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鹂和她对视,毫不相让。
那目光仿佛在质问“你想害我黄家被抄?”
方火凤收回目光,慢慢转过身去看着棺木。
看了好一会,又转向垂泪的杜鹃。
这一回,杜鹃察觉了。
她迎向方火凤的目光,读懂了她眼中的愤怒。
然杜鹃没有像不敢面对黄鹂和黄雀儿一样不敢面对她,她微微扬起下巴,睁大一双泪眼凝视她,与她进行言的碰撞:
“你们家害得他母子分离十几年不算,如今你父亲又恩将仇报,杀死了他,你还有脸来祭拜?还跟婚夫君一块来!”
“要不是你横插进来,我早与他成亲了;要不是昝家为了除掉我,调查我的身世,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你口口声声爱他怨悔≡,居然撩拨黄鹂铤而走险,害死了他,还敢装辜!”
方火凤见杜鹃面对她不但不悔,反而强硬嚣张,气得浑身颤抖。
可对方是公主,还是个伪装的善良公主。从死去的黄元,到黄家人这些人,都看不破她伪装的心性,她有什么办法!
杜鹃也忍可忍,想她当初被逼得离开黄家、放弃黄元,这女人还不知足,不说守着他安静过日子,还敢兴风作浪,撩拨黄鹂!
呸,说什么甘愿做妾,还以为她真是个为爱怨悔的痴情女子呢,说到底还是个占有欲强烈的女人,一个嫉妒成性的女人!
不然她都要嫁给林春了,她还撩拨黄鹂干什么?
不就是想把黄元逼入顺亲王麾下。好颠覆她父皇的江山,进而把她这个公主打下凡尘吗!
两人一言不发。却像心有灵犀般,都读懂了对方的眼神。
林春发现异样。淡淡地看向方火凤。
方火凤遂垂下眼睑,恢复平静。
这时黄雀儿强忍悲痛上前,对杜鹃轻声道:“公主已经拜祭过了,请回吧。这儿不是公主该来的地方。”
杜鹃见大姐形容苍老了一截,又想养母冯氏若知道大儿子没了,还不知怎样难过呢,不禁再次泪如泉涌,哽咽道:“什么时候回去?我过几天就要上路了,咱们一道吧。”
她始终说不出道歉的话。
——人都死了。道歉有什么用!
小顺忙上来回说,他们要晚几天离开,就不跟公主一道了,公主回乡大婚,队伍里有棺木怎么成,太不吉利。
杜鹃心再说,又看了棺木一眼,便决然转身。
“恭送公主殿下!”
众人跪送她离开。
回去后,杜鹃吩咐“赶准备。本公主后天就要上路。”
她觉得受不了了,要立即离开京城。
林春法,一面命人收拾准备,一面竭力安慰她。
两天后。杜鹃离开京城。
大皇子秦讳和二皇子秦语都去送行了。
皇城南门城楼上,炎威帝静静站着,看着浩浩荡荡公主仪仗队伍从长安大街经过。直到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拐弯处。
“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已经到城外了?”他问。
“是,皇上。玄武王世子率军护卫。一早就出发了。”一旁公公回道。
炎威帝便不再出声,仰头看向蓝天。
城外。杜鹃的队伍已经和太上皇的銮驾会合了。
望着铺天盖地的护卫禁军和随行车马,还有莺莺燕燕娇声笑语,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涌出一阵力感,颓丧极了。
“爷爷,你身子还没好,怎么能出宫呢?”
“你也知道爷爷身子没好?你都不进宫去看爷爷?”
“爷爷,荆州路这么远,深山里条件也不好,爷爷去了……”
“不妨!朕带了两名御医!”
“爷爷……”
“怎么,鹃丫头,朕才退位,你就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不是啊爷爷,你想去清静地方养身子,带这么多人,跟在皇宫有什么区别?”
“这还多?朕已经减了又减了。”
祖孙两个大眼瞪小眼,往来一番交涉,各自不满。
太上皇见孙女脸色不好,心中很不痛,把脸一沉,道:“靖安,你不愿意爷爷去你那里?平常的孝心都是装出来的?”
这一退位,连孙女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愤怒极了。
太上皇后也尴尬,觉得孙女不该这样。
杜鹃却不管,为了将来生活的安宁,她必须拿主意。
她爬上銮驾,挨着两人坐了,低声道:“皇爷爷,皇祖母,你们愿去我那,我当然喜欢。可是你们相信孙女吗?要是相信的话,就别带这么多人了。等去了回雁谷,孙女亲自伺候你们,让你们过逍遥自在的舒心日子。真要是你们不习惯,就让孙女的侍女太监伺候你们。他们本来也都是皇祖母帮孙女选的,原先也都是皇祖母的人。”
太上皇听了诧异地问道:“你不愿许多人去,是怕花费大?朕和你皇祖母的一应开销,都由宫中拨下来,不用你的。”
这个孙女在乡下长大,最会算计。
上次赏给她侍卫和宫女,听邱公公说她就嫌人多花费大。
杜鹃跺脚道:“哎哟爷爷,不是为那个!孙女是为你好!爷爷要是相信孙女,就先听孙女的。等去了若是过不惯,再命他们去,好不好?”
费尽唇舌解释后,太上皇退让了,因为杜鹃告诉他,保证让他过得比宫中舒心,要是不舒心,随他怎么办。
当下,除了护卫禁军,太监宫女被退回大半,只留几个近身伺候的。至于护卫禁军,到时候要返回的,杜鹃就没在意了。
说定后。队伍便开拔。
杜鹃也不单独坐车了,就在两位老人身边伺候。论茶饭汤药都亲自安排,还负责开怀逗笑。加上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时常陪着说些乡村趣闻,太上皇和太上皇后这旅程便十分愉悦。
在途不止一日,种种琐碎也需赘述。
这日到了黑山镇,进山后,道路难行,太上皇和皇后是被人用软兜抬着进去的,杜鹃和林春等人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