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划着深深印痕的假币显现在电脑上,从前方直传到了滨海的专案组:。免费提供阅读
**未眠的林其钊,像魔症一样,喃喃地念着:危化车、危化车……
同在加班的特训技侦,迅速在电脑上排着不同的车种,当那个庞大的罐体出现时,林其钊眼前一亮:“难道是危险化学品运输车?”
“那样目标岂不是更大?”
“作业的难度也更大。”
“暴露后就没地方藏了,这种特种车辆备案,容易查得很。”
“而且投资很大啊,这样的犯罪成本,值得吗?”
一众技侦,像往常一样,线索一出来,便会从正反方向迅速甄别,如果像料想,线人是在提示用危化用品车运输假钞的话,似乎难度很大。
“不要考虑难度,再难也不会比搞到凹版印刷机和特种油墨、纸张更难,你们来一个跨度思考,假设,我就是用危险化学品用车运输,优势在哪儿?”林其钊问。
“这种车行驶有规定的时间和路段,限制很严,但很少检查。”
“即便保管也必须在距离主要干道两公里以外。不过更便于藏匿。”
“对呀,如果是危化品,都可以拒绝检查啊。”
“投资虽然有点大,不过如果真投资这么干,那似乎安全系数更高了。”
“……”
讨论间,突然觉得这个笨办法透着大巧似拙的聪明劲道,林其钊的眼睛越来越亮,喃喃道着:“那这个线索可能准确度就相当高了,我们一直没有找大宗运输的伪钞,问题就在这儿,根本没有识破他们这种运输方式……查!以安阳为中心,查找进出省的危险车辆,一一对比备案,等待下一步线索。
“有线索来了,党教官找到了高速出口的录像。”有人喊道。
上传的画面刚刚打开,拍到了开车的小木,在高速口拿收费卡的图像,而去向,是省外。
林其钊直接拔通了党爱民的电话问着,党爱民把情况简略一说,是昨晚十一时左右驶上高速的,去向正在查找。
“把昨晚案情的详细情况列出来,交易时间、地点……”林其钊伏在一位技侦的身边看着电脑,看了几眼悻然道着:“抓捕点就是高速路口不远,他们肯定也在不远处试探,而且是诳了两个卖假商标的去顶雷……这是溜了?还是回巢了?”
他抚着下巴,在室内一遍一遍走,这个信息极度缺失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还真是难以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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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化车运输?”申令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消息刚刚传来,连周群意也没有省过神来,樊赛丽道着:“找到了假币的留了三个字,党教官认为是指示方向,林处判断,应该是使用这种掩人耳目的方式,把假币运输到了全国。”
“很难理解啊,有记载的案例,有的使物流、有的在大巴上运输,一旦查获,他们车跟在后面就能得知……像这种方式,似乎犯罪成本太高了。”周群意摇摇头,有点怀疑。
“但也更安全,你见过交警拦下过危化用品车,再打开盖看看里面是什么吗?”樊赛丽问。
一语惊醒梦中人了,申令辰抚掌道着:“对呀,这是个大巧不工的手法啊,谁看见那车也是退避三舍啊,那车就停到什么地方装卸货,捂得严严实实都正常啊,这简直是天然的掩饰啊。”
“那就往下查吧。”周群意悻然道。
“已经开始查了,这是大桥村刚传来的勘查报告……在村里,几处垃圾堆,找到了焚烧过的墨桶,还有数位干过点零活的村民反映,这几个人和村里人没来往,不过关系处得不赖,主要是徐同雷把村干部收买了。”樊赛丽道。
申令辰哑然失笑了,周群意看看报道及照片,有点扼腕叹息了,这些证据足够证明这里曾经有过一台印假钞的印刷机,只可惜已经失之交臂了。
沉吟了片刻,申令辰还在端坐着,周群意纳闷了一下下问着:“申主任,您还有事?”
申令辰笑笑和樊赛丽换了个眼神,客气地道着:“我有个想法来请示您一下,我同来的同事郭伟,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到你们专案组熟悉一下案情,回头可能用得上……而且,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周群意脸上覆霜了,说实话,滨海的越界及强势让他很没面子,他尴尬笑道:“您说就行了求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来请您,和我一起去审审王寿和、戈飞飞这一对,顺便可能还要会姚玉霞,我觉得在他们身上,还有重大涉案行为……大桥村可是戈飞飞的老家,这家伙的交待,还在避重就轻啊。”申令辰道。说
这是拱手相送一桩好事,周群意愣了一下,奇怪地问:“这个合适吗?”
“您说了算,怎么安排都合适……前段时间我知道皖省方面可能有点侦破不利,但这是客观条件所限,无论是装备以及人员,都无法和滨海比,周组长,我悄悄告诉您一句啊,我这一辈子当警察,大多数时候都在您现在的心情里挣扎,下属抱怨、上级催限、心急如焚,却无济于事。”申令辰道。
大有同感的周群意苦笑了,他道着:“谢谢您来帮我们,但抢功的事,我还不至于做得出来。”
“您这句说对了,这个功啊,我觉得得咱们一起抢回来,争分夺秒地抢,这个团伙可能比我们想像中要大,这不是一个两个人能办下来了,需要我们群策群力。”申令辰起身了,邀请道。
“好,谢谢您的信任。”周群意有点感动地握了握手,整理警容,和申令辰相随着离开了,离开时,申令辰给了樊赛丽一个微笑的眼神。
这老头成精了!
樊赛丽心里如是道着,轻飘飘地一个拱手,恐怕以后皖省这个专案组,要在他的思路下行进了,这不,郭伟已经跑进来了,向樊赛丽敬礼,让安排任务。
“先摸清这个李倩的信息,可能有大用处……昨晚的情况知道了吗?”樊赛丽道。
郭伟点点头,一副成竹在胸的微笑。
那个特殊的消息肯定知道了,樊赛丽万分不解地附身小声问郭伟:“他是怎么混进伪钞团伙的,神了啊,这才几天?”
声音很小,生怕队里人听到似的,郭伟笑着告诉她:“很容易的,他除了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其他什么类型的人,都不在话下。”
这个评价,把樊赛丽搞得更懵了。
不过还好,信心却更足了,有这样一条指路的暗线,摸清这个团伙的脉络,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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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嘀…即时通讯的提示,是党爱民,林其钊匆匆接了下来,已经是上午九时了,他揉揉眼睛问着:“什么情况?”
“林处,刚找到影像记录,他们在凌晨三时出省了,湖北离随州四十公里处下高速,去向不明……我们现在正在安阳出口,往那个方向找啊,我刚才商量了一下,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尾追,直到接上头;二是以安阳中心,查找他们可能藏的窝点,我觉得应该不远,那辆破面包挂的是本省牌照。”党爱民声音断续道。
“两个方案都有风险啊,你倾向于那一种?”林其钊问。
“我倾向于后一种,小木的自保意识很强,我觉得还是有确切地消息再接触,查找窝点和危化车辆是关键,只要找到巢,这些人迟早要回来。”党爱民道。
林其钊思忖片刻,知道论经验没法和这些长年外勤的人相比,他直道着:“你决定吧,后台的支撑会沿路追踪失踪车辆。”
“好的,那我们就暂且在安阳……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来的时候带了一个人,孙清华,现在倒有点麻烦了,这么大案子,这个……”
“啧……这个,你也做决定吧。”
“好嘞,那谢谢林处了,我会看好他,回头让地方警力把他送回去。”
电话挂时,林其钊一副牙疼的表情,案情的成败糊里湖涂系到了局外人身上,又像上一次火光行动一样,他既无计可施,又有点无可奈何,拿着桌上拍到的小木的照片,他甚至有点嫉妒,怎么这个家伙和犯罪团伙是亲戚似的,想进就进去了,这才多少天?
“他要是警察就好了!”
林其钊意外地走神了,似乎眼中看到了身着一身警服的小木,有这样一位打击犯罪的警察,那是警队的荣耀啊,可恰恰事与愿违,这个人可能变成什么样的人,唯独不会是警察。
是庆幸?是挽惜?还是其他什么,林其钊放下照片里,心里是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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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小木又变身了,早市上几件地摊货,白褂白裤子穿上他身上别有一番风格,用王立松话的讲是:像尼马哭丧的。
不过一路一点都不丧气,那两位快把他引为知己了,据说斯的格尔摩症候群是讲,和匪徒呆久了,心理会自然而然靠近他。这一趟似乎徐同雷和王立松不是坏人,小木才是,出行随州遇到一个临时检查站,小木开着车大摇大摆过去,还和警察打了个招呼,就那么混过去了,把那哥俩惊为天人了。
那是查车的,专挑手抖腿软车开慢乱转的,正常点他都懒得看你,特别像这种破面包没油水可捞的。
可是油水挺大啊,拉了一车假钞呢,王立松都把家伙抄到手里了,过了检查站都吓了一身汗。
此事过后,两人的警惕心又放松了许多。
市区边上,找了个卖早点的小摊,小木随口问着:“雷叔,这是什么地方?”
“快到荆门了,这儿的妞不错。”徐同雷色迷迷地道。
小木瞬间判断出,他的防备心快清零了,一般情况下,他是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闻得此言小木拍拍兜里钱道着:“那雷叔,口袋里这么多钱,找个地方消费去?”
“啧,才多少啊,把你烧的。”王立松不悦地道。
“不少了,这人活着,生没有带来的,死没有带走的,那才叫爽利,有钱先花完。”小木忽悠着,在找机会。
“别别,先出完货……拉一车这玩意,他特么拉一车炸弹一样。”徐同雷小声道。
小木听得愕然不已,敢情这家伙还有下线,他崇拜地问着:“雷叔,您能说几种方言?”
“什么意思?”徐同雷愣了。
“我怎么觉得,从南到北,没您不会说的方言啊?你先前干什么了,学这么多?”小木奇怪了。
“考考你,除了搞传销的天南地北来回跑,还有一种人也是天南地北乱跑,你说是什么?”徐同雷问。
“鸡。”小木脱口道。
王立松噗地喷饭了,老徐脸上挂不住了,骂了句:“滚蛋,是尼马推销好不好?想当年我可是滨海各大国企轻工滞销产品出名的推销员,大到洗衣机缝纫机、小到**单被罩暖壶瓶子,卖遍全国了……不是跟你吹,大西北我都跑过,那儿妞更便宜,给个**单就能睡个大姑娘,再给个暖瓶,连姑娘她妈也能顺便睡了。”
小木笑得呛住了,王立松笑得噎住了。男人能一起谈女人,那关系肯定是亲密到快无间了,这仨货其乐溶溶,瞧这样,快成一对半基友了。
信任的基础源于志同道合,同时信任也是有代价的,吃完上车,徐同雷后座剔着牙,拆了大包装,两墩假钞往前座副驾小木身上一扔安排着:“一会儿去卖了,这头有个认识的,要一万五,压压价不于能低一万块。”
这是十万面额的,在大户眼中这就是零散生意了,小木给噎得两眼直凸,提醒道着:“雷叔,和尚哥,就这么……去接头?”
“那咋地?还给你派俩保镖,才挣多少钱?”王立松不悦道。
这俩***见了警察就腿软,不见警察可嘴硬,而且这一对货是贼胆大,干这事似乎根本没有规则可循,反正是熟人,照过面,直接约出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徐同雷换了部手机,联系着另一家,说着说着就快到约定地点了,在一所小学,王立松教着你,到那路口往胡同里拐,交货拿钱。
“这也……太草率了吧?”小木瞅瞅,实在想像不到,如此简单。
“一共才万块把,你要多隆重?快去快去,还赶着下一家呢。”徐同雷催着。
这当会儿可由不得你退缩,小木揣着“钱”下车,鬼鬼祟祟的,一下子又觉得不对,这表情特么就像说自己是贼一样,干脆了,两个小包装就拿在手里,大摇大摆走着,学校前头一拐,进了胡同,等了好一会儿,两个歪瓜裂枣男一摇三晃地来了。
“送钞皮的?”对方问。
“啊,十墩,一个半。”小木道,意思是十万面额,按百分之十五结算。
“少扯了,上回还是一个。”歪瓜男怒了。
“涨价了,少了一个半不出手,老板说了。”小木讨价还价了。
“东西呢?”裂枣男问。
小木一扬手,那人撕开了一半,抽了两张,一看,小木忽悠着:“水印、烫金条、手工雕纹凸凹都有了,铜版纸的可比不上这个。”
“再扯还不是假的,一点二,再多不要了。”裂枣男撇嘴了。
嫌货才是买货的,小木一把抽走他拿的两张道着:“不要拉倒。”
“嗨……一点三。”
“不行。”
“差不多就行了,尼马卖个钞皮子,真当真钱啊。”
“那给钱。”
歪瓜男纸包着一摞,又数了三千块,一整加一零递给小木,那一位把小木手里的已经接走了,恰在这时,警笛声一响,那俩脸色陡变,一位怒道,我擦,你报警了;另一喊着:快跑。
小木拽着拿货的,把货抢回来了,手里钱扔了回去骂着:“玩谁呢,我特么干什么,你们拿假钞逗我,滚蛋……敢动手是吧,信不信我喊一声,我兄弟上来弄死你。”
怒了,小木真怒了,扔回去的钱,就那数的三千是真的,另一摞整的拿纸包着,露了一角,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伪钞了,这俩货把小木给气着道,他指指对方的裤子口袋道着:“哟,还玩高科技了?摇控着警报在哪儿呢……切。”
掉头就走,那俩反而急了,一位赔着笑脸,把真钱塞给小木,小木看了一遍,这才把货放到两人手上,交易完毕,胡同口王立松身形现出来了,嗤着鼻子骂着:“你俩**的,谁也想蒙是不是?手脚再不干净可没下回了啊。”
“不敢不敢。”
“是是……您慢走。”
两人揣着货,沿着墙根溜了,小木大摇大摆出来,不悦问着:“知道这两货不干净也不提醒我?”
“我不守着么,他们真骗上手,我就真的假的全收了。”王立松笑道,一把揽着小木赞着:“可以啊,不愧是混过的,连这些道道也知道。”
“比这再烂的事我都见过,那有那么巧,他们接着钱就响警报,两个傻x。”小木道。
王立松哈哈大笑了,不过那猝然之间能做出这种判断,可不是什么人也能办到的,上车离开时,连徐同雷也向小木竖了个大拇指,由衷地表扬道:
天才呐,绝对是天才,一看就会,我还担心你被坑一回呢。
他边数着钱边说着这行的艰辛,真不容易啊,这些客户也是五花八门啊,骗子居多,把你骗来,没准一群人抢你货;再不就是设个套,像这样搞个警报吓唬,拿冥币换你的假钞;还有尼马更黑的,交易直接就是设局抢,抢了还特么没地方说理去。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世道艰难呐。
所以才采取这种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游击战,小木算是见识到这一对假钞贩子的奇葩了,一路上到那个地方,都能找出一个两个下线来,一打电话一联系,多则三五十万面额,少则十万八万,一路南行,快到天黑的时候,车后厢的假钞已经变成了货真价实的人民币了。
似乎这俩不是正主?否则不至于连这么点小钱也看得上眼,安全系数太差了,就这么一路招摇着推销了几百万面额。
小木蛋疼地想着,谁要雇这俩货也算是倒霉了,瞧这墙角挖的,都塞自己口袋里了。两人正兴奋地约着去嗨皮,去哪儿?管他呢,那个城市近就去哪儿。
这种人真不好抓,真的,估计连他们自己都没目的地,你可上哪儿找去?
一车三人,趁着夜色,就近驰向一座灯光辉煌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