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澜笑笑,抱拳行礼:“多谢陆伯伯。”
……
另一头,陆追还在说:“萧兄那处宅子虽然大,却处处都透着雅致,我头回去的时候,还以为是书院。”
“是吗?”陶玉儿停下手里针线,“嘴都说干了,快些把糖水吃了。”
陆追喝了两口,又随口问:“夫人在给我做衣裳啊?”
“……啊,对。”陶玉儿咳嗽两声,做出一脸惋惜的姿态,“不过这眼一花,不小心就做大了,可怎么办才好。”
“那好办。”陆追站起来:“我这就去拿剪刀,帮夫人剪一剪。”
“明玉明玉。”陶玉儿笑着拉住他,“你看,伯母给你做的衣裳也够多了,不如这件就送给那位,叫什么来着……萧大侠,如何?”
“真的呀?”陆追蹲在她身边,喜道,“好啊,那我们明日就去找他。”
“你去找,我就不去了。”陶玉儿整整他的衣裳,“听话。”
“为什么啊?”陆追不解,“萧——”
“我知道我知道,萧澜是个好人,你这才回来多久,都念叨多少回了。”陶玉儿笑着打断他,“只是我最近疲惫,不想出门。”
“那伯母多休息,我会将这衣服带到的。”陆追看着她嘻嘻笑,眼底的光又干净又明亮。陶玉儿看得直心酸,握着他的手拍了拍,自家儿子可当真挺造孽,让全家人陪着一道演这糟心戏,脑袋疼。
在家中住了两日,陆追便迫不及待,去了城北望乡客栈。
“还当你不要我了。”萧澜笑着打开门。
“你的事情办完了?”陆追问。
萧澜点头:“完了。”
“你猜这是什么?”陆追晃晃手里的包袱。
萧澜道:“衣服,给我的?”
“不是裁缝铺子买的,是陶夫人做的。”陆追道,“我先前有没有同你提过陶夫人?”
萧澜很冷静:“没有。”
“她是我爹娘的朋友,也住在武馆中。”陆追将衣服递给他,“这原本是她做给我的,不过不小心缝大了,正好给你穿。”
萧澜一乐:“这么好?”
“快试试看。”陆追催促,“陶夫人说了,若有哪里不合适,让我记下拿回去改。”
萧澜换上之后,笔直挺括,丝尺寸丝毫不差。
陆追略微吃惊:“这么合身?”
萧澜笑:“嗯。”
“还挺好看。”陆追拉着让他来回转了一圈,“哪里还用改,明日你去我家,就穿这一套!”
萧澜点头:“好。”
“不过我爹有些凶。”陆追端着茶杯,向后靠在椅子上,“先前我们说好的,若他不答应,我可就不去西北了。”
“我知道。”萧澜嘴角一扬,“我一定会努力说服那位脾气不大好的,陆前辈。”
“那要出去走走吗?”陆追问,“时间还早,在飞柳城的时候,是你带我吃吃喝喝,现在到了阳枝城,我也算是半个地主,该请你吃饭才是。”
“不去。”萧澜道,“这客栈里挺好。”
“为什么不去?”陆追不解,“我还打算带你去冥月墓看看,那里处处都是官兵,只有我能来去自如。”
“好端端的,去墓里做什么。”萧澜站在身后,笑容淡定替他捏肩膀,若是冒出来一个熟人,再叫一句少主人,那还了得。
陆追颇为失望,扭头看他,眼神百转千回。
萧大公子不为所动:“乖。”
“你是不是紧张?”陆追狐疑。
萧澜爽快点头:“是,我怕那位陆前辈不答应让我带你走,自然紧张。”
其实我爹即便不答应,我也会想办法让他答应。陆追清清嗓子,眯眯眼看着窗外,心情颇为惬意。
西北,有烤全羊吃,撒上孜然滋滋冒油,试问谁会不想去。
不过即便打定了主意要走,这一夜陆追依旧过得很是忐忑,他到底还是有些怕亲爹的,况且先前连区区一个飞柳城都不准去,此番换成烽火连天的西北,想都不用想结果会是如何——轻则一顿骂,重了说不定还要挨打。
若是挨了打就能去,那倒也好了。陆追深深叹气,伸出一只手挡在眼前,让月光流下指缝,睡意全无。
他几乎是睁着眼睛过了一整夜,才听到清晨第一声鸡鸣,便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在院中背着手溜达,既想时间过得快些,又想时间就此停止,心里充满挥之不去的矛盾。偏偏这日天气也很应景,灰蒙蒙又死气沉沉,直到中午依旧黑云压境,恨不得当空掉下一个大锅来,将整座城镇都罩个严实。
而就在这一片压抑的氛围中,阿六打着呵欠前来通传:“那萧澜来了,就在门外等着。”
陆追瞬间坐起来。
陶玉儿靠在椅子上,她是当真不想来这里唱戏,但又怕儿子若是太过火,万一被陆无名揍一顿也不好,所以只得硬着头皮前来,用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揉着眉心。
陆无名沉声道:“让他进来。”
厅中气氛诡异到极点,陆追开始后悔,为何自己要挑这么一个陶夫人心情不好,爹的心情也不好,连天气都不好的时候让萧澜上门——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样能搭边,简直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门口一亮,是萧澜挑了门帘进来。
陆追全身都紧绷起来。
“陆前辈。”萧澜行礼,“陶夫人。”
陶玉儿敷衍摆摆手。演吧你就,将来小明玉若是生气,那与我可没关系。
陆无名的脸色比外头的天气更阴,一语不发。
长辈都不甚配合,萧澜只好单刀直入:“我想带明玉去西北。”
陆追紧张万分,指甲几乎要折在手心,甚至觉得下一刻,他爹的那把长剑便会脱鞘而出。
陆无名气冲冲问:“何时走?”
萧澜答曰:“三天后。”
陆无名继续如同吃了炮仗,怒道:“路上多加小心!”
萧澜低头:“是。”
陆追瞠目结舌,满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