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你有没有关系能把我整到县中学当音乐老师去?”窗外下着大雨,我独自一人坐在一间自习室里面,拿着手机,十分忐忑的问道。
说起来时间真的很快很快,转眼间,大学三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相信,但是事实就是这样。
望着周围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同学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分别的季节原来终于到了。
记得我大一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在外面的饭馆里面吃饭的时候,经常能碰见好几伙人,围着桌子喝酒喧哗,他们的声音很大,大哭大笑,我当时问竹子,这些家伙怎么了?竹子对我说,估计是要毕业了,吃散伙饭呢吧。
当时我还不了解,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的激动,但是三年之后,到了我毕业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那种场面,真的很让人伤心,要说人都是一种依靠着习惯的生活,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刚刚适应了一个城市,现在就要离开,跟熟悉的人道别,跟相好的人道别,跟讨厌的人道别,跟过去的三年道别,跟流逝的青春告别。
这真是个告别的纠结,告别了年少,踏出这个校园之后,我们就正式的步入社会,四散天涯,曾经搂在一起喝酒的兄弟,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相聚,曾经海枯石烂的恋人,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在一起。
求不得放不下,贪相聚恨离别,记得我们吃散伙饭的那天,也是下雨天,我们寝室里面的四个人,坐在一个饭馆内,要给贾明亮送行,当时是下午一点左右,我们刚开始的时候都没说什么话,只是默默的喝酒,提酒就干,酒精刺激声带,豪言壮语什么的最后都说了不少,但是千言万语到最后恐怕也只汇聚成一句珍重。
那天我们都喝多了,喝了一下午,包括孙家良,包括我,包括亮子,包括竹子,窗外的雨小了一些,这个季节的雨就和这个季节大学旁边的饭店一样操蛋。
饭店里面在这个季节都会放一些关于青春的歌曲,我记得很清楚,当天放的是张震岳的《再见》。
我们喝到了最后,听到这首歌的时候,都停止了谈话,亮子跟着歌轻声的哼唱了起来,我们三个也就跟着唱了起来,声音慢慢变大,我们唱的是,我怕我没有机会跟你说一声再见,因为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你,明天我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和你,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不会抹去…………。
唱道最后,我们四个人抱着肩膀哭了,旁边一些吃饭的新生们看着我们,好像有些不理解,就像我当年不理解那些毕业要走的学长们一样。
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哭,或许是因为分别的场景,或许是因为即将开始陌生的旅途,也或许是因为那些溜走的,曾经以为不怎么美好的时光。
竹子又喝吐了,等我们送亮子出门的时候,他抱着电线杆一边吐一边哭,我们搀扶着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显然是个过来人,见我们四个老爷们眼睛通红里面还带着泪水,也没废话,直接问了句:“火车站还是飞机场。”
火车站的人还是那么的多,亮子和我们一一告别,然后踏上了北上的火车,他要去北京实现自己北漂歌手的理想了,在这一点上,他要比我勇敢的许多,我忘不了那天亮子背着吉他提着皮箱挤火车的背影,他本来很壮实,但是这一年每天昼伏夜出去酒吧赶场的生活让他看上去略显憔悴,细雨朦胧,模糊了我的眼睛,我不知道以后我们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也不知道,等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是不是现在的我们。
之后的日子里,我们过的都很压抑,身边的人慢慢消失,终于,孙子也走了,这个在学校里面睡了三年的家伙,这个临走还红着眼睛打哈欠的家伙,他把自己两头有味儿的铺盖卷留给了我,我没要,还是铺在了他的床铺之上。
竹子没走,在寝室里面,他应该说和我的性格最合得来,他对我说:“现在回家也是闲待着,倒不如在这待的清静,反正家里都把工作给安排好了,来年就正式加入色狼教师的职业,哎对了,姚子你呢,要毕业了,你工作又着落没?”
好一个我工作有着落没,我忽然发现,我也不知道我的工作有没有着落啊!要知道这半年以来我都没有实习,只是韩万春那个老家伙又找过我几次,由于手头有些钱紧,我也又把持不住答应了他几次,幸好这几次碰到的雇主都是疑心生暗鬼型儿的,说到底,现在这年头,鬼都不好找,这是真的,但是在我心里这都是偏门,跟我当初的念头完全不一致。
经过了这三年,好歹也算是见了一些市面,我还是觉得我最初的想法有些不靠谱,虽然我高中毕业那年过年的时候我老爹曾经喝多了以后对我说‘大儿子,好好的整,放心毕业以后我给你想办法整到县中学去。’
但是我现在长大了要毕业了,却怎么觉得这事儿怎么不靠谱,于是乎,我便跑到了自习室里面给我老爹打电话想确认一下他当初的想法现在落实没,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句对话,可我没想到的是,我说完这话后,电话那头的我老爹竟然愣了一下,然后笑呵呵的对我说:“有毛关系啊,我要有那关系的话我早自己去了,还用得着出来打工?”
大哥,啊不是,老爹,我心想着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了啊,于是我便有些慌忙的说道:“那我怎么办啊,我马上就毕业了,现在工作太不好找了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老爹虽然为人挺不着调,但是却也考虑到了我的就业问题,于是他便隔着电话对我说:“嗯,这是个问题,要不这样吧,你先自己找着,要是找不着的话,来年上我这边跟我一起干得了,在工地当个记账的,也不错嘛你说是不。”
我…………真的,他也就是我老爹,我没有办法说什么,我心想不错什么啊不错,说好的中学教师呢?
没办法,我现在也明白了,当初他多半是喝多了,唉,挂断了电话,我的心里面顿时空落落的,望着窗外的稀稀拉拉的雨点,忽然我觉得很无助,毕业以后,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就在这时候,教室的门被推开了,苏译丹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她走到了我跟前坐下,很自然的揽住了我的肩膀,然后对着我说道:“小伙怎么了?”
我见她来了,便很容易的撑起了笑脸,然后轻声说:“没怎么?”
“没怎么?”苏译丹对着我说:“没怎么你一副多愁善感的造型,赶紧的交代吧,要不耳朵给你拽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