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陆追将门帘掀开一小条缝,“我洗完了,你进来吧。”
萧澜起身,进帐就见陆追已经躺回了床上,依旧是顶着蜡黄的脸,笑起来却又分外好看。
萧澜用他剩下的热水草草擦了擦身子,也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熟门熟路将人抱入怀中:“今晚冷吗?”
“不冷。”陆追用难得热乎的脚蹭他,“舒服。”
“应当快要到大漠深处了。”萧澜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往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陆追点头:“我知道。”
“还有,”过了一阵,萧澜又道,“有一件事,我得事先告诉你。”
“什么事?”陆追问。
“你曾经在阳枝城中遇见过耶律星。”萧澜道。
“我知道,你说过了。”陆追道,“我遇见过他,然后呢?”
萧澜叹气:“我可当真是不想提这件事。”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陆追趴起来一些,难免好奇,“我们之间有过恩怨?”
萧澜道:“他对你心怀不轨。”
陆追:“……”
陆追震惊:“还有这种事?!”
“嗯。”萧澜点头,“他还没继任之前,曾率人暗中前来阳枝城,想要从冥月墓的墓葬中分一杯羹,后来却误打误撞,在城里碰见了你。”
这种略显耳熟的桥段,戏文里似乎常有。陆追摸摸自己的脸,问:“然后就地主恶霸一般相中我了?沉迷美色无法自拔?”
萧澜不满,抬手在他臀上重重拍了一下。
“喂!”那一巴掌声音清脆,陆追耳根一热,也顾不上疼与不疼,翻身就坐了起来,炸毛道,“你做什么!”
萧澜问:“还要不要继续听?”
陆追:“……”
陆追怒道:“说!”
“他那时买了许多与你有关的话本,想要从中找出冥月墓的秘密,却又看得吃力,好巧不巧恰好遇到装成秀才到处溜达的你,就强行抓回了客栈,让你念那些书给他听。”萧澜道。
陆追纳闷:“他怎么老做这种强行抓人的事,抓上瘾了不成。”
“我那时人在冥月墓,并不知当中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总之等我赶到时,他已经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萧澜道,“我与他过了百余招,最终却还是让他跑了,还顺势揭下了你的面具。”
“在你手下逃了,这耶律星武功当真不错。”陆追想了想,又问,“那心怀不轨呢?你看出来的,还是我告诉你的?”
萧澜答:“都有。”
陆追忧愁:“那看来的确是很不轨了。”
“你说,”萧澜双手捧着他的脸,“上回易容就被看穿,这回会不会往事重演?”
“如此就惨了。”陆追道,“阳枝城好歹是我们的地盘,换成大漠深处,想突出重围有点困难。”
“所以往后几日,你最好开始装病。”萧澜道,“我猜耶律星此时应当还在前线,不会轻易离开,不过事有万一,倘若他真来了,你只管好好躺在帐篷里,哪里都不用去。”
“成。”陆追点头,“我听你的。”过了阵子,却又问:“那他会不会认出你?”
萧澜摇头:“我这满脸络腮胡子,眼睛也耷拉着,莫说是他,母亲也未必能认出来。”
陆追强调:“我就能认出来。”
萧澜笑笑:“你是看着我一步一步易容,如何会认不出来?”
陆追反驳:“可——”
“我知道。”萧澜捂住他的嘴,“方才是我说错话,这世间只有你一人,无论我变成什么样,都能一眼就认出来,好不好?”
猝不及防收到了一句情话,陆公子暗自窃喜,闷声闷气应了一声:“嗯。”
萧澜重新将人抱回怀里,掌心沿着脊背温柔按揉,最后停在腰上,问:“方才当真打疼了啊?”
陆追在被子里踢他一脚。
萧澜笑出声,用被子将人裹得更紧,掌心顺势包住那绵软的臀瓣,低声道:“我认错,帮你揉揉。”
陆追:“……”
哦。
隆冬天寒,每个人都恨不得裹上厚厚的棉衣,因此军营中那穿着单薄妖娆的红衣女子,就显得更加引人注目起来。
耶律星耐下性子道:“圣姑若无事可做,何不尽早回去休息?”
“我知道,王上嫌我烦。”红衣女子靠在软榻上叹气,“可我无事可做,却更烦。”
“不是只有杀人,才叫有事可做。”耶律星道:“弹弹琴跳支舞,或者学大楚的女子去绣花,圣姑不如从中挑选一样?”
红衣女子笑道:“王上花了大价钱请我来,怕不是为了让我绣花跳舞吧?”
“时机未到,”耶律星摇头,“在萧澜与陆追没来之前,我并没有任何事要让圣姑去做,绣花跳舞也无不可。”
“王上就不觉得日子不对?”红衣女子道,“按照这一来一往途中所耗,他二人本该在几十天前就到了,可却直到今日还杳无音讯。”
“途中耽搁了,或者是在阳枝城中多住了一段时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耶律星抬眼。
“我着急早些杀了人,好收银子啊。”红衣女子咯咯笑,“不过也是,阳枝城,江南,待在那种烟雨霏霏翠竹挺拔的地方,谈情说爱不思归,也是人之常情。”
“说够了?”耶律星问。
“没说够,不过我发现,只要一提陆明玉谈情说爱,王上保准一脸黑云。”红衣女子讥笑,“回回如此,百试不爽。”
耶律星将手中文书丢到一旁:“看来圣姑当真是闲得发慌。”
“看来王上是当真极喜欢那陆明玉了,也只有在提到他时,这平日里喜怒不惊的脸上才会出现别的情绪,有趣。”红衣女子斜靠在桌上,“王上只管放心,交给我便是。”
耶律星不悦:“交给你?”
“这回姑奶奶好事做到底。”红衣女子用手指敲敲桌子,“杀一个,抢一个,抢的那个算白送,不收银子。”
耶律星却道:“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