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前几日不才写来了信,说大当家最近功夫突飞猛进。”暗卫坐在他身边,“这种时候,不好打断的。”
“我知道。”温柳年捏捏手指,但还是想。
“待到吃完饭,我们陪大人去街上逛逛。”暗卫继续哄,“有会发光的鱼。”
“嗯。”温柳年心想,会发光的鱼。
两只红甲狼晒完太阳,从外头嗖嗖爬进来,摆着须须要虫吃。
过年呐。
温柳年站起来拍拍衣裳,刚打算去厨房端肉末,外头却传来一声“小柳子”,于是不由得一怔,伸手挠挠耳朵,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温夫人拎着裙摆,高高兴兴从外头跨进来。
“娘亲!”温柳年惊喜万分。
“哎!”温夫人笑得快要合不拢嘴,后头跟着温如墨与周顶天,周慕白也一道,还有一大马车年货。
“爹爹!”温柳年快要哭出来。
温如墨乐呵呵,顺便得意瞟了眼周顶天,怎么样,我儿子,先叫的我。
“咳!”周顶天咳嗽两声。
“干爹。”温柳年欢欢喜喜扑过去。
“又胖了些。”周顶天抱着他掂了掂,“挺好。”
“腰细了。”温柳年强调。
“胖些好,有官威。”周顶天把他放到地上,“原本三天前就该到的,结果路上恰好遇到李掌门做寿,过去喝了杯酒所以迟了些。”
温柳年鼻头略红,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家里头有你二伯与大哥操持,我们便过来这大鲲城过年,总不能年年都让你一个人在外头。”温夫人拉住他的手,笑道,“就当出来散散心。”
原本还想着要清清冷冷过年,没想到一下子全家人都聚齐,暗卫兴高采烈张罗着让众人住下,周顶天与温如墨去街上买酒,温夫人也挽起袖子张罗着要做狮子头,刚去年货边想着要拿淮杞出来,外头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面目甚是狰狞,顿时被吓了一跳。
“娘亲。”温柳年赶忙从厨房跑出来,“他叫阿勘,是西南部族的族长,不是坏人。”
“原来是苗疆来的啊。”温夫人抚抚胸口,“长得可真结实,成亲了吗?”
温柳年:“……”
“还没有。”阿勘粗声粗气道,“回去再娶。”
温夫人左右打量了他一圈,摇头道,“既然来了中原,就要穿利索一些,这样不好出门的。”
“温大人不叫我出门。”阿勘进到厨房,自己扯了根烧鸡腿啃。日日被闷在屋子里,刚开始着实烦躁,后来温柳年大概觉得这样也不行,于是便开始教他一些文韬武略治国之道,听着还挺有意思。暗卫闲来无事也会教他一些拳脚功夫,偶尔还会一道偷偷摸摸出海,算是颇有乐趣,于是便也不再着急要回去。
“身份特殊,不方便被别人看到。”温柳年解释。
“原来这样啊。”温夫人心软,见他蹲在台阶上闷不做声啃鸡腿,觉得挺可怜,于是便差人买了套新衣裳回来,又问他爱吃什么,晚上好一起做出来。
“破勐族不过年。”阿勘道。
“既然住在一起,那便是一家人,不过年也总要吃饭。”温夫人替他整了整乱糟糟的头发,“看到你就想起小柳子。”
温大人瞪大眼睛,这也能联系到一起,我们长的也并不是很像啊。
“都是一直漂在外头,有家却不能回。”温夫人叹气,“世道不太平啊。”
“会太平的。”温柳年在旁边补充。在这段时间里,楚国驻军布局已经焕然一新,西北驻军被大批调往东北,而东北沈千帆的军队则是撤回王城,江南一带的军备力量明显开始向东海倾斜,外界都在传,说楚皇此举八成是为了对付段白月——祭个祖先都能祭一两年,说是没有其余意图,傻子也不会相信。
“要打仗吗?”温夫人问。
“或许吧。”温柳年笑笑,拆开一包花生糖,“大过年的,不说这个。”
待到众人从外头回来,阿勘已经被温夫人重新捯饬了一番,头发束得整整齐齐,换了新衣裳,满脸胡子被刮了个干净,若非脸上刺青还在,几乎要认不出是谁。
暗卫一窝蜂扑上去,争先恐后将他的头发揉乱,一院子大白鹅也跟着凑热闹,一时间鸡飞狗跳乱成一片。周慕白拎着酒坛子纵身跃上墙头,以免被殃及无辜。温夫人笑呵呵,转身回厨房去做饭。
“来了这么多人?”听到通报后,楚恒皱眉。
“不止是温大人的双亲,还有孔雀门掌门人与三少爷。”探子道,“再加上追影宫的人,一院子闹闹哄哄的。”
楚恒苦恼揉揉太阳穴。
“我们原本也没打算有所动作,就算追影宫主前来也不足为惧。”楚承替他倒了一杯茶,“父亲不必忧心。”
“总觉得来者不善啊。”楚恒道,“段白月那头可有动静?”
“又调拨了一批军队过来,看架势是要有大动作。”楚承道,“皇上那头是怎么个意思?”
“同先前一样,命你我不可轻举妄动,以免两方交战之时牵制兵力,被东海贼寇趁虚而入。”楚恒道,“待到朝廷大军调拨完毕,再正式开战。”
“皇上该不会觉得,段白月会一直安安分分等到原地,待他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吧?”楚承轻嗤。
“那也能拖一天是一天。”楚恒道,“准备时间越长,对朝廷就越有利。按照现在的局势,就算段白月突然开战,也有你我挡在前头,足够沈千帆率军赶往这大鲲城。”
楚承摇头:“到时候即便大获全胜,战功也是别人的,倒是一笔好买卖。”
“为了拉拢日月山庄月追影宫,朝廷恨不得将所有好处都给沈家人。”楚恒道,“待到年后想办法会会西南王,先试探一番,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但先前为了挑起他与沈千枫的矛盾,也算是多有得罪。”楚承小心道,“听各类传闻,西南王可不是个心胸豁达之人,向来睚眦必报。”
“欲行大事者,若要拘泥于这些小仇小怨,也成不了气候。”楚恒道,“能雄踞一方成为霸主,应当有能力权衡利弊,知道如何取舍才对自己最有利。如今朝廷视他为眼中钉,只有同我们合作,胜算方能大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