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晓岚跟司建宇一起走进来,她穿着紫色真丝无袖连衣裙,颈间挂着一串黑色塔西提珍珠项链,化着淡妆,秀发如云般披散着,显得年轻而楚楚动人。她笑盈盈地道歉,“轶则,我不知道你和凌云今天晚上已经安排好二人世界,贸然来当灯泡了,真不好意思。”
傅轶则微微一笑,“没事,我们的时间还多着呢。”
米晓岚的目光迅速在他们两人身上一转,用大嫂打趣小姑子的口气问司凌云,“这么说,你们……恋爱了。”
司凌云毫无忸怩之意地笑着回答,“只是开始约会了而已。”
傅轶则搭在她椅背上的手轻轻抚一下她的肩头,略带调侃地说:“一定要加个‘而已’吗?”
司建宇呵呵笑道:“晓岚,我早说过他们很般配,没说错吧。”
米晓岚干笑了两声,低头去研究着菜单,没有答话。
菜上齐以后,傅轶则与司建宇照例谈的都是生意,司凌云因为刚刚参与他们的合作项目,也能参加这个话题,三个人讨论得很热烈,只有米晓岚完全插不上话,显得十分沉默。
司凌云偶尔接触到米晓岚带着研究意味看过来的目光,不愿意冷落了她,“大嫂,我们一直讲这些,听得很闷吧。”
米晓岚笑着叹一口气,“是呀,我当家庭妇女太久,完全与你们的世界脱节了。”
“怎么会呢。”司建宇给她倒茶,“你问我工作上的事,我都跟你讲了。而且你研究烹调、园艺,还学钢琴,生活比一般人要丰富有趣得多。”
“可是圈子毕竟太狭小了啊。”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冬冬这个秋天要上幼儿园了,要不我也到公司来上班吧。”
司建宇明显吃了一惊,“这个……恐怕不太合适。”
“顶峰不就是家族企业吗?有什么不合适的。”
“你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
“你不同意的话,我出去应聘也可以。”
“那像什么话?”司建宇摇头,“想打发时间有很多办法,如果你觉得在家里待得闷,可以多跟同学朋友联系,以后我也会多带你出来参加社交活动。”
“你是不是觉得我根本不可能自己找到一份象样的工作?”
米晓岚的声音依旧轻柔,可是话里的意思分明有些咄咄逼人,完全不似她一向表现出的温婉样子。司凌云瞟一眼傅轶则,只见他毫无插话打圆场之意,只得开了口,“大嫂,大哥也不是反对你出去工作,不过合适的工作要慢慢找,我有几个同学到目前还在不停面试呢。”
米晓岚似笑非笑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说以我的学历跟中断了好几年的工作经历,就更不用说了。”
司凌云一点也没想到引火烧身,反而弄得米晓岚的情绪更加失控,她笑笑,“别误会,大嫂,我当然不是这意思。”
司建宇显然也被妻子的突然发作弄得一筹莫展了,“晓岚,小云是好意,你别激动。”
“我哪有激动?我……,”米晓岚的眼圈一下红了,猛然咬住嘴唇。
傅轶则总算开了口:“时间也不早了,建宇兄不妨先带晓岚回去休息,至于要不要工作,可以慢慢商量。”
司建宇点点头,刚将手放在米晓岚肩头,她触电一般猛地甩开,站起身,谁也不看,先走了出去。司建宇一脸尴尬,对傅轶则和司凌云苦笑一下,追了出去。
司凌云有些被米晓岚出门之前的那个动作惊住了。平时看着那么温柔似水的女人居然会有如此不假思索、猛烈迅速得几乎出自身体本能的反应,似乎不能用简单的负气撒娇来解释。她不得不再度想到米晓岚与傅轶则从前的关系,一抬头,发现傅轶则正看着她。
“在想什么?”
“我在反思我说的哪句话会引起大嫂误解。”
“她内心有焦虑感,跟你没关系。”
“拥有爱自己的丈夫、可爱的儿子、漂亮的家、丰富的业余爱好,为什么会焦虑?”
“这可问住我了,你会在拥有这一切后就心满意足吗?”
她想了想,“我对结婚没什么兴趣,所以这些从来不是我的目标,大概不至于有机会体验这种什么都有之后产生的焦虑。”
“也许只是看似什么都有,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确切知道最想要的是什么。”
“你呢?”她冷不丁问,“能让你心满意足的是什么?”
傅轶则微微一笑,坦白地说:“最开始做生物学研究,一个实验成功,掌握足够的数据,就会觉得由衷开心。到后来这种满足感越来越难找,继续留在那个领域,我会是一个平庸的教授,所以我转行做投资。这一行的刺激与满足相对更多一些。”
“于是赚钱成了你新的满足源头。”
“不,公司属于大股东,我只是握有若干股份的职业经理人,赚到的钱不过是个量化成功的指标罢了。我喜欢的是操控的感觉”
她漫不经心地说:“这也不稀奇,好多男人好象都醉心这种感觉。我父亲,我大哥,你……”
他大笑,握住她的手,“幸好你没列举你的前男友。”
她认真想想,“哎,说起来,我以前交往过的男生倒都不是这种类型。”
“这是你一直抗拒我诱惑的原因吗?”
“你说呢?”
他开玩笑地伸另一只捏捏她的下巴,“你看你马上警惕了,好象非常不喜欢我分析你的行为。”
她的确不喜欢,也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泛泛地说:“因为你往往想得太复杂了。比如大嫂,也许就只是女人情绪周期发作,跟焦虑什么的扯不上关系。”
“你是不是该给我机会来了解你的周期,看什么时候能再等来一次酒店约会。”
她失笑,“我觉得那天你好象并不愉快嘛。”
“谁说的。我永远喜欢你给我的surprise,而且我可以保证,我能给你更愉快的体验。”
“这也是诱惑的一部分吗?”
“其实诱惑成不成立,全看你想不想抗拒。我们走吧。”
傅轶则没和他父母住一起,而是住市区的一套高层公寓内,室内空间宽敞得奢侈,装修十分豪华,但没有什么个人气息。司凌云扔下背包,四下看看,坐到客厅中央那张宽大气派的棕色真皮沙发上,“我确实不想拿你跟我爸爸比,但这张沙发跟他办公室里那张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