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今天咱们能聚在这儿团员也是个缘分,说好的不醉不归,谁要是少喝了谁是[***]的王八!”韩万春这个老家伙好像喝高了,他老脸通红的举着杯子对着我们不断的咋呼道:“天有情地有情一个情字儿活一生,来咱们这次喝个感情酒。”
我尴尬的笑了笑,要说现在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只好端起了酒杯,旁边的陈歪脖和聂宝中也乐呵呵的举起了杯子,杯子里面的白酒撒发着辛辣的滋味,耳旁传来的则是窗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当时正是除夕夜里十二点多,春晚主持人都说,爆竹声声辞旧岁烟花朵朵迎新春,这话不假,因为当时窗户外面的鞭炮放的就跟雷公拉肚子似的,噼里啪啦不绝于耳。
要说我们几个能聚一块儿过个年其实真不容易,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韩万春和钱扎纸说起来都是南方人,剩下我们三个也都是来自不同的机房,大过年的凑在一起很顿酒,也算是团圆了。
至于陈歪脖子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儿,那得从前天说起,腊月二十八那天,钱扎纸知道这陈歪脖子已经回来了,便屁颠屁颠的回去报道,我晚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钱扎纸的声音听上去挺高兴,他说花圈店又开张了,他的工作保住了。
陈歪脖子虽然回来了,但是他的老婆孩子却没有跟着回来,他只是对钱扎纸说,他的老婆和孩子都上路了。
我心里想着,看来这陈歪脖子也想通了,毕竟养鬼这种事儿不是啥正道,他老婆孩子能去投胎那是好事,不过钱扎纸对我说,那陈歪脖子风尘仆仆的样子,憔悴了很多,其实这也合情理,毕竟想要真正的把一切都看开了哪有那么容易?
在往深了那钱扎纸也不敢多问,于是只好作罢,陈歪脖子对他说,大过年的花圈店开业挺不吉利,于是便定下来过了正月再重新营业,这段曰子正好用来休息,钱扎纸见他心情不好便劝他过年时跟我们一起热闹一下,也好过他自己一人孤苦,陈歪脖子同意了。
于是,腊月二十九,我们便停下了手头的工作,韩万春对我说,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呢?再怎么说也要过个好年。我觉得他这话挺对,说起来我真的好久都没有放松过了,然后就带着我跟钱扎纸俩人置办起年货儿来,买了好几斤大肉,一箱啤酒,对联什么都是在地下通道里面卖剩下的,居然还有俩门神,贴在出租房的房门外,像模像样。
我对韩万春说,咱不用再买两挂炮仗么?韩万春对我说,不用,你要学会把小区当做自己家。
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大年三十儿天刚放亮,小区里面就有人放了鞭炮,鞭炮爆炸后残留了一地的红纸,真的挺喜庆的。
我强迫着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在那一天里面,我脑子里面光是想着要做点什么菜,忙活了一上午,在给帮忙打下手的钱扎纸布置了一大堆厨师任务后,需要的菜料终于备齐了,于是下午的时候开始煎炒烹炸,韩万春在屋子里面闻到阵阵香气,不住的对我伸大拇指,他说我现在看上去不像是一个不着调的萨满,倒很像一个很靠谱的厨子。
对此我倒是很认同,毕竟我其实打心眼儿里就不喜欢跳大神,我当初的理想只是想做一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而已,不过说起来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你心中的理想大多都斗不过你面对的现实。
菜还没有做好,陈歪脖子就到了,果然如同钱扎纸说的那样,他看上去憔悴的不行,脸上的胡子都没有刮,我们很自觉的都没有问他怎么了,毕竟大过年的,再提伤心事就不好了。
他和我们强撑出笑脸,客套了几句之后,就去了小屋子里跟韩万春下起了象棋,等到天色将暗,菜全都做好了,望着桌子上的这八道菜,我心里很有成就感。
于是我们便吃喝了起来,这顿饭吃了很久,中途聂宝中还来了,他说在家里面没意思,不想跟亲戚们打麻将,于是就想来看看我们,他带来很多酒,于是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幕。
又是一杯酒下肚,我旁边的钱扎纸已经有些打晃儿了,以韩万春为首的三个中年人开始讨论起了国情之类,真搞不懂,为啥他们总是爱关心国家大事,他们谈论的东西我又插不上嘴,只好独自一人望着窗外喝酒。
此时外面已经是烟花漫天。
记得快入夜的时候韩万春对我感慨,他说现代人还是有钱的多,要不然怎么都这么爱糟践钱玩儿呢?我当时问他怎么就糟蹋钱了,韩万春对我说,那些礼花一炮怎么说也得一百多,简直就跟他平时瓢的窑子一个价位,一响一百,一箱礼花少说也得五十多炮,等于五十多个活生生的大娘们儿飞上了夜空,这不是糟蹋钱这是什么?
我对他说,滚蛋,在我面前少提窑子。
不过貌似他说的还真挺在理,为什么人们有的时候不停的喊穷,而有的时候却又挥霍的如此大手笔呢?
那些烟花确实很美,一朵一朵,在灯火通明的夜空中炸将开来,无比的绚烂,不过望着窗外的那些烟花,我的心里不知为什么,却感觉到了一丝孤独,这倒也真不是矫情,也许越美丽的东西,都能带给人不同的感觉吧。
之前我给奶奶打电话,告诉她工作忙不能回家过年了,老太太也没说什么,但听得出来她挺失落,挂了电话的同时我的眼睛也就跟着湿了,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我心里想着,现在这个时候,我老爹一定在一边看电视一边骂演员,而我老娘则应该在炕上跟我奶奶一起包饺子,家乡的新年远没有这大城市美丽,但是却无比踏实。
又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那一团光亮自眼前闪过,更多的烟花接二连三的升上了天空,应该快十二点了吧,我想到了这里,便起身走到了厨房,在厨房的窗子边拿起了电话打给了苏译丹,这个时间电话总是占线,不过打了一两次后还是通了。
喂?
苏译丹的声音传来,我心里又是一酸,然后对着电话说:“阿喵,吃饺子了么?”
苏译丹的状态听上去倒是很不错,她对我说:“吃了,你呢?”
我拿着电话,望着窗外然后说道:“我还没呢,现在外面放礼花了,很漂亮,很想让你也看一看。”
苏译丹笑了笑,然后说:“我这边也放礼花了。”
可是我们看见的礼花,不是同一朵。
我刚想叹气,便忍住了,大过年的,这样不好,于是我便对她说:“你今天身体怎么样?”
苏译丹对我说:“挺好的,吃了不少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