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天过后,冬日的肃杀席卷了丰城博物馆。
阮枝和朱教授几人一块儿站在广场上看着展馆的方向,神色凝重。
展馆前布满警力,几乎整个博物馆都是刑警队的人。原因无他,今天凌晨博物馆失窃了,还是在百年展结束十二小时不到。
原本林丞宴他们应该在今天把那些从文物局运来的文物都运送回去,可没能来得及。这简直是把他们的脸踩在脚下,贺兰钧气得说不出话来,更不说文物局了。
就是在这样大量警力布控的情况下,余峯居然还跟着阮枝。
阮枝早上到博物馆的时候看到警察才知道出事了,她想起邢惊迟昨夜匆匆离开,走之前和她说别怕。即便这样,她心底仍是有些忧心。
这样的忧虑在看到余峯的时候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为强烈。
阮枝问余峯:“他让你过来的?”
余峯点头。
阮枝的视线越过人群,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正站在秦律面前,两人说着什么,林丞宴也站在一旁。
她遥遥地看了一会儿,侧头低声问余峯:“他们是不是没吃早饭?”
凌晨四点就出事了,显然在没了解清楚事情过程之前邢惊迟他们不可能离开这里。更不说现在他们还在勘查现场、检查监控,展馆内的展出品还没来得及清点。
余峯安慰道:“没事嫂子,我们都习惯了。”
阮枝想了想,问:“我们去买点早饭给他们送去,会打扰他们办案吗?”
于是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阮枝和余峯偷偷溜出去买早饭了,和博物馆沉闷比起来,博物馆后面的巷子里别提多热闹了。
早餐铺子氤氲的热气、沾着水滴的新鲜瓜果、不绝于耳的叫卖声。
阮枝拎着满满的两个大袋子,余峯抱着一箱热腾腾的豆浆落后她一步。这冬日里不吃点热乎的,浑身都不舒畅。
等回到博物馆阮枝跟着朱教授他们一块儿回了东院。
余峯把热乎的早饭分给了这些凌晨被叫起来的警员们,等分到邢惊迟的时候他抢先道:“队长,嫂子买的,你也吃点。”
邢惊迟扫了一圈,每个人手里都有。
他没拒绝,又看了余峯一眼。
余峯收到邢惊迟眼神中的信号,向秦律和林丞宴递去:“二位也没吃早饭吧,天冷,一块儿吃点。都是刚买的,趁热吃。”
邢惊迟立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一切。
从滇城的造假案开始到丰城博物馆收到匿名的捐赠再到溪林村墓葬的发现,这些线索环环相扣,最终引出了他们的最终目的——丰城博物馆的百年展。
从昨晚从阮枝那儿得知百年展是提前开展的,前面发生的所有事都有了原因。曾鸥的死是因为阮枝,郑子阳的死是为了隐藏某个人的身份。
邢惊迟缓缓看向林丞宴和秦律,那他们两人的到来又意味着什么呢?
当年姜家窑厂的爆炸和如今的博物馆被盗,这两件事之间会存在着某种联系吗?
...
询问和现场勘查进行了一上午。阮枝他们东院都有警员来做笔录了,余峯这些天都在东院呆着,除了阮枝围巾的事并没有发现异常。
围巾的事邢惊迟知道,余峯没在那么多人面前提。
朱教授沉沉地叹了口气,赵柏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从事他们这行业的比任何人都心痛。整个博物馆像是被阴云笼罩了。
警员问:“除了出差的那个蒋教授,我看名单上你们这儿还有一个叫刘奕华的,他人呢?”
赵柏应道:“他应该在西院,我去把他叫回来。”
警员收起笔:“不用了,我正好要过去。”
警员走后朱教授才道:“小刘估计安慰小姜呢,瓷器馆的大半瓷器可都是姜家打捞船捞上来的。姜家这几年..唉,可能是运气不好。”
余峯敏锐地捕捉到了朱教授话里的信息。
他紧跟着问:“姜家还出什么事了?”
朱教授瞅了余峯一眼,他不是圈内人,不知道姜家的事也正常。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朱教授道:“三年前姜家丢过一船的文玩,说好听点是丢,说难听点就是被抢了。茫茫大海,找都没处找。”
阮枝想起那天在拍卖会上看见的佛像,轻声道:“我和馆长去R国拍卖会的时候见到了三年前姜家丢的东西,追不回来了。”
这些天余峯虽然一直跟在阮枝身边,但该知道的线索他一点儿都没拉下。
他听着听着就觉出些不对劲来,这件事绕来绕去怎么还绕不开姜家了。难不成这些人还是故意跟姜家作对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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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中午阮枝才见了邢惊迟一面。
他抽空来了一趟食堂,阮枝正和余峯一块儿吃饭。说起来也挺有意思,阮枝在博物馆上班那么久,第一个饭搭子还是余峯。
还是余峯先看见了邢惊迟:“队长。”
说着他就自觉地拿着餐往边上挪了一点儿,万一这两人要说些私房话呢,被他听到可多不好意思,反正他是不愿意听的。
不等阮枝回头,男人的大掌就罩上了她的脑袋,低低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吓到没有?”
阮枝抬手摸了摸他的手,有点凉。她摇头,仰起脸看他:“吃饭了吗?”
纵使邢惊迟凌晨四点就起来了,他的眉眼间不见疲惫,黑眸里含着担心。而这双眸正落在她的脸上,阮枝牵住他的手,抿唇笑了一下:“和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邢惊迟“嗯”了一声。
他还没动作,耳尖的余峯立马道:“队长,我去给你打点饭菜来。”
案件还在调查中,阮枝和邢惊迟在这方面有默契。她从来不会问他不能说的,而他也向来愿意告诉她能分享的那些信息。
邢惊迟低声和阮枝说了几句话余峯就回来了。
三人一块儿在食堂吃了午饭,邢惊迟吃完就大步离开了。
下午阮枝他们也有工作。
他们要去清点还在的文物,好让警方确认到底有多少文物被盗。阮枝和朱教授他们一组,余峯也跟着去了,几个人分区域清点。
余峯敏锐地发现阮枝自从进了这个展馆之后就有些晃神,想了想安慰道:“嫂子,没事儿。那伙人就是把那些安保打晕了,没见血。”
阮枝低声问:“巡逻的时候才发现这里被盗了吗?”
余峯点头:“是。警报都没响,原因还在查。”
说是在排查,他估摸着还是被人黑进了系统。
监控他们已经检查过了,这伙人训练有素,整个过程没有交流,进展馆之后就破坏了摄像头。根据马路上的摄像头拍到的画面显示,他们在这里呆了不过半小时。
完全卡死了夜间巡逻的时间,他们提前来踩过点。
另一边朱教授正痛心疾首呢,嘴一张唾沫子就飞了出来:“这帮人真是!专挑贵的拿,万一磕了碰了可怎么办!”
阮枝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佛头。
是啊,专挑贵的拿,但他们为什么不拿这个佛头呢。
在这个展馆,若按价值排,顾衍修复的这个佛头绝对能排进前三。可其他东西都丢了,这个佛头却还在,是因为它重吗?显然不是。
余峯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阮枝。
这是怎么了?
没一会儿,朱教授也发现这佛头还在这儿了,这心脏总算好受了点:“小枝儿,你看看,还好顾老头修的佛头还在这儿,也不算全军覆没。”
“这老家伙运气真是好。”
他们清点完发现这个展馆还剩下近一半的文物,难以保存的、价值不高的、不方便运输的等等。想来其他展馆都差不多。最后六个展馆都清点完,他们发现姜家捞上来的那些瓷器居然全部被盗了。
那些人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来的,毕竟瓷器娇贵脆弱,难以长途运输。
等阮枝回了东院之后余峯始终忘不掉阮枝在博物馆晃神的样子,心想可别被吓着了,他趁着这会儿功夫去找了邢惊迟。
余峯是在行政楼找到邢惊迟的。邢惊迟还在贺兰钧的办公室询问他有关于百年展的事宜,他就站在门口等,约莫十几分邢惊迟就出来了。
一见余峯的神色邢惊迟就知道他有话要说,两人一块儿朝着楼梯口走去。余峯见这道上没什么人就说了:“队长,下午嫂子去展馆的时候状态不太对劲,心不在焉的,看着不太高兴。”
邢惊迟蹙眉:“进去之前就这样,还是进去之后?”
余峯仔细地回忆了:“进去之后。咦,准确的说,是见到一个佛头之后。听朱教授说是一个姓顾的人修复的。就这些,没别的。”
是顾衍,即空蝉。
阮枝的师父。
邢惊迟忽而想起十月份那一天,阮枝忽然去了趟三藐寺,那时候..顾衍去云游了。因着这件事他还让她写了检讨。那一晚阮枝问他:如果你明知道一个地方没有人,却还是想进去。是为什么?
是有人闯入了空蝉的僧舍吗?
邢惊迟一时间想不出这两件事之前有什么联系,但阮枝的不对劲肯定和这两件事有关。
“知道了。”邢惊迟顿了顿,“这些天我们都得在警局加班。你送她回家后得亲眼看着她进门,她要是留你吃饭也别客气。”
余峯挠挠头,应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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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窃案一出,哪儿哪儿都有跳脚的人。
最生气的莫过于姜家了。
姜婉兰和刘奕华都不想回去触姜老爷子的霉头,可偏偏他们两个人都在博物馆工作。老爷子一早就打电话过来让他们今晚回家。
果然,两人一进家门,佣人就上前说:“老先生在书房。”
姜婉兰和刘奕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两人换了鞋就往书房去了,进门后姜婉兰悄悄打量了一眼,得,换了套新茶具,之间那套可是老爷子花了大功夫淘来的,这都砸了,可见多生气了。
人还没站稳呢,老爷子的话就飞过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姜婉兰他们知道的也不过寥寥,两人捡着能说的都说了。老爷子沉着脸,半晌才道:“最近就没一件痛快事。先是警察找上门来,现在又出这档子事,我都怀疑是有人故意要和姜家作对。”
姜婉兰诧异地问:“警察?什么警察,不会是...”
后半句话姜婉兰没说,她寻思着总不可能是阮枝她老公吧。
姜老爷子没应声,看了一眼刘奕华。刘奕华顿了顿,说道:“爷爷,我去拿热茶来。”
姜婉兰一愣:“诶,要你去拿茶做什么?”
她话都没说完呢,刘奕华已经关门出去了。等她再转过身来就明白了,这是她爷爷有话得避着刘奕华说呢,特地把他支开了。
姜老爷子叹口气:“问当年爆炸的事儿,我怕奕华听了心里难过。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平白无故惹他伤心做什么。”
姜婉兰不解:“都问了什么?”
“也没什么,主要是问那几个孩子。其中有个孩子生得可俊了,你记得吗?”姜老爷子瞅这姑娘一眼,“见一面你就忘不了,还说要带回家陪你玩呢。”
姜婉兰:“......”
还有这种事?
既然姜老爷子提起了,姜婉兰还真仔细想了想,想了半天都没想来。她狐疑地看这老爷子一眼:“您可不是开玩笑呢吧,您...”
姜婉兰的话戛然而止。
她倏地怔住。
姜老爷子哼笑:“可想起来了?”
...
晚上七点,湖苑小区。
“嫂子,别忙活了。队长这时候肯定顾不上吃饭,也可能吃过了。”余峯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手里的动作还是帮着阮枝拿这儿拿那儿的,“...也说不准。忙的时候队长顾不上吃饭野哥就把你搬出来,诶别说,还真挺好使的,队长听了保管去吃饭。”
阮枝抿唇笑了一下:“还挺乖的。”
余峯用眼睛斜阮枝,心想除了嫂子这话可没人敢说。
阮枝和余峯已经吃过饭了,吃完饭阮枝才又进了厨房给邢惊迟和秦野两人准备晚饭,当然秦野是顺带的。她垂眸看着锅里,无奈道:“他们忙到这么晚能吃什么,不就是泡面或是外卖。放心吧,他食量大,吃得下。”
等做完了饭余峯肯定不能让阮枝去送。
阮枝把他送到门口,道:“余峯,等送完了你也回家吧。每天跟着我辛苦了。”
余峯咧嘴笑:“不辛苦。”
的确,现在和邢惊迟他们的工作量比起来他的确是不辛苦。对余峯来说,这任务也就头两天难熬些,不过他耐心好,更何况之后他和书画组的人都熟了,连在西院都混了个脸熟。
余峯走后阮枝始终静不下心来做别的事,干脆钻进了她的工作间。
晚上十点半。
邢惊迟拎着保温饭盒打开了家门,在看到客厅明亮的灯光时他有一瞬的诧异。平时这个点他到家的时候阮枝已经躺在床上了,客厅里只会亮一盏小灯。
卧室门开着,黑漆漆一片。
隔壁的工作间隐隐有光透出来。
邢惊迟走近工作间轻扣了扣门,低声喊:“枝枝?”
好半天都没人应,他蹙了眉,握上把手直接打开了门。门一开他一眼就瞧见了趴在桌上的阮枝,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趴着发呆。
下午余峯在行政楼和他说的话又浮上心头。
邢惊迟又扣了扣门,这次他提高了声音:“枝枝,我回来了。”
犹自出神的阮枝这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她怔怔地和立在门口的男人对视一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应该把这件事告诉邢惊迟的。
因为这件事可能很重要。
邢惊迟立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阮枝。
其实阮枝在他的面前很少掩藏情绪,比如现在。即便她藏了也藏得不好,邢惊迟多数时间都能察觉出她的情绪来。
两人对视片刻。
邢惊迟没往里走,只是朝她伸出手:“洗澡了吗?”
阮枝抿抿唇,起身绕过桌子朝着门口的男人走去。等走近了握上他的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量,她心里那点焦躁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邢惊迟低头瞧着她闷闷的脸,手微微用力将她抱入了怀里。跟哄小孩儿似的轻拍了拍她的背:“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阮枝闷声应:“嗯。”
关上工作室的门,邢惊迟牵着阮枝回了房。
他先去浴室给浴缸放了水,又去外面热了牛奶才回来。阮枝已经在浴缸里躺好了,只是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的模样。
等温热的牛奶下肚阮枝才逐渐放松下来。
一双清澈的鹿眼在热气中显得格外亮,她仰着脑袋问坐在边上的男人:“老公,以后你每天都这么晚回来吗?”
邢惊迟抬手顺了顺她的发,低声应:“就这一阵,等案子破了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但造假案他们追查了半年才告破,其中三个月在滇城就没回来过。这一阵到底是多久邢惊迟不能保证。
阮枝垂眸,纤长的睫毛被水汽氤氲地有些湿润。
邢惊迟陪着她聊了点别的,没提起博物馆的事也没提起顾衍。他明白,当事情牵扯到顾衍,阮枝会比往常更谨慎一些。
等泡完了澡已经十一点。
邢惊迟抱着阮枝上了床后自己又进了浴室。
平时这个点阮枝该困了,可今晚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有关佛头的事贺兰钧并不清楚,只说让她去问林丞宴。阮枝却挑了林丞宴不在的时候去了趟安保处,有关于佛头的运输和入库都是有登记的。上面显示佛头是他们博物馆的人亲自去三藐寺取的,那天负责人并不是林丞宴,而是秦律。
和秦律一块儿去的人有他们公司的,也有本来就在博物馆的人。他们都说佛头是寺庙的人交给他们的,他们运回来给教授看过就送库房去了。
整个过程其实并没有疑点。
换一种方式说,除了阮枝,谁也没看出来这佛头有什么不对劲。
邢惊迟原以为他出来的时候能看见一尊睡着的小青瓷。没想到他看到的是眼睛瞪得和铜铃似的阮枝,她一点儿睡意都没有,看起来精神的很。
邢惊迟无奈地拧了拧眉,问阮枝:“枝枝,我带你出去吃夜宵,想去吗?”
嗯?她听到了什么?
阮枝坐起身,看着邢惊迟眨了眨眼:“现在吗?真的去吗?”
邢惊迟点头,走到床边把她从被子里捞出来,等把她裹得严严实实的自己才去换衣服。两人换了同一款式的羽绒服,颜色都一样。
自从入了冬,阮枝就很少在晚上出门了。
更不说大半夜的跑出去吃夜宵,但偶尔来这么一回,别说,还挺让她兴奋。连带着让她闷了一晚上的情绪都缓和了不少。
他们小区前面就有一条街,多是吃宵夜的。
邢惊迟没开车,牵着阮枝慢慢地往街上走。街道上没什么人,连车都寥寥,昏黄的光斜斜地映在地面上,显得格外冷清。
等走到那条街道才有了人声。
冬日里这里也这样热闹,阮枝甚至怀疑能看见邢惊迟的同事。她小声问:“老公,你以前会和同事一块儿来这里吃夜宵吗?”
邢惊迟将她搂紧了一点,应道:“不会,下班时间我不和同事出去。”
没和阮枝结婚前,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和阮枝结婚后他就想着下了班能早点回家,更不会和同事一块儿出去了。
阮枝心想,这人以前的生活是有多无聊。
两人随便找了家店坐下,阮枝的手缩在袖子里不想动,只能由邢惊迟来点单。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她:“想不想喝啤酒?”
阮枝对酒类并没有特别的爱好,但今天例外,她没拒绝。
夜宵热腾腾的,啤酒却冰凉。阮枝小口喝着,沁凉的感觉一直从喉间进到胃里。她舒了口气,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邢惊迟:“老公,你以后能常陪我来吗?”
邢惊迟的黑眸里显出些许笑意:“你想来我就陪你来。”
阮枝弯了眉眼。
邢惊迟见她笑了,他也不自觉地笑起来。
这一整天的疲惫只需她的一个笑容就缓解了。
吃完夜宵已是凌晨。
阮枝把脸埋在围巾里,许是因为喝了点儿酒,她居然有点儿开心。
她迈着大大的步子,一会儿踩影子,一会儿踩落叶,玩了片刻侧头问邢惊迟:“老公,你累不累?明天我来做做早饭。”
邢惊迟轻轻摩/挲着她温热的指尖,应道:“不累,你多睡会儿。”
阮枝看着男人的侧脸,在她身边,他眉眼的冷峻从来都是消融的。他的爱意她感受的这样分明,阮枝忽然就有了勇气。
她缓慢地收回视线,低声喊:“邢惊迟。”
指尖被攥紧,他道:“我在。”
阮枝垂下眼睑,看着地面的纹路,冷意糅在风里卷起地面上的枯叶。许久,她才轻声道:“下午我清点的那个展馆,很多珍贵的文物都被盗了,但那个佛头没有。”
即便她没明说是什么佛头,但邢惊迟知道,是顾衍修复的那个佛头。
邢惊迟听到阮枝轻缓的声音低低说着——
“在盗窃案之前,我第一眼看见那佛头就知道了。”
“邢惊迟,在展馆的那个佛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