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拍档

作者:常书欣

    咣咣嚓嚓一阵昂扬的音乐,把小木从床上惊醒,那亢奋的声音勾起了他的记忆,惊醒时,大汗淋漓。是个噩梦,几个印像深刻的梦境,在精神病院被人围殴、在传销窝点共诵羊皮卷,还有在潼关那个疯狂的聚会,他梦见自己被那些狰狞的面孔围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然后被扒光羞辱。

    醒来时,音乐还在继续,小木跳下床,一拉帘子,剽悍的爆了句粗口:

    “我艹,这么早就跳广场舞,这帮老不死的,跳死你们。”

    滨海最热的季节来了,他没想到现在和记忆中的滨海也不一样了,不像少年时代记忆的那么恬静、安宁和悠闲,特别早上、晚上,那些不知疲倦的老太老头,能把《红色娘子军》跳一百遍,闹腾的小木回来两天了,愣是没睡好过一晚上。

    或许就没广场舞他也睡不着了,这次西行,改变最明显的就是生物钟,清晨六点,这是诵读羊皮卷的时候,和传销团伙共处的遗留症还顽固地留在他身体里,他坐在床上,神采奕奕,他在体会着这种行为习惯给身体造成的变化。

    很厉害的,用一个近乎苛刻的习惯来要求自己,那人的身体这台精密的仪器,会像得到开启密码一样,每天在同一个时间保持最佳的状态。

    “精神激励并不是一无所取的,和宗教一样。”

    小木如是想着,精神的侵略确实像宗教一样,可以培养出从善如流的好人,当然也能泡制出不顾一切的极端分子,所差,在乎人怎么使用它而已。

    没意思,他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清晨清新的空气透过酣眠一夜的房间,赤着脚去卫生间洗漱。

    又一个清晰的变化,让小木踌蹰了,卫生间琳琅满目的洗浴、化妆、香熏、美肤产品,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镜里的他,平头、剑眉、眼神犀利,像身体里沉睡的某种性格被唤醒一样,曾经的自我,成了很不堪的旧宿主。

    “是啊,男人需要什么化妆,真可笑。”

    一大堆美颜美肤的产品被他仍进了垃圾桶,他匆匆刷牙,剃须,清清爽爽、简简单单的洗净往镜子里一站,随手把镜框上自己的旧照片揭下来,染着灰发、奶白肤色、眼神忧郁……曾经刻意在自己身上雕琢的韩娱男神偶像形象,现在怎么显得这么不堪呢?

    “这不是我。”

    一张旧照片,轻飘飘地扔进了垃圾桶,这一瞬间他眼中掠过很多让他心悸的形象,是秃蛋那货的剽悍威猛?还是卢疯子那样的奸诈过人?那怕就涂绅豪那个独吃一方的人渣,似乎都比他这个奶油形象有可取之处。

    不知不觉中,心境和形象都变了很多,在家里静了两天什么也没有做,没有去找狐朋狗友,没有逛夜店泡妞,曾经熟悉的生活反而让他觉得兴味索然,终于回家了,反而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对,父亲……穿戴整齐之后,小木踱进了书房,书房里依然整洁如新,看得出,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父亲来过,他默默的坐在书桌前,看到了被扣的全家福,轻轻拿起,一眼瞥到母亲的音容笑貌时,他的手像灼了一下,又轻轻地扣下了。

    即便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即便是父亲一手造成的,即便他心里一千遍、一万遍骂这个老东西,可心里依然是恨不起来的感觉,依然是一种愧疚的心态,他眼睛滞滞地看着,在想那些颠沛流离的传销分子,在想那些无家可归的精神病人,在想那个孤儿院长大,没有父母,却依旧感恩的秃蛋……心里越来越清楚的家庭的份量。

    “我得和他好好谈谈了,不能再这么相互伤害了!”

    小木如是想着,带着浓浓的愧疚,养儿已是不易,岂能酿个悲剧?一起圄于旧事的回忆和怨恨中,不但父亲,就连他自己也不会拥一个正常的心态。

    他慢慢地重新拿起了相框,看着母亲的笑容,他幸福而释然地喃喃说着:“妈,一定让你很担心了,我想应该我和爸都太想你了,想得都无法原谅对方了。”

    他微笑着,像小时候附着耳告诉妈妈悄悄话一样,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放在怀里,紧紧抱着,在幸福的回味中,他轻轻地拉开了抽屉,把这副旧照,小心翼翼的放回去。

    有些事,总得放下,否则你只能生活在回忆里。

    有些事,总得扛着,否则你的生活留下的将会是不堪的回忆。

    小木在想,做回一个自己,一个不需要粉饰的自己,但难点在于,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检点着,突然发现,这个很简单的问题,把他难住了。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

    …………………………………………

    约定的时间在九时,木庆臣没有去酒店,而是在家里做了一件从来没做过的事,打扫房间、整理被子、亲自下厨做好早餐,在妻子仲晓梅诧异的眼光中做这些事,吃完早餐,又抢着洗碗。

    这异常举动把老婆吓着了,眼光闪烁着游移不定,两人是标准的老少配,不算幸福,也不算不幸福,特别是当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男生后妈,她至今都没有进入角色,或者也没机会进入,那个儿子,就从来没有踏进过这个家门。

    “庆臣,你今天怎么了?”仲晓梅终于忍不住了,站在洗碗的丈夫背后,猝来的温情,让她受不了了。

    不但温情,还激情呢,老木回头揽了老婆一把,很郑重地道着:“晓梅啊,我们……再要个儿子怎么样?”

    “啊?”仲晓梅懵了,夫妻俩再无子嗣,已成共识,丈夫早被儿子搞身心俱疲了,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呢。

    “你听我说……你跟我这十年,虽然吃穿不愁的,可其实没享什么福啊,家里没有小孩子记挂的,都不算什么家啊……这些年我心思一直在林深身上,一直忽视你了,我们其实都该放下,都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木心宽地道着,不像平时那么唉声叹气了。

    受刺激了,绝对是受刺激了,仲晓梅狐疑问着:“庆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爷俩一直就说不了三句话……咦,对了,你这两天,床上都那么兴奋,到底怎么了?”

    “我准备和他分家……让他另出去过。”老木兴奋地道。

    “啊?那怎么行,他指不定得怎么恨我这个后妈呢?又觉得是我挑唆的。”仲晓梅觉得不妥了。一想想小木那得性,补充道着:“再说,他行么?”

    “呵呵,当然行了,也不看他爸是谁……去我的包里,有个奖章和证书,一看你就知道了。”老木刷着碗,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仲晓梅匆匆到了卧室,打开老公的手包,一翻,果真找到了那个作工很粗劣的奖章和证书,然后她眼直了:见义勇为奖?

    不对啊,儿子见财起意、见色起意都可能,怎么可能见义勇为?

    仲晓梅看傻眼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发现丈夫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那份从容的指点气度肯定没假了。老木说了,我确定了,必须另开过,就像当年我进城打工一样,不淘不出息,不逼不成材啊,从今天开始,我这当爸的一毛钱事也不管他了……咱俩就安安生生,再生一个。

    仲晓梅愣了好半晌,倒被丈夫整得哭笑不得了。

    八时三十分,俩口子同乘一车,直驱置业大厦出租的写字楼………

    …………………………………………

    …………………………………………

    木林深此时也在往同一个地方赶,老爸的助理通知的,而早上的电话,居然是苏荣乐的,乐子正哈欠连天的开着车,带着小木直去置业大厦。

    士别三日,又要刮目相看哈,小木变得天翻地覆,乐子变得地覆天翻了,头发长了几寸,大夏天套了个小马甲,脸上留着短短的胡茬,据他自己讲,是要坚持摒弃以前四不像的土豪形象,逐步向导演形象靠拢,现在影视多热啊?没这形象,怎么去泡人家那些个嫩模啊。

    还别说,这副形象成功地掩盖了乐子从表像的丑陋以及内心的龌龊,让小木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了。

    当然,更惊讶的是乐子,用他的话讲是,木少爷这可是经历的多少苦难,才成功地打造出了这么一副苦逼形象。

    两人互相攻讦,不过相见还是那么亲密,行至半途,木林深突然想起一事来,直问着:“乐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我可那儿都没去。”

    “这说来话长了,大前天咱们一同学在你家饭店吃饭,看见你爸被警察带走了……哎呀,把我给吓得两天没睡好,今儿试下了旧号,嗨,居然回来了。”乐子道,明显心虚,几次看小木。

    那点鬼心眼小木岂能不知,他直问着:“你还抽着?”

    “偶尔。”乐子掩饰道。

    “别抽了,那真不是好玩意……你小子,肯定看见我爸被带走,以为我出事了,会把你扯出来?”小木笑道。

    乐子抿抿嘴,没接这茬,笑了笑问着:“到底出啥事了,哎我说你爸真毒啊,就找两人把你弄走?这特么一关就是好几个月。”

    “不说家事了,再怎么是亲爸你能怎么着?”小木换着话题问着:“那个同学啊?”

    “管向东,管管啊,你忘了,人那时女朋友姓鲍,你就叫人家俩管鲍之交……咦我艹了,真形象,我都一下子没想他名来,只记得他叫管鲍。”乐子哈哈大笑着。

    少年时的糗事,小木的心眼,多数同学的外号都出自他的设计,小木笑笑随口问着:“管管现在干啥呢?”

    “检察院公务员,毕业出来就考上了。”乐子随意道。

    说到此处,小木被触到心思了,脱口道了句:“我也想考公务员。”

    “我艹……”吓得乐子一蹦,方向盘都没抓稳,跟着哈哈大笑,小木不悦地问:“怎么了?小看我?”

    “我就大看你,你能考上?你那文凭又没人承认……不是小看你,就你胳膊上纹野鸡的,体检那关都过不去。”乐子道。

    “是凤凰。”小木纠正道。

    “是啊,没毛凤凰,还不如鸡呢。”乐子道。

    “我特么怎么见你就来气,信不信我弄死你。”小木恶狠狠地一吼,被气到了。

    那声音带着浓浓的威胁,吓了乐子一跳,嘎唧一刹车,停路边了,小木猛地一省,知道自己无意中,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传染的东西冒出来了,而乐子确实被吓了一跳,那剽悍凶恶的脸相,他在木少爷身上可是头回见。

    好久,乐子惊讶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像被在监狱里的关了一段时间。”

    “比监狱可刺激多了……走了。”小木直接命令道。

    奇了,乐子乖乖上路了,一种竟然没有再多问什么,只觉得两人差别已经在无形中拉大。

    到了置业大厦,按老爸助理给的地址,到了21层,乐子没敢上来,所有同学的家长都知道这个包工头家儿子不是个好东西,没人给过他好脸色。小木出电梯时才发现,这是一个私人心理诊疗的地方,瞬间让他想到西行这缘由了。

    从不消停的老爸,看样子又要出么蛾子了,小木下意识的戒备,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在家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老爸好好谈谈了,不能爱之切的人伤最深,念及此处,他又莫名地想起了秃蛋,那个夯货给他留下的东西太多了,甚至连口头禅都影响了。

    没出意外,被助理领到地方一开门,把小木吓了一跳,像公司的谈判会议桌,主座三人,老爸、后妈、一位不认识的男子,次座一位中年妇女,也不认识,对面的座位,就是给他留下的了。

    “爸,您这是干吗?”小木愣了。

    “坐,我们父子应该开诚布公地谈谈了。”木庆臣和霭地道,此时对儿子已经另眼相看了。

    木林深坐下,看看父亲渐老的面庞,看看十年没说过一句话的后妈,那股子浓浓歉意袭来,让他有点不自然了,他道着:“爸,不必这么正式吧,有些话,我也早想对您说,我都毕业这么久了,该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想自己干点……想干的事,那个我……”

    “停!”老木直接伸手了,不客气地打断了。

    木林深一愣,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老木严肃地,带着家长威严直问着儿子:“今天,我的目的是要彻底解决咱们父子间的隔阂,你觉得是以西方的方式好,还是以东方的方式好?”

    “哟,爸您学问长进了,那我一直在国外,要不以西方方式解决。”小木笑了,没想到老爸与俱进了。

    老木也笑了,笑着道:“西方的方式是,儿子要成人了,老子就什么都不管了,对不对?”

    “啊?”小木一听,多少年的纨裤习惯怎么可能一朝去掉,不管那还了得,他反口道着:“那,别西方了,还是东方吧,这不国内么?”

    “那东方的习惯就是,长者为尊,老子说了算。”木庆臣严肃道。

    那位男的笑了,后妈有点不好意思了,小木傻眼了,怎么也没料到,老爸的变化也这么大,他狐疑地看看,犹豫问着:“爸,你被谁洗脑了?”

    “被你啊,和爸斗了这么多年,处处捅娄子让我给你擦屁股,回头还拿个野鸡大学文凭骗我……我想开了,儿大不由爹,这不是猫儿狗儿的,能拴在脚边……就刚才说的,你同意吗?”老木问。

    小木愣着问:“我同意不同意,有区别吗?”

    是没区别,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仍然要由老子说了算,不自觉地小木逆反心态又来,话强硬了。

    不过已经吓不住老爸了,老木不客气地道着:“反正你也不想回家,很简单,你不是说了吗,我欠你一笔遗产,你已经等不得要领了……所以,我把自己财产的一半,四栋房产、存款、证券,一共价值一个亿财产,留给你。”

    “啊?爸……您这是干什么?”小木震惊了。

    “你是不想要?”老木问。

    小木被噎,眼眨巴着不好意思了,笑着道:“长者赐,不敢辞啊,哎,爸,您别这么客气啊,我……我一下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惊喜啊。”

    一众皆笑,老木笑着笑着突破又爆一句:“别客气,该给儿子的,老子多少都舍得……对了,还有一条附加啊,四十岁以前不能支取。”

    “啊?”小木一惊一叱,被老爸撩得心乱了。

    “当然,为了保证你的生活,每月你可以向王律师支取五千块钱生活费,别嫌少啊,这座城市里挣不到五千块的人多了,有意见吗?”木庆臣道。

    小木表情僵着,知道又被老爸套上笼头了,他愕然问:“我的意见,有用么?”

    “对,不管用,老子说了算……那就这样了,细则王律师会告诉你,这位冯长翔医生,我想你不太喜欢和我见面,不过希望你每月都和这两位见见面,西方教育出来的,应该有契约精神啊。”老木说罢,不再理会愕然的儿子,叫着夫人,起身了,两人踱步这就要走,到出门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到的电梯里,仲晓梅忍不住了,脸见苦色的道着:“庆臣,你对儿子是不是太狠了点?”

    “什么叫狠啊,我在他这么大上,都开始养家糊口几年了。”老木道。

    仲晓梅道着:“时代不同了,他一直娇养惯养出来的,能和你那时候比?”

    “是啊,时代在进步,不能他在退步啊,不逼不成材啊……而且啊,我们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老木揽着妻子,另一只手,却摩娑着奖章,那见义勇为几个字,怎么就看得老木这么带劲呢?

    夫妻俩下楼,相携而去,这件心事了却的让老木心情大好,放手何尝不是一种解脱,他专程陪夫人逛商场去了…………

    …………………………………

    …………………………………

    “有几条注意事项……”

    “您需要每月提供体检证明,,遗产继承会被取消的。”

    “您需要提供每月五千元的开去明细,如果发现不妥,下月支取额会相应扣减。”

    “如果发现您未通过本律师事务所把现有的房产、车辆抵押,或者产生任何债务纠纷,您的继承权也会被取消……”

    “…………”

    老律师一条一条给小木念着条文,小木的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听不下去了,愤然一叉手道着:“不签,查谁呢,坐监狱都没这么麻烦。”

    律师不愠不怒地道着:“不用签的,您知道就行了,我们会依照立嘱人的条文办事的。”

    她起身,直接把厚厚的一摞文书放到小木面前,将走时还提醒了一句:“对了,本月的支取,务必在十五日前体检后办理,每月务必到冯医生这里作一项心理评估……谢谢,我先走了,资料里有我名片,有事请联系我。”

    老木在别扭着,女律师径自走了,冯医生出去送人。

    哎呀,真毒啊,派这么个更年期后的妇女,简直无从下手嘛!?

    小木咬牙切齿,给气着了,早忘了要和父亲来一场坦诚对话的初衷了,他现在最心揪的,估计要是钱了,也是啊,眼看着就捉襟见肘了,早知道就不把好几万扔在长安了,一个月五千?

    哎哟喂,那可真是苦逼时代的到来了。

    片刻后,冯医生回来了,小木痛不欲生的表情落在他的眼中,让他怜感顿生,刚称呼了句,小木抬头,很难堪地看着他问:“我明白了,是你给我爸洗的脑,他就一大师傅,肚子里只有菜谱,其他事根本没这么大谱?”

    “所以,你就变着法让他难堪?”冯医生道。

    哦,把小木问住了,报应啊,怨谁呢?

    “或者,也不是我的问题,根源在你,你要是个彻头彻尾的纨裤,我想你爸也就认命了,可惜啊,你不是,你不该让他看到希望啊。”冯长翔道。

    还真是这样,小木想想,恐怕苦日子逃不过去了,事都办到这份上了,再恬着脸回去要钱他可做不出来,就能做出来,恐怕老爸都未必买账了。

    “请吧,今天我来给你做第一次心理评估……介绍一下,我叫冯长翔,曾经是精神病医院的医生,不需要讳言,你的事是我安排的,在对你进行的催眠的时候,你重复最多的词是妈妈……我想,母亲在你的生命里占着很重要的位置……由于你父亲的纵容,你的性格形成有缺陷,这个你应该懂啊,缺位型人格,孤独感和防备意识都非常强,属于偏执型……”

    一路说着几次回头,小木垂头丧气地跟着,进了诊疗室,坐在治疗者的椅子上,冯医生侃侃而谈,在心里,莫名地有点同情这孩子,真看不出来,他在警察窝里是怎么混出来了,居然还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等等。”小木打断了,看着冯医生问:“您把我送精神病医院,这是违法的……医生啊,不能这么黑吧?把我送精神病医院,那怕我有问题,也是心理缺陷啊?”

    “这是你父亲同意了,并签署了治疗书。”

    “我不信。”

    “那怎么你才能相信?”

    “我看看。”

    冯医生看着苦楚的孩子一样,找着文件,然后把治疗书铺到桌上,小木上前拿起来,翻了翻,果真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位文质彬彬的男子,他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翻页的纸靠近了嘴,然后一咬,把签名处的撕下来了,嚼了嚼。

    “嗨,你这是干什么?”冯医生愣了。

    “我用实际证明,你的心理评估是错的。”小木说着,手搓着蹭蹭一揉,冷不防隔着桌子一揪冯长翔,直接一团纸塞嘴里,摁着人,劈里叭拉,后背一阵掌切兼肘拳,那拳拳到肉、肘肘压脊,疼得冯医生喊都喊不出来,哦哦挣扎着。

    小木却是来的兴起,揪着人,扯着拉出来,往沙发椅上一反摁,肘拳加膝撞,一下一下来着,恶狠狠说着:“艹你妈的,差点坑死老子知道不?”

    “艹你妈的,给我爸出馊主意,断了老子的好日子知道不?”

    “艹你……傻b心理医生,就没看出老子有暴力倾向?”

    啊……嗷……求求你……放开我……有话好说……冯医生挨得那叫一个酸爽,嘴里"gao chao"连连求饶,小木气喘吁吁放开,好爽地往他办公桌上一坐,啪啪一拍手,这几招可是秃蛋和那几个警察教的,专治各种不服,看这狗日医生疼得直扭,半天才吐出一团纸来,小木的气这才消了大半。

    斯文人那受得了这等糟塌,气急败坏冯医生要上前来摁铃叫人,又被小木给踹一脚,气得连滚带爬要跑,小木坐在桌上说了:“哎,你可想好啊,报警,警察见我比可见你亲啊。还要想清楚啊,一报警,这单生意可就黄了啊。”

    这话管用,冯医生一下子爬起来了,想了想,反倒把他搞得进退两难了,他忿然间,像被非礼了一样道着:“你太过分了。”

    “是你过分在先啊?”小木道。

    “那是你父亲同意的。”冯医生道,一说这个,小木笑了,他猛然想到一件惊恐的事,完了,那签字的治疗书,已经被嚼成一团了。

    “接下来不用治疗了,准备打官司吧啊,我特么去请几个律师,专门告你,索赔误工费以及精神损失费500万元……不高吧?哟,看你表情不想给是吧,那好啊,反正我也没准备要,你这门诊总得关了吧?别说兄弟不仗义啊,你断我财路,我砸你饭碗,扯平了。”小木牛哄哄地背着手唬了几句,拔拉开傻眼的冯医生,就要走。

    一个优雅纨裤,已经被沾染上流氓无赖德性了,对付文化人,太小儿科了。

    不管摊上什么官司都不是好事,这下子冯医生急了,急忙出手拦着小木:“哎哎……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要不,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你看你这人,刚刚都说了,我的事我做主,再说我告你,又不是他告你,你法盲啊,主体都不一样。”小木斥道,又要走。

    冯医生又要拦,脸色难堪地道着:“有话好说……你别这样啊,我不是存心害你的啊,是你自己和两个危险人物一起跑了,警察都监视了我两个月,我过得比你都难啊。”

    “哦,你这么说,我倒心里安慰多了。”小木呲笑了,瞧着冯医生怨妇一样的表情,挑逗问着:“想私了?”

    冯医生一怔,赶紧点头:“哎,私了……”

    “条件我开啊。”

    “哎,好嘞,您开。”

    “这样,简单点,我爸给了你多少治疗费,二一添作五,分我一半,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啊?”

    冯医生没想到,竹杠敲到他头上了,敢情这恶少存心就不良,眼见着从他爸那儿拿不到钱了,变着法从其他地方挖。出钱疼啊,比挨打还疼,疼得冯医生脸上扭曲,不像怨妇,像产妇,难产那种。

    “不给钱,等着法律治裁你吧,哼!”小木气宇轩昂,抬步就走。

    一下子被冯医生拉住了,他苦言道着:“给,给……我给!”

    小木笑了,是一路笑着走的,小支票弹得砰砰作响,冯医生羞得根本没敢声张,还装模作样叫下一位进去开始治疗呢。

    重新坐回乐子车里的时候,乐子这得性一看支票眼睛就直,扑上就抢,嘴里兴奋地喊着:“亲哥哎,有好日子过了,我看看多少?”

    “这是最后一笔钱了,知道不,我爸对我正式经济封锁了。”小木凛然道。

    乐子一看,七万五,兴奋了,直道着:“哎呀,这个事情很严重啊?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吃着喝着,花完再考虑这个事?”

    “乐子,跟你说实话啊,这次回来,其实我本就准备告别过去生活,重头开始的,他不给钱正好,咱自己挣去,我不信了,有那么难吗,这不顺手就搞了几万。”小木道。

    乐子拿着支票却是馋涎欲滴了,他劝着:“谁说不是呢,我和你一起重头开始……嗯,那个,来个缓冲吧,咱们来个告别狂欢吧,人生得意须狂欢,理想抱负都扯蛋……吃好喝好玩好,多找几个妞,来个大party,与往事干杯,怎么样?”

    “呵呵……不愧是做传媒的,说的真有文化,就这么办,我是倾囊请你,以后你看着办。”

    “哎呀,咱们这关系谁跟谁呀,我恨不得变成妞,天天让你满足啊。”

    “快别恶心我啊,你要变成妞,我该喜欢男人了。”

    “哎对了,桑巴酒店那儿,好像有人妖了,想不想试试重口味……那儿只对熟客开放,手机联系暗号是:凤凰台。我都没明白什么意思。”

    “笨蛋,宋词名句:凤凰台上忆吹箫。”

    “哦!?瞧这多有文化的事啊,咱们得去瞅瞅啊。”

    “必须的,今天就去,吃完饭就去……”

    一对三观不正的损友,兴奋间早忘了烦忧,又如往常一样,寻欢作乐去了………

    【第一卷《疯子的盛筵》完,请看下一卷《第四只黑手》。】

    風雨小說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