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照出前面的道路偏左侧有几块呈直线摆放的碎石,传山脚下不敢踏错,正对着碎石冲了过去。
近了、更近了……马阎王追了上来。
他没有看到地上的碎石,就算看到他也会避开,这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矿道中也不会有人特意贴着墙根走,跑在路中间的他眼看就要追上那个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想到等下他就可以让这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马阎王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笑容。
“嘎吱。”
马阎王的笑容凝固住。在他的脚刚刚踏上脚下的泥土时他就感到了不妙。这感觉好像不是实土?
“嘎吱吱……”
刺耳难听的木板断裂声接连响起。
这是……没等马阎王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轰隆!”
薄薄的接近腐烂的木板不堪负荷成年男子的体重,只发出了几声短暂的呻/吟,就彻底崩溃。
地面上露出了一个直径约五尺左右的圆形大坑。
“你这个卑鄙……啊啊啊!”
身体被刺穿的噗嗤声响起。不幸落入陷阱的马阎王发出了一声痛到极点的惨叫。
看来这个陷阱不止一个坑那么简单,马阎王吃到了不小的苦头。
不过马阎王也不是吃素的,看坑不深,他还有逃出的机会,便硬忍着强烈痛楚,抓着坑边的泥土想要站直身体,把自己从坑底的木刺上拔/出。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一连串恶毒至极的咒骂声从马阎王嘴里吐出。
就在他刚刚抬起身体的一霎那。
“哗啦。”一箩筐泥土和煤渣倾筐而下,重重地压在想要爬起的马阎王身上。
“呜啊!”这下好了,没刺穿的地方现在刺了个对穿,原本被刺穿的地方又加大了伤口面积。马阎王又痛又怒,差点昏厥过去。
“哗啦。”又是一筐泥土倒下。躲在岔道里的老少二人拖出了第三矿泥土,这都是他们刚才挖坑挖出来的,如今正好用来填坑。
眼看就要被人活埋,马阎王也顾不得伤势如何,用尽吃奶的力气惨叫了起来:“别倒了别倒了!饶我一命!我发誓我出去一定不会找你们的麻烦。不,我发誓我一定帮你们逃出去!”
正准备倾倒第三筐泥土的薛朝亚和谢伯下意识地停了手。也许他们逃出的机会就在这个人身上?
“你们相信他?”传山提着灯笼慢慢踱了过来。
马阎王在坑底大叫:“辛二七九,我只不过按命令办事而已。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到我头上又是为哪般?”
“按命令办事?命令让你搜刮犯人的财物?命令让你敲诈勒索犯人家属?命令让你随意折辱欺凌囚犯?命令让你对囚犯为所欲为?”
传山探头朝坑底望了望,看到满身污黑血迹、蜷伏在坑底、身上盖了大半泥土、勉力抬起一颗头的马阎王,嘴角一翘似笑非笑地道:“如果矿里的人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猜他们是会扼腕叹息,还是会鼓掌大笑?”
马阎王心中惶恐不堪,他手上折腾死了不少囚犯,也知矿里的矿奴恨他入骨。自知今天逃生的机会不大,但如能有一分生存的机会,他也不想放弃。看坑顶的人似乎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立刻加大筹码。
“我错了,我已经受到教训。如果你们今天不杀我,我一定帮你们离开煤矿。”
“你要怎么帮?”不等传山开口,少年心急地问道。
谢伯小心翼翼地扫了传山一眼,往后侧退了一步,恰好站到传山左侧靠后的位置。
一看有机会,马阎王精神一振,忙道:“到时候封洞结束,你们把我交给其他狱卒,我会禀告上面,说是你们救了我,一定能让你们将功折罪。”
传山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薛朝亚也充满失望,“这就是你的帮忙?”先不说马阎王会不会履行承诺,就算他履行了,朗国上层的人又怎么敢放他们离开?
马阎王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话,看他们不动心,连忙又道:“我可以先把你们弄到上面工作。如果上面不同意放你们,我也可以想法子让你们逃出去。只要到了上面,一切皆有可能。”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木刺给他造成的伤害颇大,他已经感觉到失血过多后产生的昏眩。如今只要能让他留下一条命,他什么样的承诺都会许下。至于以后会不会履行……哼,他会让他们知道马阎王的感激有多么“重”!
薛朝亚心动了。如果能调到上面,先不说逃不逃得掉,至少生活质量要比在洞里好得多吧。
少年抬头望向传山。
传山拄着锄头,就问了一句话:“你把我们弄到上面,如果我们逃掉,你会有什么惩罚?”
马阎王心中一凉。云山煤矿的狱卒为何对囚犯们如此穷凶极恶,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有囚犯逃掉,那么看守的狱卒都得跟着遭殃,弄不好就得掉脑袋。更何况帮助囚犯逃跑?
马阎王还想开口辩解试图糊弄过去,这边薛朝亚已经清醒过来。
马阎王是否讲信誉他不清楚,但马阎王的凶恶残忍他却早已有体会。刚才就想着利用这个人逃出去了,差点忘掉自己在进矿时在这贼狱卒手上受到的折辱。想他堂堂皇子,在不能告知身份的情况下只能向这个低贱的狱卒哭泣求饶,想到他当时因为受不了烙印之刑,还曾向他下跪乞求……
“你还记得当初我是怎么求你的吗?”少年阴森森地道。
马阎王努力抬头望,“你是……?”
“辛二八一。”
马阎王拼命回忆,他经手的矿奴太多,还好像辛二八一这样细皮嫩肉的少爷型囚犯不多,很快就想了起来。
“啊!是你。”马阎王的心更凉。他对这少年可没有客气,不但亲自施行了烙印之刑,还把他身上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一支玉簪给搜走。他还记得当时这名少年先是威胁他,说他的身份他惹不起,后来看威胁无效,又改为恳求。自己看不惯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少爷样,整得他哭爹喊娘,最后被他整得只能跪在地上哭着求他。
“我娘的玉簪呢?”
“……”已经给他送给山下的相好了。“你放了我,玉簪的下落只有我知道,只要我能出去,我就把玉簪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