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总告诉我。董事会开了很长时间的会。修文一直推辞。但除此之外。已经沒有别的办法解决旭昇面临的问題了。一方面吴董事长得替他的宝贝儿子承担一部分责任。不可能继续待在那个位置上;另一方面远望的资本进入是有条件的。他要对远望的股东负责。除了他。沒有更合适的人选。”
“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在众人的目光下当傻子。”甘璐自嘲地笑了。
“璐璐。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修文有他的考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事前來不及和你商量。也不用生这么大气吧。”
甘璐苦涩地说:“我不生气。难道就真当一个意外惊喜接受下來吗。”
“也许他有他的苦衷。”
“谁都有苦衷。真是苦衷的话。最好自己咽下去。不要指望别人可以无条件谅解。”
冯以安显然沒料到甘璐会冷冷讲出这样的话。怔了一下:“璐璐。你是他太太。不是别人。似乎更应该体谅他才对。”
“以安。你沒结婚。可是你是谈过恋爱的人。如果你的爱人这样事事瞒着你。你会若无其事吗。
冯以安想了想。叹了口气:“不。坦白讲。在这种事上。越爱越计较。不爱才能做到淡定。如果我不较真。大概也不会跟辛辰分手。我本來想跟她在这套房子里结婚的。可是现在根本不想多看这里一眼。”
甘璐倒沒想到勾起他的伤心事。可是她现在沒余力去安慰别人。只得默然。
“修文是在乎你的。他平时多不动声色的一个人。你看他刚才的样子。分明已经失了常态了。他检查浴室的时候还去试沐浴房地砖打湿后会不会滑。说要去再买一块防滑垫。你现在绝对不能摔倒。”
甘璐惨淡地一笑:“他只是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罢了。”
冯以安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了。
甘璐疲惫地将头靠到沙发上。合上了眼睛。
冯以安头天便接到去开销售会议的通知。他与魏华生向來交情不错。听他大致讲了记者招待会上发生的事。魏华生讲到尚修文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妻子一耳光时。他也着实大吃一惊。今天他又先后接到吴昌智和吴丽君的电话。两个人都让他务必劝尚修文准时赶到j市开会。却都说得语焉不详。他也不知道尚修文夫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此时只见甘璐面色苍白憔悴。他颇有些不忍。
“这样吧。你还是进卧室躺会儿。那儿有张贵妃榻。比靠在这里舒服。”
冯以安带她进主卧。里面床上只放了席梦思床垫。飘窗边有一张深枣红色的贵妃榻。他拿走上面盖的防尘布出去了。她躺倒在上面。乏力的身体贴合着丝绒榻面。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觉得自己固执地要搬出來。明明是与尚修文两人之间的事。然而被冯以安这样突然跳出來一搅。简直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笑话。
躺在这间陌生的屋子里。她心乱如麻。依旧不知道明天该怎么样。她的手不由自主又抚到自己平平的腹部。
去年初夏。为了准备怀孕。甘璐买回了不少书细细研读。对于受孕和胎儿发育过程早就有了丰富的理论知识。然而此刻。她却对已经生长在自己**内的小小胚胎沒有一点儿概念。这两天洗澡时。她甚至都不敢正视自己的身体。
真的要在目前这种情况下生下孩子吗。这个念头一经涌现。就再难以打消了。
她自知这个念头來得很罪恶。可是又想。只是一个连性别都不具备的胚胎而已。英文甚至是用“it”來做人称指代。你连你自己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都不清楚。以你现在的心境。又怎么能保证给孩子健康发育。你与尚修文会走到哪一步。能给孩子一个健康和谐的成长环境吗。
甘璐陷入迷迷糊糊的半睡眠状态。朦胧之间觉察到尚修文进來了一次。替她搭上一条毯子。他站在她身边。她知道他必然是看着自己。然而她却不想睁开眼睛与他对视。良久。他轻轻走了出去。
等尚修文不知什么时候再次进來叫醒她时。她很不耐烦。这样恹恹躺着。并沒带來缓解疲劳的感觉。身体依旧如同灌了铅般沉重。根本不想动。然而尚修文一把将她拉了起來。声音紧张:“你在流鼻血。”
她伸手一摸。果然是一手的血:“沒什么。帮我拿条毛巾过來。”
“我带你去医院。”
“流鼻血用得着去医院吗。这几天流了好几次。一会儿就止住了。”她沒好气地说。站起來准备向浴室走。突然记起这里是别人家。未必有毛巾。转身去客厅。从自己包里拿出纸巾擦拭着。
尚修文过來。二话不说。拿了外套要给她穿上:“跟我去医院。看医生怎么说。”
坐在客厅里的冯以安也附合着:“对。赶紧去医院吧。”
甘璐烦躁地抖落尚修文的手:“我说了不用去。”
“璐璐。无缘无故流几次鼻血。总得去确定是什么原因。对孩子有沒影响。”
甘璐放下沾了血迹的纸巾。冷笑一声:“修文。你这么关心孩子吗。”
“孩子和你。我都一样关心。”
“我不去医院。孩子听天由命好了。”
尚修文勃然变色:“你不要太过份……”他蓦地打住。只见她歪头看着他。眼睛亮得异乎寻常。差不多带着挑衅。似乎在静待他发怒。这样的甘璐是他陌生的。而旁边的冯以安已经站起身。拼命向他使着眼色。他努力放缓语气。“璐璐。我说过。不要这么说我们的孩子。”
“你想要我怎么说。沒办法。我自己也在听天由命。尚修文。如果沒这孩子。我还会站在这里跟你废话吗。”
室内出现一个死一般的寂静。冯以安十分不安。有心劝解。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甘璐在尚修文的目光下依旧十分平静。然而再沒有挑衅的意味。她的眼神黯淡下去。仿佛一个燃烧在转瞬间已经耗尽。只剩一片如同灰烬般的哀伤。“以安不是说你们得去j市吗。求求你们。现在就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她转身回了卧室。随手关上了门。
尚修文看着面前紧闭的卧室门。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冯以安松了一口气:“修文。你冷静一点儿。她可是孕妇。现在情绪又不稳定。你不能跟她计较。”
尚修文沒有做声。停了一会儿。沉声说:“走吧。”
两人一块儿下楼來到地下车库。冯以安说:“还是开我的车去吧。你可以在车上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