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霄汉被带走接受调查、张黎黎突然消失已经近一周时间。其间老侯通知司建宇、司凌云,随他一起送去一些衣物,与司霄汉匆匆见了一面,他看上去情况还好,让他们略微放心了一点,不过在调查人员面前,当然没法交换任何情况。就算在本地司法界已经混成老油条的老侯出面通过各种途径打听,都只有一些语焉不详的消息,不外乎是巨野董事长刘邦林的问题很严重,受波及的远远不止顶峰。而张黎黎则人间蒸发,没人知道她的去向。司凌云让闻洁去王军家打探消息,闻洁回来告诉她,王军也失踪了。
“幸好去得及时,”闻洁心有余悸地说,“王太太正准备出门到顶峰来。我好歹拦住了她,告诉她到这里也找不着王军,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跟她通气。她咬牙切齿地声称,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原谅他了。我觉得她真的不知道王军的下落,不像是在耍花枪装无辜。另外,上次他们夫妻吵架之后,王太太留了个心眼,把王军的护照、港澳通行证统统都收了起来,他想必还在国内。”
司凌云完全没心情理会那对夫妻之间的恩怨。她与司建宇商量之后,决定严格保密,对内只宣布董事长夫妇去美国探望幼子,交代他们全权处理集团事务。他们本来便分别执掌着两个重要职位,加上有闻洁与张黎黎的秘书协助,公司员工并未觉察出任何异状,但还是有人不可避免地起了疑心。
头一个发出疑问的是顶峰的办公室主任、张黎黎的表妹金亚兰,张黎黎也没有跟她交代动向,她把张黎黎的秘书盘问得眼泪汪汪,也没能问出什么,被闻洁打发走后,尽管满心猜疑,到底还是不敢去找司凌云,却马上去找了张黎黎的弟弟张毅;张毅同样联系不上张黎黎,他闯入了司建宇的办公室拍桌大闹,坚称他姐姐不会不跟他打招呼便去美国,更不会手机一直关机。司凌云正好过来跟司建宇商量事情,推门而入时,张毅已经揪住司建宇的衣领准备动粗,要求他如实交代张黎黎的行踪。
“住手。”司凌云叫道,“你是想让我叫保安把你扔出去,还是直接报警?”
张毅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不屑地说:“想拿这个来吓唬我吗?去呀,去叫保安叫警察随你的便,我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个。”
司凌云倒拿这个犯起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没办法,司建宇突然冷冷地说:“你真的想警察来吗?你姐姐现在确实不在美国,因为她正在躲警察。”
张毅大吃一惊,怔怔看着司建宇,“你胡说,她为什么要躲?董事长跟她在一起吗?她怎么什么也没跟我说?”
司建宇神态镇定,嘴角甚至带了一点冷笑,“现在可以把手松开了吧。”
他这个态度竟然震慑住了一向暴躁的张毅。张毅面现惊慌之色,松了手继续追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司建宇整理着衬衫,一副根本懒得解释的表情,司凌云不得不开口了,“巨野的董事长刘邦林出了问题,董事长只是被叫去协助调查,你姐姐大概想避一下风头,我们也联络不到她。”
张毅怒气冲冲地说:“你们隐瞒这个消息,安安稳稳坐在这里,大概早就等着这个机会接管顶峰吧。”
司凌云怒极,“依你说该怎么办?”
“没有用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张毅脖子一梗,“取现金,我马上出去找门道捞董事长出来,他没事了,我姐自然会回来。”
“你以为他们犯的是你那种可以赔钱消灾的事吗?纪检部门把董事长找去,是要查清巨野的问题,他只是配合调查。至于你姐,既然连你也不联络,你最好老实待着不去生事,就算帮了她了。”
“这么不值一提的小事,我完全可以马上去找人解决。”
“动动脑子想想,你的那些酒肉朋友真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能够打通证监会?你姐姐也见识过大场面,如果只是小事,她用得着在先生接受调查的时候玩失踪吗?”司建宇总算又开了口。
张毅一下被问住了。
司建宇并不看他,语气冷漠而不屑,“我不妨告诉你,董事长配合调查,除了刘邦林的问题以外,另一项指控就是内幕交易。你跟我一样清楚,真正在借壳过程中玩内幕交易不是董事长,而是你姐姐。你姐姐选择躲起来,就算有关部门不找她,我们也会找她。”
这时司凌云也惊呆了,张毅的目光轮流在她和司建宇两人之间转来转去,仿佛在估量司建宇说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度,停了一下,他拔腿向外走,司凌云提高声音叫:“你找你姐姐不要紧,但这件事不能传扬出去,这点分寸你应该有吧。”
“那个蠢人要是能懂分寸就怪了。”
司凌云被司建宇嘲讽的口气惹火了,“你既然知道他蠢,为什么要把这事告诉他?”
“不然我能怎么样?等着他掐死我吗?”不待司凌云反驳,司建宇举一下手,换了安抚的口气,“好了好了,他早晚会知道的。我们越瞒着他,他越是以为我们在搞鬼。我警告了他,他多少要收敛一下。”
司凌云也知道他说的事实,“爸爸真的在接受内幕交易的调查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也是刚刚才打听到的。”
司凌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也没法细究,“我们确实应该赶快找到张总。”
“怎么找?她存心消失,连她弟弟都不联络,找到她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只能继续等明确的消息出来。”
“如果她不露面,内幕交易的罪名岂不是得爸爸去背?”
“爸爸知道该怎么应对的。”
她一怔,转身要走,他叫住她,“等一下,凌云。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她烦躁地说:“你看着办吧,我去找侯律师。”
“现在只是调查阶段,没有进入法律程序,找他有什么用?谁也说不好调查要持续多久,公司正常运营经不起耽搁。”
他这个淡漠的态度让她诧异,她回头盯着他,他却只摊一下手,“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是事实,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昨天轶则约我见面,明确提出对同仁里项目的进度不满意,要求我们要么公开审计资金流向,要么接受丰华集团作为项目的第三方合作伙伴。”
她当然没指望一份工程进度报告就能把傅轶则搪塞过去,“你不是也曾经提过要引进丰华合作开发吗?现在资金成问题,账上现金流告急,甚至要你拿个人积蓄给员工发本月工资,也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