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他家还有一个福星。”罗大强不无妒忌地道。
“狗屁福星!要真是福星,咱们能过这样的日子?”一个腰间栓着草绳、邋里邋遢,长了双倒三角眼的男人踩着鞋帮子走了过来。
“发财你来了。”罗大强招呼男人道。
“强叔您听说没有,罗家的霉星在外面发了大财。”罗发财吸着鼻涕道。
“听说了,都在传这事呢。刚才驴车才走,说是去取家财的。咳,噗!”罗大强又是羡慕,又是妒忌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
“强叔,罗家村死了那么多人,可不能就那么算了。”罗发财的到三角眼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家人虽然没有死在那场惨事上,可后来逃荒时也死了两个,如今他们家就只剩下他和那个不会生蛋的老女人。如果他有钱了……
“对啊,前面罗家哭穷,就给了那么点银子就把那些死了人的人家给打发了。这下罗传山有钱了,他们总不能再哭穷吧?”
罗大强半天没说话。
“强叔?”
“这事得再合计合计。”
“行啊,那就把咱罗家村的人一起叫来,咱们一起好好合计合计。”罗发财不让罗大强退缩,半是逼迫地道。
“这不太好吧,我们现在都跟着海娃子……”
“强叔,您可是官府承认的里正!难道您就心甘情愿让个嘴上无毛、还被官府追捕的小子压在您头上?”
“就是,叔,如果您带着咱们,咱们现在就算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也不至于过这种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强叔,如果您怕手上没钱,说的话没人听。那要是让罗家把钱都赔给您……当初不是有很多人离开了?那些人虽然离开,但强叔作为里正也得替他们出头不是?罗家赔给那些人的银钱也可以先放在强叔您这里,以后回了罗家村,如果那些人还在,就把银钱分给他们,如果他们不在了,这些钱也可以拿出来给罗家村买田买地嘛。强叔,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罗大强两眼看着地面,半晌没说话。
罗发财急了,“强叔,你是不是怕罗家不给钱?”
罗大强抬头看他一眼。
“外面对罗家的海捕公文还在呢,我们拿捏着这一点,您还怕他敢不给钱?”罗发财发狠道。
“我怕罗家大小子带着他们一家偷偷离开。到时候我们什么都落不着。”罗大强说了他最担心的事。
“他要是真敢跑,我们就干脆一不作二不休……”
“你能打得过罗家人?罗传山和王松林可都是打架的好手,更不说那霉星还是从战场那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罗发财和罗癞子互相看了一眼,“叔,这点你不用担心,你侄子我正好认识一帮在县城里做事的兄弟,只要分给他们一些好处……”罗癞子巴不得村里乱起来。
罗癞子有他自己的心事,上次在县城里遇见的那个商人说罗传海很有可能在麻山屯附近发现了铁石矿,说只要他能找到铁石矿的下落并告诉他,他就给他一大笔钱,还带他离开麻山屯。
他一开始觉得这事没谱,心想如果有了铁石矿,他们哪还会这么穷。可在他这几天刻意打探下,发现也许村里真的有他不知道的秘密,万司哲那厮有次就和罗传海走进了旷野中,可惜他不敢跟近,最后就把人跟丢了,可也因此他才确定那商人说的话至少有五成是真的。
娘的,有铁石不卖,罗传海知不知道大家都快吃不上饭了?那小子肯定是想瞒着大家中饱私囊,然后赚足银子后偷偷带家人离开。
可叹罗癞子见识浅薄,他只知道卖铁矿石可以赚到钱,却不想想一个没有势力、没有靠山的平民百姓组织贩卖官府垄断的铁矿要冒多大的风险?
罗癞子想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就算罗传海把铁石拿出来卖,最后他也落不到多少好处,还不如把铁矿下落打探出来告诉那个商人,让那个商人单独给他一大笔银子那才是真实惠。
所以他十分希望麻山屯能乱起来,最好他能趁乱绑了罗传海或者万司哲,然后逼问他们铁矿的下落。
罗大强斟酌片刻,抬起袖子擦了擦流出来的清水鼻涕问道:“他们能来几个人帮忙?”
“至少五、六个。”罗癞子回答。
罗大强还在盘算。
罗发财等不急了,“强叔?”
“今晚,你们悄悄把罗家村人都喊到我这儿来,记住,别喊那些心向外的,只找信得过的人过来。”罗大强终于下定决心。
传山眺目远望,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忙碌,能坐下来仔仔细细看周围景色的时间还真没有。
这块土地与家乡完全不同,几乎看不到多少绿色,也看不到多少水的倒影,远处虽有山峦起伏,但树木稀疏,可见里面的生灵也不会有多少。但苍茫辽阔的旷野自有她自己的魅力,看久了,你会有一种瞬间已过人生百年的奇妙沧桑感。
从村落延伸出去的黄土小道没有经过太多修缮,只是荒草地被人走多了,自然走出了一条路。
白菜帮在前面赶车,传山兄弟俩坐在车上说话。
驴车相当简陋,为了给驴子减少负担,车体只有一块拼接在一起的大木板,连边沿都没有,平时货物多就用绳子拴上。
这样的车子,这样的道路,自然颠簸异常。
“哥,我们往哪儿走?”传海大概被颠习惯了,身体任怎么抖,都坐得稳稳的。
“看到前面那座土堆没有?绕过去就是,我和庚二准备的东西都放在那儿了。”
白菜帮得了指示,车头直朝那座土堆行去。
“哥,你和二哥都准备了些什么?”因为临时转向,传海被颠得往前一趴。
“你去看了就知道。”传山见不得他弟难受,动了点手脚,车子一下变得极为平稳。
白菜帮和传海同时发出惊讶的叫声,白菜帮赶车不敢回头,传海直接看向他哥,“哥,是你干的?”
“这样不舒服多了?”传山笑。
“是舒服,我还第一次坐这么平稳的车子,那头倔驴也难得的老实。”传海摊开四肢,靠在他哥肩上舒了口气,“哥,你是不是跟二哥学仙法了?”这话他问得很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