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的评语是:“妈妈的新朋友真有趣。”
我们在张允信的家逗留整个下午,安儿对他很着迷。他花样多,人又健谈,取出白酒与面包芝士与我们做点心,安儿兴奋地坐着让他画素描……
我竟躺在藤榻中睡着了。
“妈妈,你现在的生活多姿多采。”安儿称赞我。
她没有见到我苍白的一面。
归途中她叽叽呱呱地说要回母校圣祖安看看,又说要联络旧同学,到后来她问:“冷家清怎么样了?”
我淡然说:“我怎么知道?”
安儿犹豫地说:“她不是跟我们爸爸住吗?”
“我没有过问这种事。”
“妈妈,你真潇洒。”
“安儿,这几天你简直把你的母亲抬举成女性的模范。”我笑。
“是不是约好唐晶阿姨上我们家来?”安儿问。
“是的,你就快可以见到你的偶像。”我取笑。
“妈妈,”安儿冲口而出,“我现在的偶像是你。”
“什么?把你的标准提高点,你母亲只是个月收入数千的小职员。”
“不不不,不只这样。你时髦、坚强、美丽、忍耐、宽恕……妈妈,你太伟大了。”她冲动地说。
我笑说:“天,不但是我,连这辆车子都快飘起来了。”
“妈妈,”她忽然醒觉,“你是几时学会开车的?”
我诙谐地说。“在司机只肯听新史太太的命令的时候。”
安儿不响了。
她开始领略到阳光后的阴影,或是黑云后的金边,人生无常,怎么办呢,有什么好说。
停好车上楼,母女俩原本预备淋个热水浴就可以等唐晶来接我们上街,当我掏出锁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楼梯角落忽然转出一个人影,我醒觉地往后退三步,立刻将安儿推开。
“谁?”我叱道。
“是我。”
“你?”我睁大眼睛,陈总达?
错不了,胖胖的身型,油腻的头发,皱折的西装,如假包换的陈总达,他还有胆来见我。
“妈妈,这是谁?”安儿问。
我也奇问:“老陈,你在这儿等着干什么?”
谁知在陈总达身后又再杀出一个人,“我也在这里!”凶神恶煞般。
我定一定神,那不是老陈的黄脸婆吗?他们两夫妻联手来干吗?
“有什么事?”我问。
陈太恶狠狠地指到我鼻子上来,“什么事?我没问你,你倒问我?”
我被她骂得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陈总达在她身边猥琐地缩着。
我恼怒:“有话说清楚好不好?”
“我问你,”那位陈太大跳大叫,“昨天晚上我丈夫一夜未归,是不是跟你这不要脸的女人在一起?”
“跟我在一起?”我不怒反笑,“他?跟我在一起?”
我转头看安儿,安儿上下打量陈总达一番,也笑出来。因为我们母女俩昨夜几乎聊到天亮,我有人证,别人怀疑我,我才不担心,但安儿必须知道我是清白的。
谁是圣女贞德?但挑人也不会瞎摸到老陈身上去吧?离了谱了。
“谁告诉你,你老公昨夜与我在一起?”我问。
真出乎意料之外,陈太指向老陈,“他自己招供的。”
我吓一跳,莫名其妙,“老陈,你怎么可以乱说话?我几时跟你在一起?你冤枉人哪。”
“对不起,子君,对不起,”他可怜巴巴地说,“她逼得我太厉害,我才说谎,对不起。”原来是屈打成招。
“你毁坏我的名誉,老陈,你太过份了,走走走,你们两个给我滚,少在我门口噜苏,不然我又要报警了。”
陈太犹自叫:“你们两个莫做戏。”她作势要扑上来打我。
谁知说时迟那时快,忽然之间有人窜出来接住她那肥短的手臂一巴掌挥过去,虽未打个正着,也揩着陈老太的脸,她顿时后退,惶恐地掩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