自行婚配。”
牵扯数月的风波被老皇帝一句话消弭于无形。
充分展示了帝王的威力和乾纲独断。
以前,不过是林春不够资格让他行使这威力罢了。
现场先是一静,接着此起彼伏响起恭贺声。
连龙日王子也按下混乱思绪,先向太子道喜,又对林春道喜。
喧闹中,有细心的朝臣发现:皇上没有封赏林春官职。
还是心下没想好,要斟酌后再定?
林春被突如其来的圣旨砸晕了。愣愣地看着站在皇帝身边的杜鹃。
杜鹃也没想到皇帝会在zhègè场合赐婚,又欢喜,又yìài。
她也看向林春,两人相对傻笑。
笑了yīzhèn。她却有些恍惚起来。
几年的心愿尘埃落定,令她心头一松。
跟着,心底就泛起一股不安。
她不由自主看向黄元。
果然。黄元怔怔地望着她。
见她看过来,强笑道:“微臣恭喜郡主!”
这一次。他掩饰得很无力,眼底清清楚楚闪现一抹痛楚。就算勉力收敛,依旧显得黯然神伤。
杜鹃对他微笑点头。
她不会再犹豫了!
也无法回头了!
这样的痛楚,他们相互间早已承受多次,又何止今日。
可是,为什么她感觉心中空了下来?
有什么东西在急剧流失。
她感觉心神骤然被扯出身体,茫然看着面前这群人:一个个笑着对皇上太子道喜,对林春恭贺,对林大猛夫妇和九儿恭贺;皇帝又吩咐礼部和钦天监官员,为靖安郡主择良辰大婚;礼部官员回说,郡主婚事必须排到明年,因为要先为太子选妃;她看见自己满脸微笑,对前来恭贺的人点头致意……
黄元不再zhùshì靖安郡主,将目光投向秋日长空。
就好像,静静地看着她的灵魂!
还有林春,不再欢喜地傻笑,也静静地看着她。
他,似乎看出了她心神分离。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九儿帮他应对别人。
偌大的演武场沸腾喧嚣,没有人注意他们三人神游天外。
在这锦上添花的人生巅峰时刻,从不悲秋伤春的杜鹃恍惚听见那首经典名曲,声韵凄婉,**醉魄。仿佛回荡在半空中,又似乎飘在心底,萦绕不绝,挥之不去:
……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
她不禁失笑,又想大笑——
她这样的人,也有这样的感叹?
可哪里能笑得出来,分明是欲哭无泪!
不知何时,人群开始散去。
众臣簇拥銮驾回宫。
王皇后召大猛媳妇相随,杜鹃便陪在一旁,依然神魂分离。
这感觉很奇异:她一面腾出心思浑浑噩噩,一面躯体还笑脸迎人,这是什么功夫?还是她真的变神仙了?
那赵晴和张均宜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拉着她问不停。
原来,她们竟然才托了人混进来,所以没看见比试盛况。
杜鹃仿佛找到事干了,告诉她们比试的振奋人心,指望叙述林春的荣耀让她无法分心别事,“林春练成了神虎功,人虎合一。无坚不摧;把武功融入雕刻……”
赵晴听得张大小嘴,跟着跺脚道:“都是均宜。昨晚就知道这事,偏不说。要是早叫了我。咱们跟小王爷一块进来,不就看见了!那么多人都来了,偏咱们就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