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名道:“加了许多新的变化。”
陆追点头:“嗯。”若说先前是按照图谱,一招一式练就而成,出手虽也勇猛彪悍,却总有破绽露出,只能靠“快”来弥补。而此时此刻,萧澜的功夫却像是无缝□□,流水行云,招式之间衔接紧密,即便是举着一盆水去泼,只怕也沾湿不得他的衣摆。
陆追的眼底逐渐欢喜起来。
陆无名嫌弃道:“你看你这美滋滋的模样。”
陆追道:“爹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高兴。”
陆无名笑容一僵,恢复威严:“胡言乱语!”
不承认就不承认吧。陆追一撇嘴,也不上去帮忙了,将清风剑反手合回剑鞘,继续看萧澜出招。
叶瑾替杨清风检查过后,唉声叹气道:“只有将腿锯了。”
杨清风五雷轰顶,着急道:“可这血都是红的。”
“红的,才更毒。”叶瑾从袖中抽出小刀,“前辈忍着点。”
杨清风愈发嗓音沙哑,六神无主:“这是用来作何?”
叶瑾扯起他的裤腿擦了擦刀刃,道:“锯腿啊。”
杨清风嘴唇颤抖,几欲昏厥。
叶瑾手起刀落。
杨清风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叶瑾将那割下的半截裤腿丢到地上,指挥下人,将老头扛了回去。
乌金长鞭闪着寒光,在空中现出毒蛇般的长牙,季灏躲闪不及,只一个分神,就几乎被咬断了所有肋骨。
他重重跌落在树下。
这一幕有些熟悉,在几日前的子夜,也是一样狼狈不堪,被萧澜一鞭炸开了肩头血肉。只是那阵在这驱壳里,尚且承载着两副水火不容的灵魂。他原以为在吞噬蝠之后,这种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可现实却是残忍而又真实的。
萧澜单手卡住他的脖颈,将人悬空拎了起来。
陆追几步跑上去。陆无名道:“你要杀了他?”
“他有活下来的理由吗?”萧澜问。
季灏表情痛苦,竭力想要夺回一点呼吸。
陆追摇头:“杀了吧。”
陆无名眉头紧皱:“可你的毒——”
“他不会说实话的。”陆追道,“先是假装被蝠所伤,今日又想伺机逃脱,出手都是蝠的功夫,八成已经将那老怪物消化干净,练成了穿魂**,哪里还用呼吸,却偏偏要装出这示弱可怜之相。事到如今还在演,他愿意说,爹愿意信?”
萧澜手下又多用了三分力。
季灏的神情却反而平静下来,盯着陆追看了一会,呵呵笑出声来。
“看你这模样,八成又要在死之前,说几句疯疯癫癫的话来刺激我了。”陆追摇头,“可我还真天不怕地不怕,来来回回无非就是又死又瞎,半分新意也没有,还是省省力气吧。”
季灏道:“那冥月墓,你闯不进去的。”
“陆家的祖坟,我想进去还用闯?”陆追摇头,“非但不用闯,百年之后,我还要同心上人舒舒服服躺在里头,合上机关,看外头许多像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窜来窜去干着急。”
萧澜险些笑出声来。
陆追抬起右掌,搭在季灏脑顶。
“你要做什么?”季灏嘶哑着问,想要将他的手挣开,却动弹不得分毫。
陆追道:“穿魂**而已,从冥月墓中来的秘籍,你真当我这陆家人不会?”
陆无名:“……”
季灏道:“你以为我会相信?”
陆追看着他的眼睛,随口念了一段内功心法出来。
季灏心中有些惊恐。
“这下信了?”陆追牢牢攥住他的脑顶,“那若我再告诉你,蝠所练的穿魂**只是皮毛,我所学的才是正统,你又该如何?”
季灏全身僵硬,心中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竭力想要将蝠所授的穿魂**再回忆一遍,看其中究竟有何破绽,脑海里却乱成一片,平静不得。
陆无名与萧澜对视一眼,都不知陆追想要做什么,但见他念念有词,像是一直在引导季灏,想要从他嘴里套出些许事来,便也没有出言打扰。
季灏神情有些恍惚,他原本是警觉的,知道这或许是陆追的计谋,可却又不由自主,想要步入他所设下的局中。
陆追问:“蝠在哪里?”
季灏道:“死了。”
陆追惋惜道:“死了?那冥月墓的秘密,可就当真无人可破了。”这句话与前头说得矛盾,换做任何一个旁观者,怕都不会相信,季灏却惶急起来,莫非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不成?
陆追道:“当真不能再将他找回来了吗?”
季灏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看来是真死了。”陆追啧啧,又道,“白玉夫人的墓穴也被毁了,你知道吗?”
季灏嘴唇喃喃煽动着,像是还在懊恼蝠的死去,并没有对白玉夫人多做反应。
“想让谁来救你?”陆追又问。
季灏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一个苍老的妇人。
“药师。”他说。
“你与她一直就暗中勾结,对不对?”陆追继续问。
季灏道:“是,我们,她,她一直就在帮我。”剧痛与惊慌交加,他已分不清脑海中闪现的,究竟是自己的记忆,还是蝠的记忆,只是道木然回答着陆追的提问。
叶瑾替杨清风处理完伤口,也出来凑热闹,原来除了那下流又淫|荡的相思局,其余**阵也颇有看头。至少季灏现在看上去已经七荤八素晕晕乎乎,云山雾罩不知身在何处。
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季灏身子一歪,呼吸全无。
“烧了吧,已经咽气了。”陆追收回手,脸色有些发白。
“你这是从何处……”陆无名问,“陶夫人?”
“自己摸索出来的。”陆追摇头,“我有些累。”
萧澜道:“我先带你回去休息。”
陆追点点头,对陆无名道:“爹去看看杨前辈吧。”
陆无名看出他应当有话要对萧澜说,心中虽说着急,却也不好多加干涉,只好先去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