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城刑警队。
周一上午过了大半的时间,邢惊迟才像阵风似的踏进了办公区,没有停留,直直地上了二楼,打开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又关上了。
整个过程一言未发。
秦野一愣,这是怎么了?
他转头和同样迷惑的余峯对视一眼。
除了他们两个人似乎没有别人发现邢惊迟的异样,他的状态看起来和平时差不多,但秦野和余峯两人与邢惊迟相处的时间最多,他们一瞧就知道了,邢惊迟这会儿不太对劲。
秦野推了推余峯:“队长早上那会儿怎么和你说的?”
余峯挠头:“就说晚点到,其他什么都没说啊。”
没一会儿,邢惊迟叫了秦野上楼。
秦野不知怎的,还生出点儿紧张的情绪来。余峯忙推他:“快去!”
秦野转身瞪了余峯一眼,心想这人真是没义气,这会儿倒是催的急。平时办案的时候没见他这么着急忙慌地催。
秦野忐忑不安地上楼敲了敲他们队长的门,在听到“进来”两个字后才敢进门。
进门前他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不再去猜邢惊迟的心思。
等进了门,邢惊迟站在窗前。
他背对着秦野,眺望着窗外的操场。今天是阴天,走之前阮枝还去阳台给她的小菜地浇了水,并嘱咐他好好地照顾好它们。
长久的沉默蔓延,秦野一时间也不知道邢惊迟到底想说什么。
什么事让他这么为难呢?
就在他以为邢惊迟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道——
“雀儿的事不必查了。”
男人沉沉的嗓音里带了其他情绪。
秦野怔住,他下意识地问:“雀儿找到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许久。
他听到邢惊迟说:“找到了。”
十九年前的那个夏日拐卖案占据了所有报纸的版面,警局大半的警力都投入在这桩案子上。在那之后竟然没人注意到在拐卖案告破的第二天清晨,警局接到过一个报警电话,有人接了,但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有一些古怪的声响。
连邢惊迟都没有注意到这样的细节,直到秦野去找了当年所有的纸质卷宗又打电话去确认才知道报警的人是个哑巴。就是那个哑巴,在十九前把被遗忘在山缝里的阮枝救了出来。
阮枝走丢的那一年也正是十九年前。
对邢惊迟来说,在房间里找一本被藏起来的相册,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在翻开那本相册,看到小时候的阮枝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阮枝从小就是聪明孩子。即便那时她那样年幼,却也知道这样大的事必定会引起家庭动荡,只不过她那时候还奢望着爸爸妈妈还能在一起,就将这件事藏在了心底。
只可惜她没能如愿,林千寻和阮清还是分开了。
于是,十九年前,对于林家和阮家来说,阮枝只是迷路走丢了。
没人再知道阮枝曾被人贩子抱走,也无人再知道那个夏夜。
那个夜晚,只有他与她知晓。
可现在,谢昭知道,阮枝知道。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知道他为了找到雀儿耗费了多少时间与心力,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但这件事他能怪他们吗,不能。
谢昭在这件事上是个外人。
而阮枝...
邢惊迟想起他从清城回来的那个早晨。
在他和她说完往事的时候她似是有话要和他说的,可在那之前他却硬生生地把这个机会掐灭,是他亲口告诉阮枝,雀儿找到了。
于是她藏起了那些话语和心底的秘密。
他想重新开始,她就配合着他一起重新开始。
那样他们之间就再无隔阂和负疚,她那样用心良苦,只是为了让他好受点。
原来,那一晚小小的阮枝指的不是那停在树梢的雀儿。
而是那山间随处可见的枝叶。
邢惊迟的情绪起伏从来没有这样大过。
这半年来和阮枝相处的太多细节都一齐涌上来。从一开始,阮枝就认出了他,在他们还未曾相见的时候,她就找到他了。
在滇城时她眼中隐隐的爱意。
林灵口中她喜欢了十几年的人。
她的包容、妥协,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在情绪翻涌的岔路,邢惊迟竟有些恨。
他恨自己当时为什么就那样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恨阮枝为什么这样傻,这样毫无芥蒂地来拥抱他,和他一起承担这样的生活。
他值得吗?
这个答案暂时没有人告诉邢惊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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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枝到达R国机场的时候丰城已是傍晚。
她这边天光正亮,只是气温与丰城相比,差太多了。
阮枝默默地裹紧了自己的大衣,林千寻正在往她脖子上绕围巾。来接他们的车早就等着了,阮枝上车后给邢惊迟发了条信息。
许久她都没等到邢惊迟的回复,她想他肯定又留在警局里加班了。
这一次拍卖会后天开始,这两天阮枝打算去这儿的博物馆溜达溜达,林千寻他们早已约好了老朋友们,她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这儿的天很低,碧蓝的天空云朵似乎触手可及。
阮枝仰着脑袋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顾衍。以往这样的场合都是顾衍带她来的,骤然换成林千寻她还有点儿不习惯。
“枝枝,到了酒店先休息会儿。吃饭时间爸爸来喊你。”
“知道啦。”
直到阮枝进了酒店洗完澡都没能收到邢惊迟的信息。她想了想就跑去床上补觉了,在飞机上睡觉总是不那么过瘾。
等阮枝再醒来外头天色已暗。
往窗外看去,隐隐还能看到一两只扑棱着翅膀的海鸥。咸湿的海风有些沉闷,拂过停泊着的轮船,越过小酒馆的风铃,唤醒了夜的记忆。
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阮枝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手机,是邢惊迟的电话。她睁开眼瞧了一眼就又闭上了眼睛,接起电话懒懒地应:“老公,你又加班了吗?”
电话那头很安静,只能听到他微重的呼吸声。
阮枝睁开眼,又瞧了一眼屏幕,喊:“邢惊迟?”
好半晌,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枝枝。”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哑,细听情绪也不怎么高。
阮枝支起身子,靠在枕头上清醒了一会儿才轻声问:“你怎么了?案子还顺利吗,晚上按时吃饭了吗?冰箱里有好些东西,我回来要是看到冰箱还是满的,可是会生气的。”
“枝枝,我..我想你。”
邢惊迟低哑的声音似乎藏了些别的东西。
阮枝愣了一下,这么突然地来了这么一句,她还有点儿脸红。她无奈道:“早上才见过呢,我很快就回来啦。要不要视频看看我?”
邢惊迟却拒绝了。
他转而问起阮枝的事,阮枝把住的酒店和接下来的行程都告诉了邢惊迟。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邢惊迟才道:“枝枝,你回来后,我有话想和你说。”
阮枝应下:“好,记得了。那我说的话你记得吗,要按时吃饭。”
邢惊迟哑声应:“我知道,你该起床去吃饭了。”
最后阮枝隔着电话亲了邢惊迟一下才挂了电话。她看着已经变暗的屏幕良久,邢惊迟的状态不对劲,是出什么事了吗?
“咚——”敲门声响了,林千寻的声音紧接着响起,“枝枝,睡醒了吗?”
阮枝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到脑后,应了一声就起床和林千寻出去吃晚饭去了。吃完晚饭后他们一群人找了个小酒馆叙旧,阮枝也跟着去了。
她缩在角落里听了一会儿这些叔叔阿姨们说起以前,说起丰城的文玩圈他们就不可避免地会提起顾衍,谈起他又是许多叹息。
阮枝却不怎么能听得下去,和林千寻说了一声就往外溜达去了。
一杯酒下肚,吹来的海风正好散了热气。
阮枝站在海岸边望着全然陌生的城市,点点灯火与夜色交相辉映,远处传来悠扬的小提琴声,街道边人来人往。
她在想邢惊迟。
此时国内已是凌晨,若是往常他已经睡了。但想起下午的那个电话,阮枝想了想,在岸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给邢惊迟发了条信息。
[枝枝不胖:老公,你睡了吗?]
与此同时,丰城。
邢惊迟坐在客厅阳台的躺椅上,这是周末阮枝除了沙发之外最喜欢呆的地方。他在这里坐了很久,凝视着夜空。
阮枝并不知道,他离了她根本睡不了好觉。
只要她不在身边,他就和以前一样,噩梦缠身。
当信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邢惊迟才倒出一支烟,阮枝在家的时候他从来不抽烟。
在视线触到信息的一刹,邢惊迟把烟塞了回去,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了几下。
[邢惊迟:没睡,吃过晚饭了?]
[枝枝不胖:吃过啦,爸爸他们在酒馆玩呢,我出来走走。]
[枝枝不胖:你不睡觉在干什么呢?]
[邢惊迟:在看星星。]
[枝枝不胖:大半夜的。丰城今天是阴天,没有星星的。]
[邢惊迟:有。]
阮枝垂眸看着对话框,一时疑心喝了酒的不是她,而是邢惊迟。她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拿出耳机给邢惊迟打了个电话过去,他几乎是立刻就接了。
邢惊迟听着阮枝细软的声音和着海风一道传入他的耳中,她喊:“老公。”
他低声应:“我在呢。”
“你现在上床去,我和你说会儿话,马上就能睡着了。”
“好。”
“躺好了吗?”
“嗯。”
说起来也奇怪。
每每遇上阮枝,邢惊迟就变得不像自己。在她身边,他可以安心入睡,此时听着她在耳边低声细语,他竟也慢慢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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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会在两天后如期举行。
阮枝和林千寻他们到的时候厅内已经有不少人了,她在这里看到了不少眼熟的人,每个人单独拎出去在圈内都是有名号的,可见这场拍卖会的拍品有多吸引人。
但这不是这场拍卖会如此吸引人的重点,引得这些大佬出来的根本原因还是主办方并没有公布这次最后压轴的三件拍品。
毕竟就已公布的拍品来说,这场拍卖会的质量已可以保证。
阮枝在位置上坐下,打开册子瞧了一眼,不由感叹有钱真好。
她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间国内已经是下午了,也不知道邢惊迟在做什么。
那邢惊迟在做什么呢?
这会儿的刑警队可太热闹了,他们停滞了两个月的天台案终于有了线索。余峯就差没放鞭炮了,急冲冲地就往邢惊迟办公室里去了。
他甚至都没记起来要敲门,好在邢惊迟也没说什么,只抬头看了他一眼。
余峯拿着手里的笔记本就往邢惊迟面前一放,说话语速极快:“队长,郑子阳和成俊小时候呆过的那家孤儿院有线索了,这老太太刚从老家回来,在新闻上看到我们在找线索就赶过来了。她之前在那孤儿院呆了好几年,那会儿正巧是郑子阳和成俊被送过去的时候。因为他们年纪比一般孩子大了不少,这老太太一直记得呢。”
邢惊迟拿起笔录,一边看一边听余峯说。
“那老太太说郑子阳和成俊是因为父母意外死亡才被送到孤儿院来的。我问是什么意外,她说好像是个什么厂炸了,死了不少人。”
邢惊迟应道:“这不难查,那么大的事肯定会有记录。”
余峯点头:“我上来那会儿野哥已经去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后面的和我们当时查到的差不多。曾鸥,也就是成俊被人收养了,而郑子阳还留在孤儿院里,孤儿院倒闭后就不知所踪了。”
“但这收养人的身份我们还是不清楚,当时野哥就没找到什么书面资料,好像是刻意被人抹去了一样。但那老太太说是个男人。”
邢惊迟把先前关于郑子阳案的线索都拿出来梳理了一遍,问余峯:“你觉得这个男人是郑子阳口中的‘先生’的可能性有多大?”
余峯沉声道:“我觉得就是同一个人。不光是这个,我觉得杀害郑子阳和成俊的也是同一个人,手法都干净利落,且反侦察意识极强,非常专业。”
“队长,你说这个‘先生’和我们要找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吗?”
邢惊迟没应声。
他看着面前的这一切。心中忽然浮现了一个问题,曾鸥到底在滇城做了什么才会被踢出局呢?为什么在滇城的时候不动手,而在溪林村动手呢?
邢惊迟抬头看向余峯:“再去从头查一遍曾鸥到滇城之后做过的所有事。”
余峯应:“是!”
这个下午对邢惊迟来说变得格外忙碌,余峯前脚才走秦野就来了,手里还捧了一堆纸质资料,进门比余峯还急,人还没走过来,声儿就响起来了:“队长,查出来了。当年丰城有一家窑厂爆炸,死了八个工人,郑子阳和成俊的父母都在这场爆炸中丧生了。”
说着把资料递给了邢惊迟:“当年所有的资料都在这儿了,要全部看完估计得要两个晚上。队长,你这两天天天晚上才回去,今晚就早点回去吧,这儿有我和峯子呢。你不得回去陪陪嫂子?”
邢惊迟接过资料,低声应:“她出差去了。”
秦野微顿,阮枝出差去了。
难怪邢惊迟这两天都呆在队里。
秦野犹豫了一下才问:“队长,不会晚上你也睡在队里吧?”
邢惊迟看他一眼,否认道:“没有。”
他答应了阮枝会照顾好她的那些宝贝,也答应了她要好好吃饭。这两天他都是回家做饭吃完再回刑警队加班,早上醒来能和她说一会儿话,那个时候正好她准备睡下的时候。
明明阮枝只离开了两天。
邢惊迟却度日如年。
闻言秦野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时间:“队长,先去吃饭吧,等吃了饭再回来忙。资料就在这儿呢,也跑不了。”
邢惊迟没拒绝,现在他需要这样的时间。
毕竟他一个人呆着或是在家的时候就容易想起阮枝,想念的感觉有时候无比酸涩,尤其是他在知道阮枝就是雀儿之后。
...
R国。
阮枝托腮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叫价声,现在台上已经在拍倒数第二件拍品了。是一枚清代的碧玉交龙纽方形御玺,由玛纳斯碧玉制成,相当漂亮,也罕见至极。
这枚御玺把不少收藏家都炸出来了,好多坐下来就举过牌子的人在此时都纷纷举起了牌子。个个看起来都资金雄厚,脸上就差没写着我很有钱四个字。
阮枝这一排的人都安静如鸡。
他们本来也就是来看看这些拍品,顺便围观神仙打架。
她坐在这儿还能听到林千寻压低了声音和贺兰钧在说些什么。说来也奇怪,本来这两个人之前也只是见过,并不熟,可喝了两晚上酒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最后一枚御玺以1.2亿的价格成交。
这价格看着吓人,但阮枝他们都面不改色,反正也不是他们的钱。
拍完了这枚御玺,就是这场拍卖会的压轴戏了。
台上的拍卖师面带笑容,言语间透露出些许信息,引得众人争相猜测。当遮着幕布的拍品被抬上来的时候阮枝他们心里已经有数,应该是个佛像。
当这件压轴拍品终于被皆开的时候场内寂静了一瞬。
阮枝敏锐地发现林千寻和贺兰钧两人的反应和其他人不同,这两个人的神情中更多的是惊愕,似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尊佛像——明代鎏金铜释迦牟尼佛坐像。
如此完好的明代佛像世界上仅有两座。
阮枝也惊叹于这铜像的细致,却也不解为什么林千寻和贺兰钧会是这个反应。她低声问:“爸爸,怎么了?佛像哪里不对劲吗?”
林千寻脸色微变,终是没说什么,他看了阮枝一眼。
这一眼就让阮枝明白这事不方便在这里说。
不管过程如何胶着复杂,最后这尊佛像以2.3亿的价格成交。这场拍卖会总得来说还是圆满的,有的人得了心爱之物,有的人涨了见识,大家各有所得。
因着这尊佛像,林千寻没去参加晚宴,贺兰钧倒是去了,毕竟他可是代表丰城博物馆来的。阮枝陪着林千寻回了酒店,等两人进了餐厅坐下,林千寻才说起有关于这尊佛像的事。
林千寻拧着眉头,目光落在水杯上,声音凝重:“枝枝,三年前有关于姜家的事儿你应该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吧?”
阮枝点头:“听人说过。”
姜家祖上靠海运起家,有百年历史。到现任家主这一代的时候,不怎的半道去开了窑厂,后来出了事就不开了,捡起来了祖上的生意,除了海运之外还有特殊的打捞队。
三年前姜家曾丢过一船的货物,姜家家主对外只说是一些寻常的东西。可林千寻他们却知道不是,那船上的文玩千金难求。
林千寻叹气:“老姜爱面子,一开始扛着没说。后来才知道那船哪儿是丢了沉了,其实是被人给抢了。我就说,这船好好的怎么就能丢,明明人都回来了。”
阮枝微怔:“难道这佛像...”
林千寻点头:“对,这佛像当时也在船上。”
他们谁也没想到,时隔三年,竟能在这里看到这尊佛像。而又偏偏是在这里,谁也管不到的地方,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毫无办法。
这背后的人,实在是高明。
这桩陈年旧事令人唏嘘。
好在林千寻没过多在这件事上纠结,阮枝陪他吃了饭之后把这两天一直想着的事儿说了:“爸爸,后面的交流会我就不参加了,我想早点回去。”
闻言林千寻瞧了阮枝一眼,张了张唇,最终什么都没问。
因为他又想起阮枝和邢惊迟在一起时的那个笑容,他顿了顿,应道:“知道了,到时候爸爸送你去机场。”
阮枝松了口气,弯了弯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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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枝原先是周日回来的,她提前了三天,在周四下午就到达了丰城机场。当然这事儿她没和邢惊迟说,毕竟生活总是需要惊喜的。
出了机场阮枝直接回了家,放了行李箱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检查冰箱,看到里面的果蔬没了大半她的神经才松弛下来。第二件事是去阳台检查她的小菜地,小家伙们都神采奕奕的。
阮枝在家没停留多久就去了超市,也不知道邢惊迟晚上会不会回家吃饭。
下午五点半。
这个点刑警队该下班了,秦野掐着时间去敲邢惊迟办公室的门,也不说别的,只提阮枝:“队长,您两天没回去吃饭了吧,嫂子是不是快回来了?”
邢惊迟沉默半晌,应道:“下班吧,今天不加班。”
秦野笑着应了一声。
邢惊迟开车回了家,只是到了停车场之后又在车上坐了很久。阮枝不在的这几天,他时常会想起十九年前的那个夜晚,最终雀儿的眉眼渐渐和阮枝的重叠在一起。
在那个夏夜他对阮枝说的话,每一句他都记得清晰无比。
也正是因为他记得清楚,这些话常常像刀子一样凌虐着他的心,日复一日,最终让他在十七岁那年做出了和之前的人生全然背道而驰的决定。
如果阮枝没被人发现呢?她等得及他醒来找人去救她吗?
如果当年不是他任性自负,阮枝是不是就不会受那样的惊吓?
邢惊迟似在陷在了里面。
等邢惊迟上楼已是半小时后,他像前几天一样输入密码、开门,然后准备开灯。可今日门才开,邢惊迟的手就挪到了后腰处,松弛的神经顿时紧绷起。
他眸光凝住,瞬息间已敛住了呼吸。
屋内灯光明亮,隐隐有香味传来。
不一会儿,熟悉的、轻缓的脚步声响起,窈窕纤细的身影从厨房里走出来,他想了整整四天的人居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邢惊迟放下手,有些恍惚。
是幻觉吗?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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