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眼了,你亲吧

作者:一只甜兔

“为什么要等下次?”

阮枝企图透过墨镜看清同样戴着墨镜的邢惊迟,但显然不管她怎么看这个男人的神情都很平静,且好像不太乐意回答她的问题。

邢惊迟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充满求知欲的小青瓷,片刻后收回视线踩下油门加速往宽阔的大道上行驶而去。和风声一起响起的是他略显低沉的声音——

“我可能会失控。”

阮枝在反应两秒之后安静如鸡地坐在座位上,不再叭叭。

她悄悄地转动藏在墨镜后的眼珠子观察她的丈夫。

今天阳光很好。

邢惊迟租了一辆敞篷车,灿烂的阳光大大咧咧地照在阮枝的发上,迎面而来的风自由温暖,隐隐带着春日的味道。

他和昨天一样,穿了一件短袖和夹克衫。

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阳光贪恋地在往他高挺的鼻梁攀爬,他微微紧绷的下颔线和下压的唇线都在告诉阮枝他说的是句实话。

阮枝其实很难想象邢惊迟失控的模样。

从她第一眼见到他,他一直都是冷静而克制的,即使那一年他才八岁。

那一年邢惊迟失去了他的母亲,阮枝失去了她的家。

也是那一年,阮枝遇见了邢惊迟。

阮枝一直小心翼翼地藏着这个秘密。

不打算告诉别人,也不打算告诉邢惊迟。

...

敞篷车在热闹的街口停下。

阮枝怔愣地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光是闻着味儿她就兴奋起来了。

邢惊迟带她来了当地的古玩市场,显然各地的古玩市场都大同小异。阮枝把安全带一解就往下跑,然而没跑几步就从后边被人拎住了。

她蹭得转头,睁大了漂亮的鹿眼,雀跃道:“邢惊迟,我喜欢这里!”

邢惊迟微一抬手就把她小脸上挂着的墨镜摘了下来,直到他看见了阮枝写满了欢欣的神情才舒服了一点。他松开阮枝,抬了抬下巴:“走,去玩儿。”

阮枝几乎是小跑着进了市场。

邢惊迟跟着阮枝身后往里走,一边走一边不动声色打量着这条街道上的人。但他们的目标不一致,阮枝看货,他看卖货的人。

邢惊迟没摘墨镜,单手插兜,姿态松散,迈着长腿和阮枝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里的古玩市场比丰城更自由。

滇城靠近边境,有不少带着民族特色和其他国家特色的文玩。

阮枝慢吞吞地沿着街道走,在不少卖瓷器的摊位上看了许久。

多数老板一看阮枝看东西的手势就知道是行里人,也不出声,就由着她看。

阮枝走走停停,直到快走到街尾才在一处不起眼的摊位前蹲下。

这处摊位摆放的多是翡翠,还有少量的陶器和青铜器。

摊主见这么个年轻的小姑娘蹲在摊位前也不出声招呼,自顾自地抽着烟,倒是往邢惊迟身上多瞧了两眼,目光在邢惊迟后腰处停留了一瞬。

邢惊迟本来没太在意这个摊主,察觉到他的目光后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这个人辨别出他的身份了。

邢惊迟大致扫了一眼。

五十左右,短发方脸,穿着长褂,用烟斗抽烟,手掌带茧,腰间缀着玉挂坠,鞋面沾土。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双细长的眼睛却透着一股儿精明的意味。

他这一路看来,这个人最有讲究。

阮枝可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邢惊迟已经和摊主来了一个回合。

她仔细地看着摊面上的翡翠,大多数翡翠都有瑕疵,有的颜色漂亮但结晶颗粒粗大、种份不透,有的种份不催但颜色偏暗,有的色种都好,但绺裂多。半真半假掺着卖。

直到看到正中间阮枝才看出点儿意思来。正中间放着一枚清代翡翠荷叶佩,是用老雕工雕刻的莲花和荷叶,种份通透,虽然纯净度不高但整体很漂亮。

边儿上是一个紫罗兰翡翠站佛,行内习惯把紫罗兰玉称为“春”。

这个站佛色泽漂亮纯正,玉质温润,雕刻线条流畅,福佛品相端正,姿态祥和。

阮枝给这摊位上的翡翠估了个价。

正想起身离开的时候忽然瞥到了放在角落里的青铜器。

有年代青铜器受国家文物法保护,如今市面上青铜器复制品和赝品泛滥,能买到真品的可能性很低。而让阮枝觉得不对劲的是这青铜器上沾着的土。

阮枝往角落边凑近了一点,轻嗅了嗅,伸手沾了点土。

她抿抿唇,思考片刻后扯了扯邢惊迟的衣摆。

邢惊迟垂眼看去,只见蹲在地上小青瓷忽然对他笑了一下,放软了声音撒娇问:“老公,我喜欢这个,放家里一定很威风。”

邢惊迟眸光微暗,和阮枝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伸手拍了怕她的发,随即看向摊主:“老板,您开个价?”

摊主斜斜地看了一眼邢惊迟,又在阮枝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停顿片刻,把身子一歪,避开他们的视线,应道:“这东西有主儿了,不卖,您二位上别处看看去。”

阮枝一怔。

在这件青铜器的黏土上又停留片刻。

邢惊迟牵着阮枝起身,低声问:“怎么了?”

阮枝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摊主吸了口烟,面色淡淡地看着阮枝和邢惊迟离开,直到两个人走的看不见影了才变了脸色。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压低了声音:“你赶紧过来把东西拿走,我寻思着这么个赝品你放哪儿不行偏要放我这儿,最近没看新闻呐?”

那头的人应道:“叔,我马上就到门口了,就几分钟。”

不一会儿,摊主挂了电话。

他狐疑地看了眼角落的青铜器,刚刚那个小姑娘到底在看些什么?

...

走过拐角,阮枝赶紧拉着邢惊迟停了下来。

她攀着邢惊迟的手臂,以他高大的身躯为遮挡物悄悄探头往刚刚那个摊位看了一眼,用气声道:“邢惊迟,你别动。”

邢惊迟微微蹙起眉。

此时阮枝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偏偏她还晃动着脑袋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浅浅的香气和柔软的触感像藤蔓一样在他周围缠绕蔓延。

他哑着嗓子应:“我不动。”

阮枝把邢惊迟往边上一拉,还探着脑袋往外看,边看边小声问:“邢惊迟,我们丰城最近有没有来考古队?或者有人报案说发现墓葬吗?”

邢惊迟拿出手机,掰过她的小脑袋不让她再乱动,低声道:“不许看了,我打电话问问。刚刚那青铜器有问题吗?”

阮枝踮起脚,趴到他耳边轻声道:“青铜器是赝品,没问题。但上面的土有问题,你知道五花土吗?”

温热的气息似有似无地扑洒在他耳侧。

邢惊迟耳后的肌肤几乎是瞬间就有了反应。

他皱眉,盯着阮枝的脸沉声道:“阮枝,好好说话。”

阮枝枝:“......”

她哪里没好好说话了?

阮枝瞅了沉着脸的邢惊迟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攀着邢惊迟的手。她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瞪他:“这样行不行?”

邢惊迟薄唇动了动,想解释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什么是五花土?”

阮枝被邢惊迟这么一打岔,心里也有点来气,她别开脑袋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道:“考古学家在确定墓葬位置的时候通常是用洛阳铲打入地下。地下古墓的土质呢分为自然土壤和活土,自然土壤层次分明,是没有人为动过的土;活土就是经过二次翻搅,打乱了原有土壤的层次。”

“五花土指的就是挖土坑墓时,坑内各种层次的土被翻出来又混合填回去。各个地方环境、年代不同,土质也不同。”

说着阮枝停下脚步,摊开掌心把刚刚沾到的土递到邢惊迟面前:“这种土的颜色很特别,目前我只在丰城见到过。”

邢惊迟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阮枝的意思,他拨通了秦野的电话,等的过程中他看着刚刚还挺高兴的阮枝现在耸拉着脑袋在一旁等他。

她今天很漂亮,穿着毛绒绒的米白色外套,脑袋上扎了一个丸子头。底下笔直的长腿被黑色牛仔裤包裹着,依旧踩着和上衣同色的运动鞋。

只是小脸看着闷闷的。

邢惊迟想起刚刚自己说的话,他刚想去牵她的手电话就接通了,秦野的声音传来,带着点兴奋和喜悦:“队长!”

邢惊迟放低了声音,“你在哪儿呢?”

秦野笑了一下,应道:“我还在队里呢。队长你这电话来的真是时候,从滇城带回来的那个犯人交代了点东西出来,他说千鸟去年派了一批人来丰城,好像在找墓。”

邢惊迟沉默片刻,“知道了。”

说完邢惊迟就挂了电话,他看向阮枝,叮嘱道:“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

阮枝往地上的台阶处一坐,一点儿不嫌脏,仰起小脸朝摆摆手:“去吧。”

邢惊迟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俯身从裤脚处抽出一把军用刀往她手里一塞:“我马上就回来,十分钟,没回来就去警局等我,随便哪个警局。”

阮枝眨巴着眼睛,握着躺在掌心微凉的刀具,忽然就不生气了。

见阮枝藏好了刀邢惊迟才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倏地顿住。

他又大步返回来,朝阮枝伸出手,紧握成拳。

像昨晚他说“相信我”那般,一模一样的手势。

阮枝配合地手握成圈往他拳上一碰,两人的手一触即离。邢惊迟转身大步朝着刚才那条街跑去,在一众慢悠悠淘物件的人当中他像阵风一样掠过。

她托腮看着邢惊迟的背影。

这人,奇奇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