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帕掉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云浅月只觉大脑翁的一声。
“小丫头,你做什么?”南凌睿被云浅月的举动一惊,立即伸手去拿那块娟帕,当看到娟帕上的字迹也是一惊,手一抖,娟帕同样掉在了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二人目光对上,两双眸子齐齐现出惊异和不敢置信。片刻,南凌睿坐着的身子忽然站起来,抬步就向外面冲去。
云浅月出手拉住他,“你去哪里?”
“找他!”南凌睿道。
“上哪里去找?你不是说不知道他在哪里吗?”云浅月看着南凌睿。
南凌睿脚步顿住,忽然有些恼意和怒意地道:“是啊!我根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这些年每年都去南梁待两个月,见到我却当没事儿人一样,他……他居然瞒着我这么些年,到如今却还不让我知道,不让我拆信封,这十年来……这个男人……混蛋!王八……”
云浅月立即伸手捂住他的嘴,没好气地道:“那也是你笨,不准骂他!”
“你到是向着他!”南凌睿打开云浅月的手,将那个蛋字吞了回去,面上是又恼又怒,“我怎么知道他是……他……他居然是……”
“行了!你想想他可能去哪里?这么些年难道就没有丝毫踪迹?”云浅月看着南凌睿,手指尖都微微颤栗,她同样从来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是……
“他这些年可能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他从来就是来无影去无踪。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就出现在了皇宫,或者是他的府邸,走的时候即便你在他眼前,也追不上他的踪迹。”南凌睿恨恨地道:“我曾经因为好奇,所以试了好几次追踪他却没有一次成功。最开始在他说要离开的时候我偷偷追踪,却是刚出了南梁京城就找不到了人,后来第二年我守在他的府邸外,守了一天一夜府邸还没动静,我进去一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第三年是他就在我面前,我眼看着他离开,飞身就去追,还没出半里地,他就给我甩了个无踪无迹。第四年我发了狠,用一根捆纤绳捆住了我和他,捆了一天一夜,我实在耐不住困意就打了个盹,等发觉身边轻了的时候人已经没了,就剩下一根捆纤绳不断没坏好好地捆着我自己,第五年我找了两个武功极高的隐卫和我一起,一左一右地用捆纤绳捆住了他,可是还没半个时辰,他就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将我们迷昏了,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后来我也死了心,那是人吗?简直就不是人!”
“他就甘愿让你捆?”云浅月挑眉。
南凌睿哼了一声,“嗯,他说无论如何他都能离开,只要他不愿意让人找到他,就谁也找不到。不,他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找得到他。但不是我。我不信,就和他打赌,他说得的确对,我一次也没成功。”
“那还找什么?人在你面前绑着你都留不住!还找个屁!”云浅月忍不住冒粗口。
南凌睿有些泄气,盯着娟帕上的字迹,半响,他一把拿起那娟帕向地上扔去,看着被扔到地上的娟帕似乎犹不解恨,抬脚去踩。
“别踩!”云浅月一把推开南凌睿,弯身捡起被他扔掉的娟帕,看着娟帕上写着“我是父亲!”四个字眼眶忽然有些酸涩。
在那个世界她是孤儿,在这个世界出生睁开眼睛那一刻起,见到了那个病态孱弱的男子,就是所谓的父亲,又见到了那个柔美的女子,所谓母亲,谁也不能体会那一刻的心情,到如今想起来依然记忆犹新,她的幸福在那一刻大于重生后的震惊。后来再没见到父亲,直到半年后,半年后的那一次见面却磨没了她关于父亲两个字所代表的亲情,不过她想着有娘亲也好,她也很幸福,后来两岁半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娘亲就那么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她告诉自己还有哥哥,可是又两年后,哥哥换了一个陌生的人回来,她想着还有爷爷,幸好这么多年来爷爷虽然骂她,却是疼她,一直在她身边。对于那个小妾一大堆,懦弱无能的父亲,她不是不心寒的,后来由心寒到冷漠,再到一次次不禁怀疑他是自己的父亲吗?那样的娘亲怎么有这样的父亲?却是从来没有想到是这般……
她攥着娟帕的手轻轻地颤栗起来,虽然这个娟帕上就写了四个字,我是父亲。她却是第一时间甚至是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这样风骨卓绝的四个字,这样松竹并茂的四个字,这样凝润天成的四个字,这样超然高远的四个字。才符合她心中关于父亲的形象,才足够匹配她的娘亲,在她的记忆里,那样灼灼其华的女子……
“小丫头,你那是什么表情?你居然一点儿也不恼他吗?”南凌睿瞪着云浅月。
“恼?为什么要恼?”云浅月眨了一下眼睛,眼中的酸涩泛出清泪,盘旋在她眼圈,将她一双水眸染得极为晶莹,她挑眉看着南凌睿,“难道你希望云王府的那个王爷是我们的父亲?”
南凌睿沉默。
“难道你希望娘亲嫁的是那样的男人?儒弱无能,胆小怕事,畏首畏尾,缩头缩脑。老皇帝打个喷嚏就能将他吓破胆,一有风吹草动,他先倒地不起。这样的人如何配我们的娘亲?府中姨娘小妾一大堆,府中庶姐庶妹一大堆。哪里是父亲,分明就是种马。”云浅月想起她最先对云王爷的厌恶就是从他宠妾灭妻开始的。
“可是他居然将你我扔下这么多年!”南凌睿还是有些恼怒。
“他必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云浅月看着南凌睿,“你也说十五年前他一人抵挡了天圣十五万雄兵,后来落下了旧疾。虽然我们如今不明白到底是何原因,但也不能武断的就认定他不爱我们。难道你希望他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你如今过得不好吗?你这些年过得不好?”
南凌睿再次沉默下来。
“哥哥,我们要理智!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世间的事情有何其多的迫不得已。况且结合我们的身份,我们的出身就是背负着云王府这个大牢笼,受世袭王爵的身份束缚。你因为与南梁太子的互换,跳脱出了这个牢笼,而我还一直困在笼中。结合你我自身想想,你有多少迫不得已?我有多少迫不得已?所以,我不怪他,甚至觉得有这样的父亲真好。”云浅月手中的那块娟帕攥紧。
南凌睿面色缓和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