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画到秦嫣了。
是沈祭酒画的她。
落笔的瞬间,画痴还是有些犹豫的,因为他当时看见的秦八姑娘神情高傲不屑,还有些……说不明的意味,好似不甘。虽说画画要传神,但他还不至于要将秦嫣画成那样;若要改别的模样,他并不熟悉她,也捏造不出来。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
等画好,一个高贵雍容的秦嫣便跃然纸上。
细看那眼神,却透出一股子高傲和野心,很含蓄。
沈祭酒真不愧画痴,可以说,这是对秦嫣典型的概括。
与画中其他少‘女’相比,她身上少了纯真自然。
或者说,她根本没流‘露’出来,因为她心不在此。
这已经是沈祭酒笔下很留情了。
秦嫣却很满意,因为她觉得贵‘女’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很意外自己能表现那么好,既端庄优雅又有气势。若说比谁差,除了王澄再没别人。连杜鹃也比不上她,谁让她盯着一条鱼流‘露’出渴望的神‘色’呢!
全部画好,黄元和沈祭酒又‘交’换位置,互相检阅。
跟着是题诗。
沈祭酒和孔少师各自题了一首。
而黄元题的却是前人的诗,乃是百多年前苏轼的《红梅》。
怕愁贪睡独开迟,自恐冰容不入时。
故作小红桃杏‘色’,尚余孤瘦雪霜姿。
寒心未肯随‘春’态,酒晕端上‘玉’肌。
诗老不知梅格在,看绿叶与青枝。
这诗正题在杜鹃画像附近空白处。
炎威太子看到“故作小红桃杏‘色’”,便知他借此诗寓意杜鹃了。
杜鹃本与众‘女’不同,却从不孤高自诩,论身处贫寒还是富贵,她总能随流合式。只是不经意间,又总是突出凛寒“霜雪姿”来。今日把赏梅聚会办成这样,是少见的。往常这类聚会,不过是应酬权变罢了。
当几个太监应声上前牵起巨幅画卷,众人全部退到一边观看全图,便再说不出话来,要改动的话是不敢出口。
全画虽是两人画的,却浑然天成。
众‘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灵动自然。
甚至树上震下的雪粉、击落的梅‘花’,都恰如其分地点缀其间,挪一分也嫌造作,别说人了。
那图景,活化了当时情形。
这要怎么改?
若真要按她们自己想的满意模样改了去,这画就死板了。
秦嫣画技出众,欣赏水平自然不差,这一总揽,终于发现不对了:画中少‘女’们都自然灵动,就算淘气耍小‘性’、争强好胜的,也都娇憨任‘性’的可爱,唯有她不同!
当下她脸就白了。
可是,她不能提出任何意见。
因为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样子的。
刚才她不还满意的很吗!
杜鹃高兴地说“太好了!”
一面又不甘地撇撇嘴道:“我鱼还没吃到嘴呢!”
说完瞪了黄元一眼,道:“我就不信了,除了看鱼,我就没看过别的地方?你就不能换个角度塑造?对了,既然易安妹妹在父王身边,我记得当时我一边歇气,一边顺手摘了一朵梅‘花’闻,你怎不画那个动作?”
她想,摘‘花’闻‘花’应该要优雅的多。
黄元嘴角笑意扩大,看着她解释道:“这神情最生动!”
张圭瞄了一眼正专注看画的太子,也小声笑道:“是,我们正看呢,就听郡主高声吩咐‘烤一条鱼来’……”
赵晴笑得弯了腰,九公主也捂住嘴,余者也都低头偷笑。
杜鹃看着他二人说不出话来。
孔少师捻须含笑道:“老夫也觉得郡主画得十分传神。”
杜鹃觉得这老头神情很可疑,怀疑他报复她。
太子这时看完了,赞赏道:“真乃绝妙佳作!”
遂挽袖道:“笔墨伺候!本宫亲自题跋。”
众人忙上前,摆画的摆画,蘸笔的蘸笔,等他题字。
当下炎威太子笔走龙蛇,在画上端题下《yu‘女’赏梅图》;然后再在尾端题:正元四十六年冬,大雪,靖安郡主邀京都三十六位yu‘女’于香雪海梅园赏梅……
众‘女’读到这,瞬间兴奋的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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