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找解决资金问题的最佳方案,轶则正式把丰华推到台前,我缺乏讨价还价的余地。现在我需要你去……”
司凌云定定看他一会儿,仰头哈哈大笑了,“大哥,你总算讲了点实话。当时你提出跟丰华合作,大概只是通过我传话,将爸爸一军,让他明白你对同仁里项目的开发势在必行。他权衡之下,只好同意你去跟轶则合作。对不对?”
司建宇勉强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怎么想无所谓啊,反正现在爸爸不在公司,随便你要怎么做,没人能阻挠你,还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
她这个明确带着嘲讽的语气让司建宇沉默了一下,“凌云,你不要误会我。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司凌云看着他,只见他的眼睛里布着血丝,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憔悴。她清楚知道,经过这些天的辛劳,她自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怒气稍微退去,轻声说:“大哥,我并不想误会你,我也不计较替你做的那些事。但是张毅指责我们巴不得借机接管公司,我必须问你一个比较天真的问题:你不会证实他这句话没说错吧。”
“不要把我想得太坏,凌云。不管爸爸之前怎么对待我,我也不希望他出这种事。现在的形势到了这一步,你不妨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做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对不起,我做不到你这么理智。如果你希望我跟你合作,就必须先如实告诉我你手头掌握哪些情况。”
看司凌云毫无退让之意,司建宇只得叹了一口气,“刘邦林的经济问题比我们预想的严重得多,有关部门在调查他。另外,我通过证券业的一个朋友打听到,巨野股价在停牌之前表现反常,引起了注意,已经展开了调查。”
“张总在这个时候消失,就是不打自招,她跟王军的嫌疑最大,我们更应该赶快找到她。”
“这一点是合理推论,可不能当证据用。爸爸毕竟是董事长,就算找到张总,恐怕也很难解脱他。”司建宇的面色变得更加阴郁,“其实我也想找到张总,现在没有爸爸和她的授权,我们看不到全部账目,没法弄清她到底调动了顶峰多少资金去做这件事,实在是很被动。”
就算张黎黎不在她考虑范围内,司霄汉毕竟是她父亲,而且他已经是一个老人。一时之间,她心乱如麻,突然又想起来,问司建宇,“我负责公司的投资部,怎么会根本没找我去问话?”
“你也不用担心,公司购买的巨野股票都已经申报备案。”
“我还真做不到像你一样不担心。”
“闻洁大概告诉过你,爸爸几年前接受过一次类似的调查。现在你坐下,听我好好讲讲,就可以知道我为什么能保持冷静了。”
司建宇心平气和,她只得坐下。
“那一年也是一场经济纠纷,后来越闹越大,包括爸爸在内的几个人先后接受调查,他有惊无险过了关,丰华的老板王丰栽得比较惨,被羁押了近一年时间,最后判了两年缓刑。如果当时不是他太太徐华英出面接管公司,丰华肯定会彻底垮了,他就算没有真正坐牢,也会落得个破产的下场。”
司凌云曾在一个社交场合见过徐华英,那是一个举止利落洒脱的中年女子,气场十分强大,在男人把持话语权的生意场上颇受敬重。现在想想,也真得有足够的经历才能造就她的那份气势。
“谁也说不清这种调查会持续多久,结果会怎么样。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跟爸爸的关系确实不好,但我没有丧心病狂到想让他坐牢,好接管公司。如果有让他脱离困境的机会,我肯定不会放过。张毅怀疑我没关系,我不希望你也怀疑我。”
司凌云疲惫地说:“大哥,我并不想怀疑一切,只是眼下的形势……太糟糕了,我不能不问清楚。”
“你也要对爸爸有信心,他见识过大风大浪,能够扛得过调查的。现在形势确实糟糕,我同意想办法找张总,不过我们更应该做的是尽快让房地产公司恢复造血功能,才过得了这一关。所以我才需要你帮我稳住轶则,争取时间。”
“可我还是不明白,我们这么缺乏资金,尽快引进丰华合作开发,让项目早点完工,不正是两全齐美的解决办法吗?”
司建宇犹豫一下,但显然知道司凌云不会被随便糊弄过去,“本来爸爸和王丰是有些交情的,但王丰当年被收押,爸爸脱身之后,马上对丰华的项目下了狠手,弄得丰华差点到了破产的边缘,所以,我们两家的宿怨很深。”
司凌云这才知道,丰华一向与顶峰在房地产市场上竞争激烈,原来还有这种渊源。“就算爸爸的手段狠了一点,可也是在商言商,又不是从前的武林争霸,不至于发展到非要报仇雪恨那么严重吧。”
司建宇头一次呵呵笑了,“你这话就真的说得天真了。商场如战场,就算没有这些往事,丰华也没义务帮顶峰走出困境,他们觊觎同仁里项目乃至顶峰的其他土地储备和市场份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当初说到跟他们合作,我确实是想给爸爸一点压力。眼下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就算合作,我也必须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他表现得十分诚恳,司凌云就算心内还有疑问,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大哥,你也许高估了我对傅轶则的影响。我跟他已经将近十来天没见面了。”
“你最近忙一点,他应该知道。他不是每天送花到公司来给你吗?”
傅轶则让花店每天定时送花到她的办公室,已经成为全公司年轻员工谈论的话题,她没料到他居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无从解释他们之间自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尴尬的状态。
司建宇皱眉,“凌云,这些天我跟晓岚沟通得不错,她愿意原谅、宽容我做的错事,修补我们的婚姻。”
司凌云心不在焉地说:“那很好啊。”
“她也给我解释了她跟轶则的关系。他们从小认识,是相互信任的朋友。她一向很信任轶则的判断能力,我让她失望以后,她本能地去找轶则征求意见。我向她保证不会再无端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希望你也不要误解轶则。”
司凌云想,以司建宇这样心思如发、遇事前推后想不肯轻信的性格,居然会马上相信妻子,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大概还是得有爱,才能忽视再明显不过的事实去选择盲目的信任,可是谁能否认信任确实可以解决很多矛盾挣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