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靠自己活出个人样来。
江晓媛上午工作卖力极了,陈老板冷眼旁观,感觉出了不对劲,休息的时候特意跑过来问候:“你打鸡血了?”
江晓媛诚恳地说:“老板,我要在最短时间之内攒一笔钱。”
陈方舟点头:“是吗?真巧,我也想。”
江晓媛:“然后你说我去进修一下造型设计怎么样?”
“不怎么样,”陈方舟在数九寒天中把一盆冷水泼在了她脸上,“自行车还不会骑呢,就要开火箭,你要干什么,上天啊?地球装不下你了吧?”
江晓媛:“你得给我鼓励啊陈老板,年轻人有梦想要鼓励的。”
“去去去,”陈方舟伸手把她扒拉到一边,“都做梦去了谁干活?不开玩笑,哥跟你说,你起码得有准高级技师的水平,进修才能学点东西,不然白花钱——再说出国进修一次好几万呢,就你那点工资,猴年马月也攒不齐。”
江晓媛连忙拦住他的去路:“哎——陛下别走,臣正是因为这件事有本上奏!”
陈方舟:“有屁快放。”
江晓媛陪着笑:“店长,我跟你商量个事,你看看咱们店里拓展点业务靠谱吗?”
陈方舟惊恐地双手抱在胸前:“你要干什么?电视里天天扫/黄打/非,咱们这小本经营,顶风作案的事可不能干。”
江晓媛:“……”
她真没看出豆大的陈店长竟有一颗这样伟岸的猥琐心灵。
陈方舟:“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吧,一会还有个翻了我牌子的客人等着呢。”
江晓媛:“美容美发不分家,当然,美容什么的还得进设备,不合算,那你看我们能不能兼职做造型设计啊?你看,经常有那种正要出席重要场合,但是没时间回家洗头的客人来洗头发顺便吹个造型,你说咱们能不能连化妆服务一起包了?”
陈方舟:“你包啊?”
江晓媛就是这个意思,连忙狂点头。
陈方舟嗤笑起来。
江晓媛眨了眨眼:“万岁爷,您给个见解?”
“我能理解你想赚点外快的心,”陈方舟说,“孩子啊,一般两种事赚钱,一种是别人都不会的,一种是别人都不愿意干的,你上大街上打听打听,有几个女的不会化妆?人家用你啊?”
说完,陈老板转身就走。
江晓媛连忙迈开长腿追上他:“不不不,陈老板,你听我说。”
陈方舟颠起小碎步,将跨扭成了一个陀螺,黑旋风一样裹挟而出,同时双手捂住耳朵,捏着嗓子说:“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途中同事纷纷探头围观,江晓媛无言以对,只好百般无奈地举起双手,徒劳地解释:“不……别误会,我没对他始乱终弃。”
尽管陈方舟泼了她冷水,但江晓媛没有放弃,陈老板有两个地方说得不对——并不是所有人都化得好妆的,再者说,会不代表有时间,有时间也有能力,也不代表她能准确地抓住自己的优缺点,最大限度地发挥造型的作用。
江晓媛眼下美容美发双修,觉得横向发展一下是很有商机的。
于是当天晚上下班,她利用自己身材“高大”之便,硬是把柔弱瘦小的陈老板从电驴子上给拽下来了,强行挟持到了对面鬼屋一样的婚纱摄影,打算用具体例子给他看看自己的作品。
江晓媛:“一看你就知道我和那些所谓‘会化妆’的水平差距。”
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拖着陈老板找到了那位熊脸兔心的摄影师,十分自信地说:“给他看看我上次的造型作品,原片!”
摄影师配合了她的要求。
江晓媛:“店长,男的你先忽略,就看女士的妆面,你觉得怎么样?”
陈方舟盯着照片上冯瑞雪面无表情的脸,吸了吸鼻子:“啧,这么年轻,可怜——他们俩啥时候烧的?”
江晓媛:“……”
天可怜见的,这天陈老板一句话不但摔碎了江晓媛异想天开的玻璃心,还活活把摄影师说哭了。
尽管被再三拒绝,江晓媛还是没打算放弃,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坚强执着,九死不悔地冲着自己的目标奋斗,而且不择手段。
第二天,她找了莉莉当她的模特,平时和莉莉关系好的几个小姑娘纷纷贡献出了自己的私有物,凑齐了一整套廉价化妆用具,晚上店里要关门之前,江晓媛偷偷藏起了陈方舟的车钥匙,逼着他坐在一边看她如何化腐朽为神奇。
平心而论,莉莉长得乏善可陈,脸大,眼皮一单一双,皮肤也不怎么样,唯一的好处就是爱臭美,肯配合。
陈方舟可有可无地往旁边桌子上一坐——反正他孤家寡人单身狗一条,回家也是自己煮速冻饺子,没什么意思,倒不介意晚下班。
陈方舟抖着脚说:“江晓媛,我发现你越来越不把店长的权威放在眼里了,这还就是个实习技师,等将来你升技师,是不是还打算逼宫造反啊?”
江晓媛没顾上理他。
她有心想震撼陈方舟这乡巴佬一次,已经将全副的精力都放在了莉莉的脸上——哪里需要突出、哪里需要修饰,用什么色系,配合什么样的头发……种种排列组合在她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地闪过。
江晓媛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严肃认真地对待自己的“作品”,模特莉莉一开始还想和她说笑几句,可是对上她专注的目光,莉莉莫名其妙地说不出来了,江晓媛眼神里那种执拗的郑重,让莉莉几乎要对自己的头肃然起敬了。
陈方舟先开始漫不经心地歪在一边,和一帮年轻女孩们磕牙侃大山,渐渐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陈方舟忍不住坐正了些,目光若有所思地在莉莉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了江晓媛那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