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薇这会儿最怕的就是跟他们成为一家人了,听到聂夫子这样说,她本能的将手捂到了肚子上,看着聂夫子便笑道:“公公这话我听不明白,这些丫头们虽然是下人,但这些发钗珠环等却是人家自己的东西,更何况这宅子还不是我们们的呢,这丫头也不是咱们的,只不过我们们暂时借住在这里而已,她们要不要拉了婆婆去告状,我可管不得!”
这宅子是罗玄不知从哪儿弄来给崔薇的,那房契上自然也换了崔薇的名字,不过这会儿她故意说宅子不是自己的,那头聂夫子一想到自己之前的盘算,顿时便有些不信,只当崔薇不孝,不想收留他们一般,脸色刷的一下便沉了下来:“秋染如今中了状元,这府邸是我儿子的,我们们未必还住不得?那发钗等物既然已经还了,那便算了吧!”聂夫子说完,一边挥了挥手。只是下人们却没哪个听他的使唤,反倒是都将目光落到了崔薇身上,等着她下命令才肯放人。
聂夫子一时间脸有些挂不住,若这回孙氏不是跟他一块儿来的,又丢的是他的人,现在他才懒得去管孙氏的死活。可现在他都已经开了口,崔薇仍如此不给他脸面,聂夫子心中有些不快了,瞪了孙氏一眼,又看着聂秋染道:“秋染,她好歹是你娘,这事儿不如就算了吧,你如今已经是有出息的人了,要是这事儿闹出去,你也丢人,往后于你做官不利啊。”崔薇本来便只是想吓唬孙氏一回。自然不可能真在此时将孙氏拉去见了官。因此这会儿听聂夫子服软。那头孙氏也吓了一跳,想到崔薇的性格,也跟着哀求了起来,才使了眼色,示意众丫头们将孙氏给放了。
孙氏本来兴高彩烈来享儿子的福,又进了这样的宅子,想到自己以后要在这边歇息,顿时兴奋得直当自己如在梦中一般。又被那些下人与丫头们的首饰与穿戴晃花了眼,要是换在以前,就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在这样一看便是气派的丫头们面前放肆,可孙氏一想到自己儿子如今成了状元,以后是要当官儿的,她顿时底气便足了起来,一路抬头挺胸的跟着进了屋,没料刚一见面便被崔薇将气势打下去了。
两婆媳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的,孙氏也知道崔薇的性格,这死丫头外表看似不声不响的。其实内里惹急了很是泼辣,她连婆婆都敢打。说不定还真会使人将自己送到官府里去。一想到这些,孙氏顿时激伶伶打了个哆嗦。身为新科状元的娘,抢丫头的东西进大狱丢脸便不提了,更为重要的是孙氏一向生活在乡下,对于官府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一想到自己要去那地方,顿时遍体生寒,不敢再说话了。
“秋染,你这趟中了状元,很好。”聂夫子虽然强自作着镇定,但脸颊上肌肉不时的抽动起来,显然可以看得出来他此时内心并不如他表面一般的平静,自聂家人进屋之后聂秋染便没怎么说话,这会儿聂夫子一开口,聂秋染便笑了起来。聂夫子这会儿心中的激动自然不必再提了,早在儿子中了状元的消息一传到小湾村时,聂夫子险些高兴得发了狂,虽说当日聂秋染提出要娶崔薇并以自己考状元做保证时,曾说过自己要拿状元的话,但聂夫子只当他是在说天方夜谭,根本没将这事儿放在心里。
可他没料到,自己祖上埋的坟冒了青烟,当日那算命的道人所说的话果然没错,他娶了孙氏,生的儿子果然是文曲星转世的,否则如何能考中状元?聂夫子这会儿一想到这些事情,走路都带起了风来,兴奋无比,这会儿夸了儿子一句,他又接着有些欣喜道:“只是切不可骄纵,百尺竿头,还须得再进一步才是!你如今中了状元,好好打点一番,往后不论是外放还是做京官儿,心中还是要有成算的。”
聂秋染听着他又说起了这些看似对他鼓励鞭策,实则是贪心不足的话,顿时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前一世时的聂夫子便是这般德性,用严肃的态度与永不知足的贪婪催着自己一步步往前走,其实背后野心最大的,便是聂夫子了!上一世时聂秋染性格强势,分了些许权力给聂夫子,最后在想通一切之时亦能将权柄收回来,如今再来一世,见到聂夫子又用这样的语气来督促自己,他如同在看一个正表演的戏子般,嘴角含着笑意打量了聂夫子半晌,却并不出声。
“往后你若是外派为官儿,这京中的事儿,你便交给我吧。你中了状元,也没捎个消息回乡,害得我好一阵打听,幸亏报喜的差人送来了消息,否则如今恐怕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情况如何了!这趟你中了状元是好事儿,这宅子如此大,也得有人替你打理着,我跟你娘上京之前,已经将村里的房屋给卖了,这趟过来便是专心助你,让你无后顾之忧的!”
崔薇听到聂夫子这话,顿时惊呆了!
孙氏却是在一旁欢喜的点着头,又不住的搓着手四处打量,一边就道:“这宅子也不错,大郎,你二弟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孙梅也与他成婚一段时间了,说不定哪天你便有了小侄儿,这栋房子便给你二弟两夫妻住吧。”孙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四处在桌子上摸了摸,嘴里不停的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来,引得宅子里不少的下人们都对她投去鄙夷的目光。
“那可不行!”聂秋染还没说话,崔薇先是心中充满了怒火站起身来,接着又抚了肚子坐下去,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看着孙氏便道:“也别说我这个做嫂嫂的不给孙氏与二郎留脸面,我可还没留公公婆婆住下来呢。”崔薇这话音一落,孙氏脸上一僵,顿时茫然的就看了聂夫子一眼:“夫君,她说这话啥意思,莫非咱们俩人辛苦拉扯大儿子,如今还享不得他的福了?”
“娘说这话也行,只是这宅子我如今还没能力住得上,这宅子是旁人借给薇儿住的,若是娘想要让秋文住正院,娘每月给我五十两银子做为租凭银子罢了。瞧在一家人的份儿上,剩余的我来贴了,爹娘刚卖了房子,想必这会儿正有多余的银钱吧?”聂秋染早摸清了孙氏的性情,知道她是将钱看得比命还要重的,自己让她给银子,无疑是比要了她的命还让她痛苦,再者聂夫子这会儿包裹里头不一定能拿得出五两银子来,家中那破房子,能卖五两银子便顶天了,聂夫子此人一向爱脸面,又喜欢穷讲究,这会儿他拿不出钱来,又不想输了颜面,一准儿倒霉的便会是孙氏。
与崔薇这样与孙氏硬碰硬的态度不同,聂秋染这样的迂回说法,果然要有用得多。聂夫子的性情如聂秋染所料般半点儿不假,这会身上最多能拿出三十两银子来,再多的也就是散碎的铜钱了,一听到崔薇这话,他既想留下来,又不想再交那劳什子的租凭费,因此狠狠便瞪了孙氏一眼,厉声道:“咱们这趟出来是来替秋染做事的,你要再多嘴挑三捡四,自个儿滚出去睡大街!”
聂夫子一出面,虽然孙氏心中有些不甘,大儿子再能耐也是从自己肚皮里蹦出来的,如今他有了出息,却不知道与家人共享,孙氏心中当然是不服,不过她却很怕聂夫子因此聂夫子一开了口,纵然她心中骂得要死,但依旧是将这口气忍了下来。也因着没能将主院给抢下来的原因,孙氏心中既不满yi崔薇不肯让院子给聂秋文住,又不会看脸色将院子让给自己两夫妻住,心中气了个半死,却也是无可奈何,再被小丫头们领到其它院子时,虽然这院落已经比小湾村的聂家好了几十倍不止,她仍是觉得不满,口中骂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