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无论在哪个国家,公司开在哪个地段,跟你生意做得大不大都有直接的关系。
元丰酒店在京城的地段就不错,周围是商业圈,繁华热闹,人来人往,首先就占了地利。
京城四星以上的酒店,基本上价格就在一千上下起跳了,而元丰酒店并没有往高级酒店的模式发展,一直都维持在商务酒店的价格,加上环境很好,门口就是地铁和公交,所以很受那些从外地到京城来旅游出差的人欢迎。
雷家经营着这家酒店,虽然说肯定达不到陆衡那种顶级豪门的水准,可在京城也算是个中等富豪了。
不过雷奕却没有子承父业,反倒在大学的时候去报了个电影学院,学了表演专业,毕业后靠着家里的关系接了几个小角色,公司也有心捧他,奈何虽然长得帅,却一直都不红,不过家里也有钱能让他这么玩。
这次同学会,就是雷奕让出元丰酒店的一个宴会厅来开自助餐,负责组织的是班长唐可,几年来大家各奔东西,联系这些人费了他不少功夫,王芳欣交际广,也帮忙联系了很多人,包括秦语和桑盈这种长期游离于同学圈之外的。
不过来的可就不止是他们那个班的同学了,还有当年几个老师,也应邀出席,有个别人混得不错的,像唐可后来又去读了导演专业,然后也导演了几部剧,混出点名堂了,现在也是圈中的新锐导演,有几个跟他交好的圈中朋友今天也出现了。
现今的同学会,说白了就是人际交流会,多年不见的老同学凑一块,从事业比到身家,从艳遇比到配偶,有炫耀的一方就有羡慕嫉妒恨的一方,当然也不乏拼命巴结的。
以往在读书时还不大明显的家世优势,在毕业之后成了事业最大的助力。像雷奕这样,虽然不红,但仍然有人捧着,也不知道多少同学羡慕他投了个好胎。
这个时节是京城最热的时候,以往老一辈人拿个藤椅,在院子里找棵大树往下头一躺,立马暑气全消,但近年来全球气温升高,环境污染等因素,树下乘凉也不大管用了,走在路上那热气蒸腾的,远远地都能感觉到马路上像起了雾一样,让人恨不得躲进室内,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吹空调。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损主意,把同学会的时间定在这个时候,要是有些女生化了妆又需要赶地铁赶公车过来的,保准进门前还得找个地方再化一次妆。
王芳欣跟秦语到得很早,后面陆续又来了不少人,几年不见,大家都有点生疏,先是逐个认人打招呼,回忆当年在班里的某某事迹,然后才是谈近况,谈工作。
演员这个行业,当群众演员还容易点,越往上就越难拔尖,也不是人人都干得来,耐得住那份辛酸,所以毕业之后,也有的留校当老师,有的干脆转了行,当企宣或者经纪人,家里有钱的就自己做起生意,因为或多或少都跟娱乐圈沾了点关系,所以三十几个同学几乎全到齐了,叙旧的同时,也借此拓展一下人脉。
相比之下,秦语觉得自己可能是混得最不好的那个了,就不大想说话,往往都是跟在王芳欣后面转,遇到熟人寒暄两句,又转向下一个人,不给他们询问自己的机会。
王芳欣忙着给老同学派名片,也没空搭理她,秦语拿了杯香槟,郁郁寡欢地待在长桌边上,看着雷奕跟唐可他们那边的热闹,有点不是滋味。
“秦语?”身后有人喊她,秦语转过身,看见来人的面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张宁宁?”她有点不确定。
“对啊!”张宁宁笑靥如花,挽着一个男人走过来。
秦语看了看她旁边眼熟的男人,一下子想起来了,张宁宁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前两年听说结了婚,老公就是名导姜成志。
说来也巧,前阵子桑盈参演的那部《汉宫风云》,本来就是要让姜成志来执导的,后来人家没档期,赶着拍另一部片子,这才换了个人。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千丝万缕,随便都能扯上点联系。
能成为名导,年纪当然不小了,姜成志少说也四十好几了,没有周默怀那么会保养,不过男人味也很足,跟张宁宁一起,就是典型的老夫少妻。
张宁宁虽然长得不如肖悦颜和桑盈漂亮,但是她长了一张贤妻良母的脸,有股挺特别的韵味,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大多会喜欢这一款。
秦语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姜成志的身份,结结巴巴:“姜,姜导,您好!”姜成志矜持地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张宁宁笑道:“好久不见了秦语,你结婚没有?”当年张宁宁就在秦语和桑盈她们隔壁寝室。
秦语也笑着回道:“还没有呢,你们吃点什么,要香槟吗?”
她顺手拿了两杯香槟递给两人,手心甚至有点出汗。姜成志的名气和资历摆在那里,也难怪秦语会紧张。
张宁宁还没接香槟,姜成志就对张宁宁道:“你是有身孕的人了,注意着点,酒就不要喝了。”
话语里的关怀毕露无遗。张宁宁有点不好意思,朝他笑了笑。
秦语举着杯子僵在那里,也不知道还要不要敬酒,还是张宁宁对她笑道:“我不喝了,谢谢。”
“没关系。”秦语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正想说点什么,那边已经有不少同学发现姜成志这个大导演了,连忙凑上来寒暄恭维,秦语不知不觉被挤出外围。
她看着被簇拥在众人中间,犹如众星捧月,笑得一脸甜蜜幸福的张宁宁,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滋味。
“肖悦颜来了!”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声,大家纷纷往门口望去。
作为当年表演系乃至整个学校的校花,肖悦颜当然有着当仁不让的美貌,到现在很多男生还记得,当年肖悦颜一身白裙,长发飘飘,抱着本书在校园里走的风景。后来这朵鲜花身边就多了雷奕,后来两人都进了娱乐圈,但是肖悦颜的发展远远比雷奕好得多,现在片酬已经接近一线的水平,虽然她的演技被很多人吐槽说永远都是一个表情,但同样也拥有大批粉丝。
虽然大家都是同学,但是毕业后各有各的际遇,除了两人的好友,其他人也不知道肖悦颜跟雷奕究竟有没有分手。
现在一看,陪同肖悦颜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男的,脸上就差没写着“高富帅”三个字,再对比形单影只的雷奕,顿时都有心照不宣的感觉。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雷奕都若无其事地上前跟肖悦颜打招呼。
谈起现状,肖悦颜跟张宁宁理所当然成了这一届女生里最让人瞩目的,一个是事业有成,一个是嫁了个好老公。
很快,肖悦颜,张宁宁,姜成志,唐可等几个人组成一个小圈子,周围都站了不少同学,姜成志本来不需要应酬这些人,不过为了娇妻的面子,还是放下架子,更让一干女生暗暗嫉妒张宁宁的好运。
王芳欣跟着上前套了一阵近乎,转身回到一直站在外围的秦语身边,
“桑盈怎么还没来,你没有跟她说地址吗?”
秦语也奇怪:“有啊,都说了,元丰酒店门口也有指示呢!”
王芳欣撇嘴:“该不会是听说肖悦颜在,怯场了吧?我看这个可能性比较大,她哪能跟肖悦颜比,还是被潜上去的!”
说白了,王芳欣未必喜欢肖悦颜,也不是看不起娱乐圈里的潜规则,只不过用语言来发泄快感罢了。
秦语没说话,刚刚也有不少人问起桑盈,都是一副八卦的表情,换了以前她可能会帮桑盈说几句话,但是现在却不会了。说曹操,曹操到。
门口出现一抹白影,越走越近,王芳欣先是一愣,然后呀了一声:“来了!”秦语转头看去,就看见桑盈走了进来,也穿了肖悦颜身上穿的那身裙子。
王芳欣大声啊了一下:“桑盈,你跟肖悦颜撞衫了!”
她这一喊,人人转头望过来,看见桑盈,又把目光投向肖悦颜。还真是一模一样。
这样一来,大家免不了会将两人拿来比较。
老实说,肖悦颜的五官很美,否则当年也不会成为许多男人的梦中情人,这一身飘逸高贵的白色裙子也很衬她,如果没有桑盈作比较,那无疑是完美的。
桑盈却把这件裙子穿出了别的韵味,不是肖悦颜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却仿佛更像个尊贵的公主,步履雍华,典雅安然。
秦语不经意看到雷奕眼里的惊艳,然后就更不是滋味了。唐可作为班长,又是组织者,生怕气氛因此不愉快,忙走过来,“桑盈,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桑盈看了他半天,从记忆里找出这么个人。
“班长,幸会。”
唐可笑道:“全都是老同学,你不用太拘束,要吃的自己拿。”桑盈点点头。
其实她这一打扮,真是明艳动人得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男人看女人,唐可就没有马上走开,跟她多聊了两句。
“最近在忙什么,我听说你接了周默怀主演的那部汉宫戏?”
唐可不算是俊美型的,不过毕竟大家都是表演出身,哪里有长得太丑的,说话又文质彬彬,桑盈对他的观感还不错。那边雷奕不知怎么也凑了过来,三个人聊着聊着,居然还挺投机。唐可就说:“来来,我们给你介绍介绍老同学,估计你很久没见,都快忘光了吧!”
第 27 章
桑盈却没有兴趣过去,她笑了笑:“你们先过去吧,我去吃点东西。”
一个人在阅历丰富的情况下,对方怀着善意与否,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本尊原来的记忆,对这个班里的同学印象不深,而且基本都没什么好感,因为原来那个桑盈觉得肖悦颜只是在家世上更胜一筹,所以大家都喜欢她,无论是当年的干部竞选还是后来的汇报表演,只要有肖悦颜在,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别人的目光也不会落在她身上。
虽然桑盈保留了原主对这些老同学的观感,却不会受其影响,她自有观察人的一套准则。
平等的交流,是建立在双方都有意愿的基础上,如果一方没有意愿,还上赶着跟对方交流,那就叫做巴结。
譬如现在,唐可要介绍给她的肖悦颜跟张宁宁等人,就组成了一个小圈子,这个圈子的核心是姜成志,所以大家的话题必然都离不开他,大可没有必要上前凑数,这跟结交周默怀或陆衡他们的情形,又是截然不同的。
唐可看着她的背影,对雷奕耸耸肩:“她也变了很多。”
雷奕叹道:“都几年了,谁能不变呢?”
唐可不知道他是感叹时光,还是感叹肖悦颜,怕提起他的伤疤,也不敢再问,忙转了话题。
桑盈走到放点心的长桌边上,目光在一排琳琅满目,造型各异的蛋糕上掠过,挑了边上海星形状的小点心和中间的樱桃水晶蛋糕,又夹了一块芒果忌廉,心满意足地端着盘子准备找个座位坐下慢慢品尝,顺便看戏。
那边王芳欣见桑盈要走,连忙捅了捅秦语:“你不是说想给她难堪的吗?”
秦语没说话,脸上明显有犹豫。
王芳欣摇摇头,用一种感慨的语气:“不是我说,你也太善良了点,她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把她当朋友!”
世上有这么一种人,怂恿别人去出头,对他自己来说未必有什么好处,可他们就专门爱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而且乐此不疲。
秦语咬了咬牙,突然道:“桑盈,怎么没看见陆衡送你过来?”
她的声音不小,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桑盈转过身,看了秦语好一会儿,表情似笑非笑。
过了几秒,才听见桑盈道:“我打车过来的。”
秦语被她那眼神看得有点心虚,一下子忘了自己后面想说什么了。
王芳欣暗恨她没用,不得已亲自上阵,微微一笑道:“上周我好像还看到你跟陆少在一起来着,桑盈,这里都是老同学了,如果有喜事,别忘了通知我们啊!”
唐可连忙打圆场:“现在京城就没有哪天不塞车的,我刚就特意没开车,坐公交车过来的!”
直接把王芳欣刚才的话跳过去了。
说到京城交通,很少有人没怨言的,旁边几个老同学也附和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话题很快扯到别的地方去了。
张宁宁站在那边,看着王芳欣吃瘪的模样,抿唇一笑,转过头,对肖悦颜道:“还是你穿这裙子好看。”
不点名道姓,却又把两人绕到一起,似乎每个人在社会打滚了一圈之后,连老同学之间的对话,都得先想一想,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肖悦颜没有接话,她脸上一直挂着温柔浅淡的笑容,配上那张得天独厚的脸,连张宁宁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很美。
一个女演员想要红,虽说演技很重要,但如果没有过人的美貌,想要攀上巅峰,就得付出更多的艰辛,所以即使肖悦颜现在的演技还不能算很好,就凭着她这张脸,也足以在银幕上让人印象深刻。
而陪着妻子一同过来的姜成志,在看到肖悦颜的时候,就决定让她来当自己下一部的电影女主角,正好有这么一部男人戏,女人并非主导,所以演技还是其次,但是有了肖悦颜这样一张脸,也可以为电影增色不少。
有这种天大的好事,肖悦颜当然立马就答应了,自己现在虽然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还远远达不到大明星的级别,能够出演姜成志的电影,那也是一种机缘和荣幸。
任何人在发现别人的衣服跟自己撞衫时,估计心情都不会很好,更何况那个女人从大学开始就跟自己处处作对,很难说是不是早有预谋的。
不过肖悦颜脸上至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愉快的情绪,在张宁宁说完那句话过了一会儿,她朝桑盈走过去。
王芳欣首先注意到肖悦颜的举动,她按捺着兴奋的心情等着看好戏。
谁知道肖悦颜走过去,只跟桑盈说了一句话。
“盈盈,你这裙子挺漂亮的。”
桑盈看着盘子里完好未动的蛋糕,和自己始终没走几步的距离,无奈叹了口气,回答:“我也这么觉得。”
“……”这完全不是正常人类的回答,让肖悦颜怎么接下去?
“呵呵……”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听说你接了《清太宗情史》?”
“是的。”桑盈道。
肖悦颜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两边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太好了,我也在里面有角色呢,到时候咱们又能在一起玩了!”
此时肖悦颜过来主动跟桑盈说话,颇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味,周围不少人都竖起耳朵,生怕漏过八卦。
张宁宁也走了过来,玩笑道:“悦颜,你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难道是皇后么?”
肖悦颜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是庄妃。”
唐可对这部戏略有耳闻,因为投资方在宣传方面下了很多功夫,戏还没开拍就开始宣传了。“嗯,虽然男一是清太宗,不过庄妃才是女一。”
旁边有人奉承道:“以悦颜的演技,女一当仁不让!”
王芳欣忽然问:“桑盈,那你呢,你在里面演什么?”
看来自己今天是彻底跟这几块蛋糕无缘了,桑盈索性把盘子放下,免得端着手酸。
“乌兰。”
“那是谁,皇后的名字吗?”不了解的人问。
肖悦颜轻轻啊了一声:“我以为你演多尔衮的福晋或皇后的!”
脸上露出歉意的神色,为自己提起这个话题而后悔。
别人一听就明白了,这 “乌兰”肯定是个连女三都算不上的小角色。
王芳欣故意问:“悦颜,乌兰在里面是个什么角色啊,我以为是大玉儿还是小玉儿的别名呢!”
肖悦颜犹豫了一会儿,正想说话,就听见桑盈慢悠悠道:“大玉儿和小玉儿这两个称呼,历史上是不存在的,不过后人杜撰而已,这么没常识的话,在我们这帮老同学面前说说就算了,出去了可别说自己是表演专业出身,会被人笑话的,知道吗?”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陆二少。
王芳欣被她一番话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有点下不了台,苦命的唐可只得又开始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喝点饮料吃东西吧,这地方的东西很不错的,雷奕,我一会儿吃不完能打包不?”
雷奕也跟他开玩笑:“当然可以啊,你是班长嘛,特殊待遇。”
被他俩这一插科打诨,氛围顿时就缓解了很多。
桑盈心想自己终于可以宠幸这几块蛋糕,懒得再跟他们说话,直接端起盘子就要走。
那边秦语哎呀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倒。
桑盈眼角余光在瞥见秦语要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灵活地往旁边闪开。
结果站在桑盈左边的雷奕不幸中招,他惨叫一声,白色衬衫被泼了一大片咖啡,还是烫的。
唐可吓了一大跳,“你没事吧,我送你去医院!”
“没事,你们玩吧!”雷奕估摸着不是很严重,忍痛皱着眉头先去擦药换衣服了,还好酒店是自己家开的,很方便。
秦语脸色瞬间煞白,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后面有人撞我……”
她回过头,哪里还有什么人,被她泼到的雷奕也已经走远了,没听见她的道歉。
秦语急着跟其他人解释:“不好意思啊,我刚才真不是有意的!”
王芳欣叹气:“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张宁宁笑了笑,没说话,转身去找老公了。
肖悦颜温柔道:“我想你还是亲自跟雷奕道个歉比较好,他不会怪你的。”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安慰了她一下,反正说两句好话也不要钱。
秦语总算稍稍平静,不再觉得那么难堪。
桑盈坐在不远处的桌子,吃东西看戏,人生如此圆满。
光天化日之下,两个人摸进元丰酒店的大门。
保安看着对方穿着不凡又鬼鬼祟祟的举动,纠结到底要不要上去询问一下。
这一纠结,两人就已经从他视线里消失了。
陆衡怒道:“你搞什么鬼,来就来了,干嘛要偷偷摸摸的!”
“我还不是怕桑盈知道了不高兴,她肯定不希望我们来,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来帮我姐撑场子了,”张家鸿不以为意,“你要是不乐意,可以回去啊!”
陆衡哼唧:“又不是亲姐姐,还叫得那么亲热!”
“哎哟,陆少,你这脸色摆给谁看啊,我有姐姐你管得着吗,不爽你咬我啊咬我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喜欢上我姐了?哎可惜啊,人家肯定看不上你的,早点洗洗睡觉吧啊!”张家鸿得意洋洋。
“我看得上她?倒贴都不要!”
“喔,那你发誓吧,如果你说谎,就让你堂哥和堂弟都爱上你,上演一场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男男不伦之恋。”
“……我为什么要发这种无聊的誓?”
“因为有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斗嘴,目标还没找到,组织就开始内讧了。
宴会厅的大门是敞开的,陆续还有老同学携眷过来,场面越来越热闹,不过当两个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不是因为他们长得太帅,而是这两个人穿得太骚包。
一身休闲长裤,上面长袖的花衬衫被挽起半截袖子,露在外的手腕带着显目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价值的江诗丹顿限量版手表。
说俗倒也不怎么俗,但这么一打扮,脑门上就像写着五个人尽皆知的大字:我们很有钱。
喜欢在娱乐圈玩票投资的张家鸿不算陌生,喜欢泡女星上娱乐版新闻的陆衡也不算陌生,起码有不少人就认出了他们。
“张少,陆少,两位怎么会来这里?”姜成志笑着打招呼。
别看姜成志大牌,所谓一物降一物,作为导演,要想有大投资大制作的电影可以做,就少不了冤大头,比如眼前这两位。
姜成志这一招呼,也表明了张家鸿跟陆衡的身份不一般,众人纷纷望过去,像唐可和肖悦颜这种在圈中还有几分地位的,自然也走过去寒暄,其他人想搭讪也没那个脸皮,而王芳欣几次想开口,奈何人家都不怎么搭理她。
张家鸿也人模狗样地笑道:“喔,陆少过来陪我找我姐的。”
众人都很吃惊,姜成志奇怪地问:“据我所知,张少好像是独生子吧?”
“是我刚认的干姐姐,我爸妈也都见过了。”最后一句纯粹是张少爷自作主张加上去的。
他一边说一边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坐在桌子旁边吃芒果忌廉蛋糕的桑盈,眼睛一亮,嗓音堪比菜市场大妈。“姐,我来接你了!”
桑盈看着摇着尾巴欢快奔过来的张家鸿:“……”
王芳欣看了看陆衡,又看了看张家鸿,压根就不信两人真是什么姐弟,脸上露出暧昧的笑容:“陆少,桑盈不可能是那位张少的姐姐吧?”
陆衡瞟了她一眼,讽道:“她不是,难不成你是?”
王芳欣脸瞬间由白变红,红得让人担心要滴出血来。
陆衡屡战屡败的毒舌终于在别人身上赢了一回,十分志得意满地走了。
桑盈吃饱喝足,擦擦嘴巴,“你们过来作什么?”
张家鸿道:“你要的厨子找来了,我们也把地址定下来了,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桑盈对这件事的兴趣要比同学会大多了,闻言就答应了。
临走前,张家鸿不忘拉着桑盈,又跟她那些同学介绍他们的关系。
“这是我姐,正式认过干亲的,我们港城人很看重干亲的,我爸妈也很喜欢她,让我平时多看着点。”
言下之意,这是我罩的人,谁想欺负都得先掂量掂量。
姜成志见他们要走,忽然喊住桑盈:“我有意拍一部新电影,不知道桑小姐有没有兴趣参演?”
第 28 章
这话一出,除了桑盈、陆衡和张家鸿三个人,其他人都吃惊不小。
姜成志是什么人?如果把导演也像演员那样分成三线,唐可算得上二线,那么姜成志就是绝对的一线,导演中的大腕。
他原本也是演员出身,二十五岁那年,因为长期不走红,愤而改行当导演,这一改,还真让他改出春天来。这些年来,姜成志一共执导了十七部电影,其中三部获得国际大奖,其中更有一部票房突破六亿,成为迄今为止国内电影票房的前十之一。
要知道一个导演大牌与否,不仅仅是取决于他的电影能不能获奖,获奖只是证明你的电影具有艺术性,具有内涵,可光这样是不够的。
艺术不等于大众,观众去看电影,你倒好,弄一部跟《周易》一样深奥的让他们去琢磨研究,内涵是足够了,但票房绝对是惨败,所以电影票房也是证明一个导演实力的重要因素。
姜成志刚当导演的时候,走的就是内涵路线,后来发现这样不行,所以也开始向电影票房进军,大制作,大明星,洒点狗血,加点笑料,再弄点让人深思的东西进去,票房也就提上来了。
现如今一部电影出来,观众冲着姜成志的名头,就算对电影的预告内容不大感兴趣,也会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进去看一看,这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票房的保证了。
所以就算姜成志年纪大了点,又离过婚,张宁宁嫁给他时,还是被很多女人羡慕,这样一个名导,又有才华又有钱,可比那些纨绔富二代强多了。
姜成志架子很大,轻易不会主动邀请别人参演电影,更何况桑盈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演员,一时间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在桑盈身上,王芳欣更是恨得不行,凭什么这个女人运气就那么好?
张家鸿半开玩笑道:“姜导要给什么角色,可不能拿个跑龙套的糊弄我们!”
姜成志笑道:“有张少在,我怎么敢,到时候把剧本送上,桑小姐看看有没有兴趣再说吧!”
“那就多谢姜导了。”桑盈笑了一下,没有露出热衷的神色,只因她对这一行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当副业赚赚零花钱也就算了。
看着三人离开的背影,张宁宁略带醋味地问:“你怎么突然对她青眼有加了?我觉得她演技也只是一般而已。”
姜成志道:“我只是给张少他们面子而已,你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纨绔子弟对他们包养的女人这么上心,还亲自来一趟,可见桑盈的地位也不一般,能通过她,搭上港城张家和陆家的线也好。”
他还有后半句话没说,香港娱乐圈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又跟大陆不太一样,张家和陆家毕竟是港城名门世家,多点联系,以后要办事也容易。
张宁宁不解:“张家鸿也就算了,听说陆衡连陆氏的生意都没沾,能帮上你什么忙?”
姜成志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很多岁的娇妻,又想起聪明理智,经常不需要多说就能理解自己话意的前妻,微微叹了口气:“我们做人要走一步看十步,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发达,反正那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我卖个人情给他们只是举手之劳,说不定将来就能用上。”
三人离开元丰酒店,张家鸿开始邀功:“我表现怎样,帮你出了气吧,那帮人一看就是狗眼看人低的。”
桑盈瞟了陆衡一眼,“出气要两个人一起来?”
张家鸿:“喔,他是我的跟班,不用管他。”
陆衡:“……”
桑盈这身穿着,出了酒店就很引人注目,加上她气质本来就出众,人家都以为她是什么大明星,频频回头。
陆衡正想说什么,就见张家鸿吹了一声口哨,涎着脸道:“你今天穿得很漂亮啊,反正你也还没回港城见我爸妈,咱其实也可以在姐弟后面加个恋,来个姐弟恋的!”
桑盈淡淡道:“我觉得他们不是在看我,而是在同情我们。”
陆衡被她坑多了,直觉不是好话,索性就闭嘴了,只有张家鸿还没反应过来,傻傻地往下跳。
“同情我们什么?”
“同情我的眼光,你的品味。”
“……在我们还没出现之前,谁是你的欺负对象?”说来也奇怪,像张家鸿,陆衡这样的人,脾气都不能称得上好,但他们在桑盈面前,根本发不出脾气,被吃得死死,正应了那句话:天生万物,一物降一物。
桑盈:“我的经纪人。”
张家鸿:“我真同情他。”
桑盈:“那现在你可以同情自己了。”
张家鸿:“……”
陆衡突然觉得很爽。
三人走到停车场,桑盈打开车后门进去,陆衡的手原本已经放在副驾驶座上了,想了想,也坐到车后去。
张家鸿:“……这是你的车吧?”
陆衡面不改色:“你开车吧,我手腕刚刚扭到了。”
张家鸿怨恨地看了他一眼,苦命地坐到驾驶座上,“我讨厌这种车,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品味!”
陆衡装作听不到,把心里的话酝酿了几遍,趁着车开上马路,音乐也开得很大声,对着桑盈道:“你今天很漂亮。”
桑盈喔了一声:“所以你又喜欢上我了?”
陆二少瞬间恼羞成怒。“这是客套,懂不懂!”
桑盈知道再逗下去,某人就要炸毛了,就转而说起正事:“那两个厨子是擅长什么菜系的?”
陆衡道:“比较擅长粤菜,不过其它菜系都有涉猎,如果你觉得可以,再考虑把他们留下来的问题。”
桑盈点点头,她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唐朝贵族,对那些美味耳熟能详,但毕竟仅止于看、闻、吃、听,从未自己下厨做过,所以空有理论,缺乏实践。
而且唐朝的饮食有个很大的缺陷,那就是当时并没有炒菜,炒这种烹饪方式是宋朝才出现的,如果推出唐代风味的饮食,势必也要进行改革,不可能全部照搬。
也就是说,既要让吃客感受到唐代美食的风味,又不能把当时饮食的缺陷也带出来。
这就必须跟专业人士进行交流,把会馆与众不同的特色菜一一制定出来。
车子开没一会儿就到了,陆衡他们选的地点,原本是一间夜总会,后来扫黄打非的时候被查封了,连后台也被抓了,正好陆衡他们找了点关系,就把这个地方买下来重新装修,按照之前桑盈跟方睿秋的预定风格,最快也得三个月才能竣工,不过陆二少几个人财大气粗,所以又在旁边不远处的粤菜馆跟人家借了一下午的厨房,以便两个厨师和桑盈深入交流。
桑盈跟那两个人讨论得很专业,只能听不能吃,张家鸿跟陆衡百无聊赖,就出去转了一下午,等到桑盈打电话给他们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算了姐,失败不是成功他妈吗,要是他妈还不肯认儿子,我们就做满汉全席算了。”张家鸿看到偌大厨房里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再看三人一脸疲惫,还以为试验并不成功,于是安慰她。
陆衡也难得说了句人话:“我送你回去休息。”
桑盈没理他们,对那两个人说:“把东西端出来吧。”
这两个大厨平时都是别人给他们打下手的,结果今天被桑盈指挥得团团转,反正张家鸿他们给的钱不少,也就认了,最重要的是确实算得上有所收获。
下一刻,张家鸿跟陆衡看着流水般端上来的菜和点心。
“这个叫通花软牛肠,本来应该是通草里面塞上羊羔肉加以烹制,因为状似牛肠所以得此名字,不过通草是凉性草药,现在有点不合时宜了,我们就跟桑小姐商量了一下,把通花改成莲藕,在莲藕中空部位塞入上等羊羔肉,然后直接下锅蒸,虽然听起来有点像藕夹,但却完全是另外一种风味,两位不妨试一试。”
“《红楼梦》里面有一道菜,叫鸡髓笋,后世的人考证说是把鸡骨头敲碎,取出骨髓放在鲜笋上,不过桑小姐说这道菜并不是这样的,应该是将鸡蓉塞入笋内才对,因为唐代就已经有这道菜的雏形,所谓的髓,是指鸡入笋髓,而不是鸡髓。”
陆衡跟张家鸿听得目瞪口呆,看着两个大厨不知什么时候化身美食家在那里指点江山,三句不离“桑小姐说”。
张家鸿晚饭还没吃,随便挑了一个,就把魔爪伸过去,结果一吃就停不下嘴。
他本来还以为这些试验阶段的菜应该好吃不到哪里去,但也不想想,有两位星级大厨亲自动手,再怎么也不可能到了难吃的地步。
“这是什么?”
“雪婴儿,将青蛙剥皮,去掉内脏,然后裹上豆粉下锅油炸,再洒上椒盐,这道菜是我们根据桑小姐的描述,完全进行还原,并没有加什么修改。”
“这个呢?”
有了张家鸿扫雷,陆衡也放心了,直接开吃。
“这个叫过门香,是用羊、牛、猪三种动物身上最嫩的里脊肉反复捶打,然后裹粉油炸。”
张家鸿嘴巴还在咀嚼,直接懒得说话了,用筷子点点自己刚刚夹过的另外一道菜。
大厨会意,解释道:“这是杏酪酥。”
桑盈看着眼前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菜,忽然想起已经很久不去回忆的前世,不由有些惆怅起来。
那两个大厨盯着张家鸿跟陆衡的反应,等他们的筷子终于不再往前伸,迫不及待就问:“两位觉得如何?”
张家鸿点点头,作了个竖起拇指的手势,把嘴里最后一口东西咽下去,才说:“很不错,很不错,有来历,有噱头,还有味道,我看可以有!”
陆二少看了桑盈一眼,摆足姿态,才道:“虽然还有所不足,不过也算有特色的了。”
桑盈没有逗弄他的心思,直接站起来:“吃完了就送我回去。”
陆二少已经渐渐习惯被虐,对这突如其来的忽视反倒有些不习惯。“你没事吧?”
桑盈摇摇头:“菜式基本已经试出来了,改天就可以定一份菜谱给你们。”
张家鸿见她确实很疲惫,识趣道:“这里我来善后,你先送我姐回去吧。”
车上,桑盈一反常态的平静,闭着眼,一句话也没说。
当然,平时她也并不聒噪,只不过今天陆衡从她平静而疲惫的表面上,隐约察觉出一点别的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陆衡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你真没事?”
过了会儿,桑盈嗯了一声。
陆二少开始没话找话:“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
“你从哪知道这么多东西的,以前怎么不拿出来?”
“桑这个姓很少见啊,你不会是少数民族吧?”
“今天同学会那些人是不是看你不顺眼?”
“……”
桑盈终于睁开眼睛,“我知道了。”
陆衡一愣,“知道什么?”
这时,车刚好开到桑盈家楼下。
“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问个没完了,”桑盈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一边开门下车,“因为今晚我没有欺负你,所以你寂寞了。”
“你去死吧!”
第 29 章
这一觉就睡到隔天中午,桑盈是被饿醒的。
不想起床,就把被子整个卷在身上,跟蚕蛹似的在那里蠕来蠕去。
刘佳蓉一进来就看见这幅景象,又好笑又好气:“你早上睡得沉,妈都没敢喊你,快起来吃午饭吧!”
桑盈不情不愿地爬起来,拜这个身体所赐,她的发质特别好,就算睡上一整夜,头发不仅没打结,还跟刚梳过似的顺滑,不知道原来那个本尊是怎么想的,居然暴殄天物,把这样一头长发染了几种颜色。桑盈来到这里之后,就将它还原了本来的面目,现在已经长得快到腰际了。
“妈你怎么还没出门,我不是给你报了那个旅行团吗?”
“要明天才出发,你先去洗个脸换个衣服,刚才小贾打你手机没人接,打到家里来,我让他顺便上来吃饭了。”
桑盈换了一套宽松舒适的家居棉质衣服,上面还印着无数只卖萌的绒毛小熊——这种风格当然不可能是她会买的。
刘佳蓉一看到她穿这身衣服出来,又满意又得意:“你就得穿这样才可爱,这种家居服其实也可以穿出门的。”
自从桑盈“上进”之后,刘佳蓉的心境也开朗许多,现在经常出门,跟以前的工友和同学参加各种活动,小日子滋润得,那简直是阳光灿烂。
“……”桑盈对此不予置评,在家二一下就算了,难道还出门跟陆二少一起二吗?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一开门,外面站着阿SAM。
“小贾,你又来蹭饭了。”
阿SAM瞪了她一眼,“阿姨让我来的,又不是你做,那么多废话!”
刘佳蓉的身影在厨房忙碌,抽空招呼一声:“小贾你坐啊,让盈盈给你倒杯水。”
“不用不用!阿姨您忙吧,我们先谈点工作!”阿SAM顺手把提来的水果放在桌子上。“走吧,先去你房间。”
“你确定?”
“……是的,难道你房间有怪兽吗?”
桑盈倒是没什么所谓,她推开房门,阿SAM跟在后面,表情瞬间完成了从淡定到震惊的质的飞跃。
“天呐……”这是人类的房间吗?
“我问过你的了。”
“你都不收拾一下吗?”
“没时间。”这种小事怎么可能让她亲自动手。
“阿姨也不帮你收拾一下吗?”
“我没让她动手。”母亲不等于佣人。
阿SAM见桑盈看着他,警惕道:“我不会帮你收拾的。”
桑盈无辜:“我只是让你帮我找个保姆而已。”
阿SAM瞪她:“你都还没赚大钱,就开始拼命花钱了?”
桑盈摊手:“一个佣人还是雇得起的,如果没有合适的全天候保姆,你就帮我找个钟点工也行,长相不要太难看的,年轻漂亮一点最好。”
“你这是选保姆还是选妃?”
“一个伺候起居,一个伺候睡觉,本质没有什么不同。”
“……”
阿SAM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又被她带偏了话题,顾不上再反驳她,忙开始说正事:“我过来是想告诉你,你那剧本大纲过了,盛龙国际要,就是上回你演上官婉儿的那个投资方。我把合约也带来了,你现在就可以签,然后我顺便带过去给他们。”
桑盈嗯了一声,结果合约翻了一下,其实根本没怎么看,有阿SAM这种人形咨询机,并不需要她费神。
“他们同意给你署名权,不过你得签五年,等于五年之内,剧本就只能投给他们家。”
“酬劳呢?”
“现在按刚入行的新人价算,一集给一万,一共三十集,如果这部剧出来效果好的话,下部再给你加价,没有上限。”
她眨眨眼,三十万,不算多也不算少,算是买房大计上又添了一笔。
“如果反响好,他们又不提价怎么办?”
“……不会有那种情况,盛龙国际财大气粗,根本不缺钱。就这么跟你说吧,现在很多小说一走红,就会有公司来买他们的影视改编权,但是呢,买了之后不等于要拍,很多买完就放在那里积灰尘。一方面国家每年都会有新的规定,比如说今年就不让拍元朝戏,那剧本买来也拍不了,另一方面就是那些公司只是作一个前景投资,先买了再说,以后拍不拍还是两说。”
阿SAM说完,叹了口气:“其实老实说,如果你的演艺事业能够有所进展,我还是建议你专心演戏,编剧这条路其实很难。”
“为何?”桑盈饶有兴趣,之前她也只是想要将自己擅长的东西转化为商机,并没有深入想过这一行的发展前途。
“举个例子吧,在韩国,编剧的地位是很高的,一旦成为名编剧,你就拥有整个片场的话语权,从演员的选择,到拍片现场的调整细节,编剧都可以说了算,导演在编剧面前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但在中国就不一样了,像你这样刚写就有署名权的,已经算是走了关系的,很多人写上个几年,都不一定能混上个名字。”
“但署名权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有的写出来,后面因为各种原因拍不成,也有的拍出来之后,收视率并不好,那你的身价就永远不可能往上提升。”
桑盈道:“那其实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一切,如果你的实力强大到可以藐视一切规则,那么规则也就不存在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一旦你熬出名气,那么无论你写什么剧,都有人捧着钱上门求买,片场也不再是导演说了算,当一个编剧的名气和实力超过导演或者其他大牌明星,那他当然也可以拥有话语权。”
桑盈笑了笑:“那其实还是挺公平的了。”
要知道在隋唐,虽然已经有了科举,但寒门子弟想要出头,那是千难万难,戏子也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有数以千万的粉丝崇拜,所以虽然她不幸投在这么一具身体上,有无数的烂摊子需要收拾,但所幸还能依靠自己的努力博个出头之日。
“你别高兴得太早!”阿SAM翻了个白眼,“现在你还在起跑线上,剧本没写出来,说什么都白搭!”
“我知道了。你想和我说的不止这一件事吧?”
阿SAM点点头:“你后天就得去那部清宫戏的剧组报道了,估计等那部戏拍完回来,正好就赶上《汉宫风云》的宣传,你是女三,到时候肯定要出场的,做好准备,如果这部电影票房好,我估摸着,来找你演的角色也会多起来,所以先得跟你商量一下,看你究竟想走哪一条路。”
桑盈虚心求教:“有哪些路?”
“娱乐圈里边,很多人想混出头,选择的路也不一样。最极端的一种,就是靠关系拿角色,一路潜上去,一直做到女一号,运气好的话,也许可以一炮而红,再不济也能混个脸熟,跻身二线的行列。”
“另外一种,大部分是靠自己,偶尔走一下关系,本身潜力也不错,然后又懂得适时炒作宣传,在几年时间内走到一线。”
“还有一种,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从小角色慢慢演上去,运气好,演技好的,当然也不乏有赏识你的伯乐,让你去主演,但这种情况一般很少,说白了,就是熬资历,熬到出头为止。”
“当然,不是每个人都非得走这三条路,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桑盈忽然想到人人都要仰望的周默怀,“周默怀属于哪一种?”
阿SAM摇摇头:“那种更特殊,他是唱京剧转行的,国内的圈子也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复杂,后来娱乐圈越来越商业化,各种利益人性纠结在一起,很多传统演员转不了型,渐渐的就退出舞台了,周默怀却逆流而上,硬是独创出自己的表演风格,加上他原本就有京剧的深厚功底,资历演技人脉都摆在那里,谁也比不了。”
桑盈听完,一手撑着脑袋,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笑道:“路总是人走出来的,既然他可以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路,我也可以。”
阿SAM嘲笑:“你想怎么走,靠陆衡?”
桑盈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你似乎对他很有偏见?”
阿SAM冷哼:“岂止是有偏见……”
他这种苦大仇深的劳动人民最仇富了!
“爱恨相生,你这样不待见他,我会以为你其实是在暗恋他。”
阿SAM作了个呕吐的表情。
“按照你的预测,等那两部电影和电视剧出来,我的角色应该会多起来,是吧?”
“不错,不过女一号是不大可能的了。”
“既然如此,我就专心当个配角好了,等过段时间剧本那边上了轨道,我就不想再经常演戏了,如果将来有好的剧本,足够高的片酬,让我当女一,你可以帮我接,如果没有好剧本,无论片酬多高,都不要接。”
阿SAM一愣,想了想,点点头:“这样也好,如果你能稳得下心,耐得住寂寞,我也赞成你这么做。”
也亏得是他,换了别人,要是听自己手下的艺人不想接戏,早就翻脸了。
桑盈看着他,忽然笑道:“阿SAM,我雇你当我的专属经纪人吧?”
这样任劳任怨又尽心尽力的苦力上哪去找?
阿SAM翻了个白眼,“等你变成富婆再说吧。”
桑盈笑眯眯:“那就这么说定了。”
阿SAM吃完饭就走了,刘佳蓉则要跟明天一起去玩的朋友联系,桑盈拿了之前写的剧本大纲在阳台坐下。
剧本里的故事,是以李世民的一生为主线,从他少年时代与皇后长孙氏相遇开始,涉及了隋末的群雄逐鹿,唐初的宫闱斗争,既有夫妻相扶的鹣鲽情深,也有嫔妃争宠的狗血戏码,还有当时的朝堂乃至社稷的政治斗争与天下大事,走的是正剧路线,投资方定的是四十集,其实有点少了,像这样宏大的题材,起码也得五六十集才够。
第 30 章
描写李世民的电视剧不少,不过侧重点各有不同,有的侧重他一生,有的侧重贞观治世,还有的完全就在描写他的风流韵事,把一个雄才伟略的帝王写成王霸之气四溢的种马文男主角,但凡女的看到他都要跟他发展出一段爱情,这也就算了,最离谱的是,往往在这些桥段里,作为正室的长孙皇后,都成了那个为无数前仆后继的小三让路,不得丈夫宠爱的炮灰,仿佛只要是皇帝,就绝对不可能爱上皇后,只要是长孙皇后,就一定得贴上贤惠大方的标签。
桑盈前世并没有亲眼见过这位名闻天下的长孙皇后,因为她的出生,正好是先皇后逝世后的第二年。她的祖父道王,是唐太宗皇帝的异母弟弟,所以她从祖父口中,也听过不少关于长孙皇后的事迹。
后来进了京,当时武皇后还未封后,皇后是王皇后,出身太原王氏,家族显赫,曾被太宗皇帝亲口称赞过。饶是如此,依然有很多人常常谈论起长孙皇后的风华,认为王皇后不如先皇后远甚,就连她的皇帝伯父,每逢先皇后的忌辰,依然时常感念,悲伤不已。
一个人在去世多年之后,还能达到让所有人都念念不忘的地步,可见她的人格魅力,并不是那些刻板的史书上一个贤字就可以概括,更不是像后世那些电视剧里荒谬的描写那样。
要演绎唐太宗,就不能不写到长孙皇后,很多影视剧之所以抹黑长孙,往往是出于剧情需要,好像非得给唐太宗插一个求而不得的爱人,才能体现帝王爱情的伟大和狗血,但桑盈偏偏不如此,她想写一个与众不同的长孙,一个能够在宣武门之变帮着丈夫慰问将士的贤后,又在后宫宠冠三千,游刃有余,拥有着无比自信和魅力的女人。
要知道,一个不自信,不骄傲的女人,是不可能写出“林下何须远借问,出众风流旧有名”这样的诗句的,而长孙皇后,也不可能仅仅是像很多影视作品里描写的那样,永远戴着温柔端庄的面具,为丈夫分忧解劳,对后宫嫔妃视如姐妹而已。
对后宫所出的子女一视同仁,并不是因为她谨守三从四德,不敢逾矩,而是当时的长孙皇后已经受尽帝王宠爱,她的身份足够高贵,眼光又立足天下,根本不需要苛待几个嫔妃子女来体现皇后的尊荣——这才是最接近历史的真相。
所以剧本里,桑盈虽然也写到后宫争斗,却并不是为了体现帝王另有所爱,而是着眼长孙氏管理后宫的手段,以及当时内宫与外廷的联系上。再加上李唐建国前的沙场征战,太宗皇帝年少时的几次战役,和即位之后面临种种外忧内患的困境,这才构成了一整部戏。
但这样写的话也有一个问题,如果情节太严肃,虽然吻合史实,却显得枯燥沉闷,只怕没有多少人能看下去,所以桑盈又做了不少改动,加入一些群众喜闻乐见的狗血题材。
比如这里面的男主角除了太宗皇帝,还有他的两位大将,秦琼和尉迟敬德,剧本里也会给他们添加一些无伤大雅的爱情故事,以迎合当下的潮流,打动那些少男少女的心。
又比如剧本里也会有一部分着眼于太宗后宫嫔妃争风吃醋的宫斗情节,以拉拢那些喜欢看勾心斗角的家庭主妇们。
虽然说这样写有点不尊重祖先,不过大体历史并没有乱改,桑盈相信,太宗皇帝在天有灵,知道她这个一千多年后的李氏子孙竟然要辛苦赚钱买房子养面首,肯定会原谅她的,说不定还会高兴她给长孙皇后翻案。
剧本写起来比较费劲,还需要再三修改,桑盈只来得及把分集的大略方向定下来,隔天她到《清太宗情史》剧组报到时,顺便就带上了电脑,以便可以在闲暇时间多写点,早点交出去。
导演姓陈,人还不错,没有那么多架子,工作之余,剧组里的人都喜欢跟他开两句玩笑,偶尔他也会请大家吃宵夜。
第一天的戏份按进程是没有桑盈的,但也不排除进度快的话她的戏份就能立刻接上,所以她也得化好妆在一边等着。
庄妃的扮演者就是肖悦颜,在一众上了妆的主配角之中,她的容貌无疑也是最惹人注目的,加上她并没有倚仗身份和关系目中无人,所以在剧组里人缘挺不错的,只有演海兰珠的白真真看她不顺眼,经常跟她过不去。
多尔衮的扮演者方乐阳也是老熟人了,他看见桑盈,显然认出这个上回跟自己对戏的“上官婉儿”,挑了挑眉,居然主动过来打招呼:“你也在啊,演什么?”
“乌兰。”
方乐阳还想问什么,肖悦颜走了过来,“盈盈,乐阳!”
“你好。”桑盈道。
“上回你说跟我一个剧组,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呢,原来是真的,太好了,我还愁找不到人陪我去逛街吃小吃,等过几天戏份拍完,我们找个时间出去走走吧!”她又惊又喜,情不自禁挽住桑盈的手臂。
“你们是认识的?”方乐阳问。
肖悦颜笑着解释:“我们是大学同班同学。”
相比肖悦颜的热情,桑盈就显得沉静很多,方乐阳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一圈,同班同学,一个是女主角,一个却是小配角,差距如此明显,他好像也明白什么,笑着点点头,又跟她们聊了几句,转身去别处了。
大家一起拍戏,朝夕相处,交流一多,关系自然也要比之前密切很多,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男女经常会在剧组里传出绯闻,又有一些女演员在拍戏的时候感情很好,称姐道妹,拍完戏之后甚至连电话都不会打一个。
方乐阳一走,桑盈将手臂从肖悦颜那里抽出来,肖悦颜微微蹙眉:“盈盈,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桑盈轻轻一笑:“这从何说起?”
肖悦颜道:“也许我们大学的时候有过一些误会,但是现在时过境迁,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
桑盈点点头:“我确实已经忘了。”
肖悦颜笑道:“那就好,你放心吧,我们是老同学,我一定会照顾你的,来,我让助理买了些冰镇酸梅汤,一起去喝!”
桑盈任她拉着走,没有挣脱,那边几个人提了几大袋冷饮过来,一个年轻女生拍拍手,高声道:“悦颜请大家喝点冰镇酸梅汤,快来拿吧,人人有份!”
这天气确实太热了,室外戏热,室内戏则是热上加闷,众人一听有福利,都欢呼一声聚了过来,不一会儿就把饮料拿光了。
白真真和她的助理都没有拿,于是就多了两杯出来,肖悦颜为了讨好桑盈,就又多塞给她一杯,后者提着两杯酸梅汤,悠悠哉哉逛回座位,准备复习一遍剧本,免得今天真轮到她上阵的时候忘了台词。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屏幕很流行清宫戏,从清太祖努尔哈赤开始,一直到乾隆皇帝,基本都被糟蹋过了,雍正帝被糟蹋得最惨,在无数影视剧里被戴了无数绿帽,要跟不同的兄弟抢不同的女人,最惨的是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
桑盈在来到这里之后,本着兴趣,对唐朝之后的历史了解了不少,每次看到这种戏码都是啼笑皆非,就算她再怎么不喜欢这个朝代,也得为这个皇帝的“遭遇”抹一把辛酸泪。
他们要拍的这部戏,不是时下比较热的康雍乾时代,而是明末清初,不过当然,狗血程度不相上下。
且看桑盈在剧本上面做的备注关系:小玉儿喜欢多尔衮,多尔衮喜欢庄妃,庄妃喜欢皇太极,皇太极喜欢海兰珠,海兰珠喜欢皇后,皇后喜欢皇太极。
而桑盈所扮演的乌兰,就是一个喜欢皇太极,但是又被皇太极利用的炮灰。
跟这部戏一比,桑盈顿时觉得她之前拍的那部《汉宫风云》,简直已经是严肃到不能再严肃的情节了。
比如说,海兰珠喜欢的居然不是皇太极,而是皇后。虽说这只是一条暗线,在剧中并没有明确点出来,只是隐晦地刻画表达了海兰珠对皇后自始至终忠心耿耿的感情。
对此编剧和导演的解释是,皇后哲哲从小就十分照顾海兰珠,在皇后远嫁皇太极之后,海兰珠备受欺凌,因而在少女的心灵中,她更加渴望和思念皇后姑姑,为此不惜勾引皇太极,希望能长留在皇后身边,谁知皇后喜欢的却是她的丈夫皇太极。失望之极的海兰珠,不得不借助皇太极对自己的宠爱,帮助皇后对付后宫的一干嫔妃,最后甚至因为思虑过度,心神衰竭而死,皇太极伤心过度,没两年也跟着去了。
如果陆二少在这里,肯定会忍无可忍咆哮:这尼玛都是什么天才想出来的扯淡狗屁剧情!
桑盈毕竟不是陆二,所以她淡定地,毫无压力地一目十行,把剧本复习了一遍,记下自己的台词。
清朝室外戏就少不了草原,为求效果,后期剧组会挪到N省那边拍草原的戏份,现在就先拍后期皇太极后宫相争的戏码,这些在一些室外花园和室内场景就可以完成。
今天是肖悦颜跟白真真的对手戏。
肖悦颜所演的庄妃,发现白真真扮演的海兰珠,居然在入了宫之后,并没有把心放在皇太极身上,这让庄妃又伤心又愤怒。
伤心的是自己对皇太极一往情深,然而神女有心,襄王无梦,皇太极爱的不是她,而是海兰珠。愤怒的是被皇太极如此宠爱的海兰珠,却不知道珍惜,身在福中不知福,镇日对皇太极冷冷淡淡。
于是庄妃终于按捺不住,在花园里与自己的姐姐正面对上,指责她是为了权势才接近皇太极,并且利用了皇太极对她的爱。
“姐姐,你既然入了宫,就该一心一意,好好侍奉大汗,而非恃宠而骄,让大汗不仅得为前朝的事情烦心,还得分一半心神在你身上,你知不知道,昨夜看到大汗咳嗽,我的心有多痛!”
花园之中,两个女人相遇,带来的却是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庄妃盯着自己的姐姐,神色痛心疾首,我见犹怜。
海兰珠低头抚弄绣帕,漫不经心道:“妹妹既然如此心疼大汗,不如便亲自去与大汗说,也好让大汗知道你的心意,来与我说,又有何用?”
庄妃攥紧衣角,为她的态度感到愤怒,禁不住就道:“姐姐真是好肚量,像你这样无心无情的人,真不知道大汗为何会对你死心塌地,莫非你也是继承了你娘那魅惑主人的血统,所以勾引……”
啪的一声,庄妃跟着惨叫。
导演:“……”
肖悦颜捂着脸,并没有对白真真发作,而是略带委屈地望向导演。
因为剧本里确实是有打耳光这个情节的,只不过从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上来看,这个巴掌貌似挨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