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莲和伊雪顾不得云浅月,连忙出了房门迎了出去。
当先一人是玉青晴,她身边跟着七公主,她身后是府中的女眷和喜媒,以及十全婆婆,婢女一大堆人。自然今日来这里的,各个都是家事齐全的主。人人手里不是捧着托盘,便是端着锦盒,衣着光鲜,晨起的太阳没出来,她们便一片艳光。
托盘里装着首饰,闪闪珠玉金翠之光。锦盒里装着衣物和各种采喜之物。什么枣啊、花生啊、核桃啊、栗子啊,一盒盒的捧来,另外还有婢女们手里捧着成双成对的事物。一群人足足有百人之多,谱一进来,将整个浅月阁的小院都快添满了。
只一个喊起装扮便这么大的阵仗,更别说别的。
凌莲和伊雪互相看了一眼,站在玉青晴面前,到将云浅月的吩咐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难道真让这些人等在这里?这么大的动静,小姐的武功不会不知道的,可就是不醒来,难道与景世子昨日生了矛盾?可是不像啊。
“她起来了吗?”玉青晴看着凌莲和伊雪,停住脚步,笑着问。
凌莲和伊雪齐齐摇了摇头,“小姐还没起。”
“这个懒丫头,如此大喜的日子,她到睡了个舒服。”玉青晴向里面走去。
“主……王妃,小姐说她还没睡醒,不要吵她……”凌莲憋出一句话。
玉青晴脚步不停,摆摆手,“我去喊。”
凌莲和伊雪对看一眼,也不拦阻,跟在玉青晴身后进了屋。
大床里面,云浅月背着身子睡得极熟。
玉青晴来到床前,盯着云浅月的后背看了片刻,忽然一笑,缓缓坐在了窗沿,慢悠悠地道:“这京城里,喜欢小景的姑娘们有很多吧?你说我若是随便在大街上绑了一个,给她幻容一番送上花轿,小景能不能认出来不是你?”
云浅月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
玉青晴又慢悠悠地道:“小景昨日忙了一夜,将京城用他的人一夜之间控制了个金牢笼。街街道道,边边缝缝,都没被他错过。怕是一夜没合眼。若是我换了个人给他的话,即便他能认出幻容的人不是你,但总归要折腾一番我才能将人给他。你说,这么折腾一番的话,他晚上会不会太累,洞房花烛泡了汤?”
云浅月忽地坐起身,瞪着玉青晴,“你和我爹一样,为老不尊。”
玉青晴忽然笑了,看着云浅月,“不装睡了?”
云浅月哼了一声,她不是舍不得容景的洞房花烛,而是觉得他一夜没睡,这个大婚的事情他自己都揽下了,她就做了个他的喜服,再半点儿手没插,不想他太累了,再被这个女人折腾一番。本来她想着新嫁娘嘛,头一回的,和凌莲、伊雪在门外说的一样,她怎么就不紧张呢!于是闭着眼睛装睡准备找找紧张感,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走到门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些感觉,可是如今就被这个女人尽数破坏殆尽了。她怀疑了,面前这个女人是她娘吗?
“这个小模样就对了,当年我嫁给你爹,坐上花轿的时候,拿着镜子照了照,也是这个咬牙切齿的模样。”玉青晴笑了起来,不知道从哪变出一块镜子放在了云浅月的面前。
镜子中果然映出云浅月横眉怒目,咬牙切齿的脸。
她一把打开镜子,故意道:“我和你怎么一样?你那是被我爹一句话就屁颠屁颠地招了来,我如今坐在我自己的闺房里,等着人家八抬大轿来娶。你和我比,差了天上地下了。”
玉青晴也不气,点点头,“你说得对,这个我是比不上你。但是这小景就比不上你爹了。不过就是娶个女人而已,你爹当年轻轻松松就将我弄到手了,悄悄小景,将天下都快用网给罩起来了,费了多大的劲。这一胜一败,平手了。”
云浅月有些无语,这个还讲究平手的?她没听说过,好气又好笑地瞪了玉青晴一眼,“还不快点儿给我梳洗打扮,我要上花轿。”
不知道花轿什么样,她还没坐过呢。
玉青晴嗤一声笑了,伸手点点云浅月的额头,“这急着上花轿的模样也和我当年一样。生怕晚一步,那男人就被人抢去了似的。”
“可不是,谁叫我们都找了个抢手货来。”云浅月这回和玉青晴终于找到了个共同点。
玉青晴笑了起来,对外面招招手。
喜媒和十全婆婆进来,顿时一阵百子千孙,吉祥如意,百年好合,鸾凤和鸣的喜庆话照着云浅月砸来。两个喜媒,十个十全婆婆,一个嘴比一个嘴说话利索。一大堆好话说了足足两柱香,连个重复的字样都不带的。
云浅月看得有些呆,听得咋舌。
喜媒和十全婆婆说完喜话,便吩咐捧着托盘和锦盒的人依次报数。珍珠翡翠,白玉玛瑙,珊瑚绫罗,宝石珠花,金丝凤带,成双成对的挨个报了名字,那些名字也都是被贴了个大喜的标签。难得全部都是十全十美,百好千和的物事儿。
云浅月暗暗想着,容公子,你都从哪里搜罗了来这么多的宝贝,这是在她还没上轿,就要晃花了她的眼吗?眩晕了她的耳朵吗?
一番报喜完毕,主事的十全婆婆便一摆手,外面搬来了两个大木桶。两个木桶里都盛满了热水,一个里面装的是莲子、枣、花生、栗子等物事儿,有的小个儿如花生飘在水面上,有的大个儿如栗子、核桃,沉到了水里;另一个里面装了花,各种各样的花,怕是有百种。她暗暗想着大冬天的,他这是从那里摘来的。
十全婆婆恭敬地请云浅月沐浴。
云浅月先从装满了“早生贵子”的水里泡了一阵出来,又进了“百年好合”的花卉里。
沐浴完毕,便是玉青晴亲自给云浅月绾发。
三千青丝在她手中,她一边梳一边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云浅月晕乎乎地想着前面两点都可以接受,这“儿孙满地”嘛,容景家的房子太大了,要思量一下了。
绾好发,便是给她脸上上妆。
古代的大婚女子,这一日都要在脸上涂脂抹粉。
云浅月破天荒地很规矩,一声也没吭,温顺地让人给她脸上抹那些她从来不抹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她看着镜中惨不忍睹的自己,想着容景还能认出她来吗?别以为这个女人是老妖婆,被人冒名顶替了。
玉青晴坐在一旁看着云浅月被粉抹得鼻子眼睛都看不清的模样,笑得像是花开了一般,“这样好,当年你爹揭开我盖头的时候吓了一跳。直直看了我好半天,那一张脸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出现了,这么些年过去了,我如今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