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对吴昌智并沒太深感情。甘璐也能理解他可能面临的巨大失落。她迟疑一下:“那你呢。”
“一旦兼并成为事实。我会选择套现。经济方面沒多少损失。”
甘璐伸手握住他的手:“修文。你做你认为最合适的选择。不要因为担心我误解就一定选择离开旭昇。”
尚修文微微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不。璐璐。从哪个方面來讲。我都不可能留在亿鑫占主导地位的董事会里。这是沒什么好迟疑的事。只是。真到了那一步。不管是对于旭昇的经营。还是我一手推动的远望资本介入來讲。都是一个惨败……我难辞其咎。”
甘璐能清楚听出尚修文声音里的疲惫之意。她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点:“有时候只能尽人事安天命。回天无力。也并不是你的责任啊。”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想到在我手里。竟然要先后结束三份事业。我确实对自己有了一点儿怀疑。”
他语气淡然。但这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坦白流露出深重的忧思与挫败。他以前要么表现得颓唐淡漠。一派漫不经心;要么收放自如。对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得得心应手。纵然有烦恼。也是一带而过。而此时。他似乎放弃了所有自觉不自觉的掩饰。眉头紧锁。眉心皱起一个川字。
甘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能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尚修文出神了一会儿。反而笑了:“现在并沒到山穷水尽、拱手认输的地步。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大部分时间都得待在j市那边。也不见得每个周末能回來。璐璐。别怪我沒空陪你。”
“沒事的。你别担心家里。”
尚修文清楚记得她曾在这个房间内抱着他撒娇。要求他答应不去外地工作。不要两地分居。现在她表现得对他逗留j市却毫无异议。他只能摸摸她的头发:“以前沒见你留过长发。这样也不错。”
甘璐自从那天随她妈妈去修了一个新发型后。便听从发型师的建议。开始将头发留长。同事们也夸这发型更衬她的气质。她对來自他的赞美微微一笑。却在心中感叹他在心事这么沉重的时刻。还不忘记留意到所有细节。让她又沒來由地替他觉得心累。
“这学期课程紧不紧。”
“还好啊。哦。对了。再过一周。学校安排我去出差。参加一个课改学习交流活动。”想到地点。她略微迟疑。还是说了。“在市。”
尚修文记得她在市经历的不愉快。当然明白她为什么会迟疑。他眼神一黯:“要去几天。”
“周三早上去。周五下午回。两地中学进行课改交流。本來轮不到我去。可是另一位老师刚好……怀孕了。”她的声音再度低了下去。那个同事已经将近34岁。是教学骨干。资格比她老很多。结婚多年才怀孕。称得上喜出望外。那天她听到消息。一方面为同事高兴。一方面却着实有些触景伤情。此时提起。实在沒法做到若无其事。
正要此时。她手机响起。她很高兴有这样一个岔开话題的机会。连忙接听。是她妈妈陆慧宁打來的。劈头便问:“你要买房怎么不跟我说。”
“秦湛嘴可真快。”甘璐一怔。怏怏地说。“他到底还是不是男人啊。”
“我问了你秦叔叔。那个楼盘是针对单身白领的小户型。并不适合你。你要想买房子。不如到滨江花园來。这里三期售完。有几个样板间要清盘了。装修得非常漂亮。秦叔叔说只要你要。他按最低价格给你。”
“滨江花园以前一期的价格还算亲民。到了三期。直接是豪宅路线了。我只想买个小房子。大的我可负担不起。”甘璐直摇头。“算了吧。”
“修文现在连给你买套好点房子的能力都沒有吗。”
“我想写自己的名字。自己來供。”
“你跟他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还玩aa制不成。你告诉我。他是不是跟那个贺静宜搅不清楚。”
“妈。你胡说什么呀。沒有的事。”甘璐唯恐坐得不远的尚修文听见。只得将手机紧紧扣在耳朵上。
陆慧宁嗤之以鼻:“你的个性我还不知道吗。打落牙齿情愿往肚子咽。也不会直接告诉我。还有。你到底有沒有脑子啊。婚后财产是夫妻共有。写谁的名字。对方都能有一半。他要是沒钱。我帮你付。你别把这件事告诉他就行了。”
甘璐头痛地说:“别别。不用了。妈。我可不想把个房子弄这么复杂。这事你就别管了。”
放下手机。她一回头。只见尚修文正若有所思看着她:“璐璐。你想买房吗。”
她只得点点头:“是呀。我想买个小房子。”
“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强调写自己的名字。自己來供。”
甘璐哑然。那句话只是下意识随口说來。此时被尚修文一重复。她也觉得不大妥当。尚修文拉住她。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这是他们以前一向喜欢的谈话方式。她努力放松。靠到他怀中。
“我沒质问你的意思。璐璐。我也提议过再买一处房子。不过你现在既强调要买小房子。又强调自己供。是不是还是存着一旦有什么事。可以甩手就走。而且有地方可去的念头。”
甘璐苦笑。尚修文的声音温和。可是这样清晰道明她的心思。她多少有些尴尬:“对不起。修文。房子的事。我有些任性了。我不介意跟妈妈生活在一起。我也不会蛮横到一语不合就走人。可是我真的想要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尚修文将她搂紧一点儿。好一会儿沒说话。她不免有些不安:“本來我打算看好房子以后再跟你商量。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去买的。毕竟贷款文件上需要夫妻同时签字。”
“你先去看合适的房子吧。别看那种两梯十几二十户的小户型。住着不舒服。看中了我陪你去买。写你的名字。如果这样能让你安心的话。”
“修文……”
他低头看着她。笑着说:“我说过。你有权按自己的心意行事。我会无条件接受你的不信任。”
甘璐的眼圈一下红了:“我并不是想逼你给我买房子。也真沒拿这件事來折磨你的意思啊。我只是……只是……”
她打住。挫败地想。她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她的确只是沒有彻底信任他。更沒有彻底信任他们的婚姻。
尚修文摇摇头:“行了。我都明白。不用为这件事难受了。”
甘璐满心不是滋味。只能自嘲:“我一向当自己能算一个讲道理的人。可是现在在你面前。我越來越蛮横不讲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