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少城按捺着那一口气,调整着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你还是那么欺人太甚。司徒玦,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因为我没有像你那样含着金钥出生,可是……”
“又错了。”司徒玦打断了她声调都变得不稳的一句话,“你的出生从来就没有改变过,可是我却越来越看不起你,那么看起来也不是因为你生在了怎么样的家庭。”
一直沉默的吴江 这时也开了口:“少城,我劝你别老拿你的身世说事,生出来比你穷的人比比皆是,但未必人人都跟你一样有手段。过去的事再提也没有意义,其实当初你已经赢了,你还想怎么样。别到头来才发现最看不起你出生的人其实是你自己。”
“你真觉得我赢了吗?”谭少城苦涩一笑,“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再往下也没有什么意义。”她看向司徒玦,“你讨厌我没关系,不过我最后凭良心说一句,起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是知道的,就当错全在我,你让他好过一点行不行?”
司徒玦冷冷道:“这就跟你没有关系了,我是讨厌你,可唯独在这件事上,我恨的不是你,因为你是别人,而我不会原谅他,因为他是姚起云。”
谭少城从他们身边擦身走过,最后离开前对吴江 轻声说了句,“新婚快乐,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吴江 和司徒玦这才回到餐桌的位置,时间已经很晚,但两人已无吃饭的兴致,随便点了些简餐。吴江 坐在司徒玦对面,在灯光下才看清她脸上的异样。
“你的脸怎么了?回趟家怎么就弄成这样……又是你爸打的?”
司徒玦来之前找了个地方,费了好些时间才用妆容把脸上的红肿遮盖得没有那么可怕,谁知还是被人一眼识穿,只能苦笑,牵动了疼处,嘴里“嘶嘶”有声。
“我说你爸那脾气怎么还那么爆?你也是,难得回去,就不能收敛点,凡事听着不吱声就好,哪至于受皮肉之苦?”
“不吱声,不吱声他们就把我当成废品一样卖了。”
“嗯……你不会告诉我你爸妈看中的废品站是姚起云吧。”吴江 笑道。
司徒玦沮丧地说:“这个笑话不好笑。”
“真铁了心不肯原谅?”吴江 认真地问。
司徒玦看着他问道:“假如你是我,你会吗?”
吴江 沉默了,手指无意识地拨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别说我了,这就是那位送你的新婚礼物?”司徒玦转移话题道,用不着猜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吴江 沉吟片刻,把信封推到了她的面前。司徒玦打开,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纸,细看之下,里边有化验单、门诊记录、甚至药房记录的复印件,所有这些东西都指向同一个名字。
“阮莞……呃……这不是你……”司徒玦说到一半就打住了,把那些纸张用力往信封里一塞,叹道,“我算是服了那位,也真够有心了。”
吴江 低下头去喝了口水,显然也很是赞同,“是啊,真是份大礼。”
司徒玦想了想,还是决定说道:“看样子倒不像作假,这名字估计重名的可能性也不高,我看那人流手术的时间距离现在也不算隔得太久,她没对你说起以前的事?”
吴江 摇头,又笑笑,“很公平的,我不也没跟她说起以前的事。“
司徒玦没好气地说:“你说你这样结婚是为了什么?”
“不想再看两老担心的样子,再说人总要结婚的,到了一定的时候就想要个家,再说她也很好,至少我那么觉得。”
“可你这样结婚能有一个家的样子吗?世界上的好女人多了去了,你能通通包揽?着急也不是这个法子,就不能等等,找个彼此心仪的?”
这次却轮到吴江 一句反问把她堵了回去,“假如你是我,你觉得还会有那个人出现吗?”
“反正我觉得你这样对别人也不好,虽然说她这个事……但是也不是可以不可以理解,换我也未必会主动去说出来。”
“她刚没了一个孩子不算太久,就决定嫁给我,也许那孩子的父亲伤了她的心,才是她跟我在一起的最根本原因。”
“这事对一个女人而言各方面伤害肯定是有的,可是谁没有些过去。女人正吃亏在多出了一个子宫,所以同样一段荒唐事,也可能比男人多出许多麻烦的后续。”
吴江 说:“看来我还是不了解女人,更不了解她。”
司徒玦举起那个牛皮纸信封晃了晃,“明天就是婚礼了,说这些没有意思。你就给一句话,这婚你还结不结?
吴江 想着那个也许明天就成为自己妻子的人,说道:“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人,什么都像很认真,但又像什么都不认真。她一个人忙着筹备婚礼,事无巨细地,但是唯独不管我去了哪里,也不介意我没有时间帮上她什么。对了,她晚一点可能会过来,把明天需要准备的一些东西带给我,你可以见见她。”
司徒玦说:“按习 俗,新婚的夫妇前一夜 不应该见面的。不过你的意思我也听出来了。”她顺手就去撕那个信封,毫不犹豫地把里面每一页都扯碎,“既然要一起过日子,也不打算提起,那不如就当它不存在。”
吴江 的未婚妻在他们用餐过半的时候出现在餐厅里,吴江 到门口把她接了进来,微笑地为她们介绍。
即使以司徒玦挑剔的目光看来,这未来的吴太太也是个形象气质俱佳的美人儿,难得气质娴静,却不显木讷,几句话说下来,只觉得聪慧内敛,不卑不亢,很是招人喜欢。司徒玦不禁心想,吴江 这小子“将就”的标准看来也不低。
这吴江 也不是七情上脸的人,说好了不提,面上愣是没有将方才面对司徒玦时那短暂的犹疑表现出分毫,在未婚妻面前依旧绅士体贴,照顾有加。他的未婚妻名字拗口,那“阮莞”两个字司徒玦硬是叫得无比难受。
阮莞便笑,“叫我阮阮就好。”
司徒玦说,“也行,那你也别一口一个司徒小姐,朋友们都叫我司徒。”
“我跟吴江 一块去看过一场电影 ,散场后他只有一句评语,让我印象深刻,他说片中的女主角像他的朋友司徒,却没有司徒的神采。今天见了,才知道他果然很客观。”阮阮含笑道。
司徒闻言大笑,她指着吴江 道:“想必是你背后嚼我的舌根,吴太太事后为你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