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攻略

作者:殿前欢

    翌日天明,段知府果然一改半死不活的温吞样,冷起了脸端坐正位,扫眼缩在墙角休憩的大狗,开始问案。

  他从地保挖到村长,三、五人一拨,逐个过堂辨认这病狗。

  一轮轮地过去,大家走马观狗,终是有个村长跪倒在地,磕头回禀:“回大人,这狗这我认得。”

  段子明狐笑道:“讲!”

  “是我村牛大盖家养的。”村长如实以告。

  段知府点头吩咐差役:“把牛大盖叫来。”

  不消三刻,牛大盖被带到堂,却是身裹麻孝,两眼如桃红肿。一旁病狗见到了主人,“汪汪”叫了两声,瞪着眼想挣扎地站起,却听牛大盖对它怒斥:“滚开!”

  段子明身子后靠,冷冷打量下委屈不敢上前认主的病狗,眯眼质问牛大盖原因。

  牛大盖跪地哭诉道:“大人明察,这狗害死了我爹。”

  原来这老病狗确实是他爹养的,老头平日没事就爱牵狗到处溜达。

  前些日子,老人家没事牵狗到矿洞附近窜门,结果不慎摔死了。

  事后听人说起,是因狗突然狂叫跑没影了,牛老头着急去追造成的。

  说的人摇头叹息:“谁知晌午是人狗同去,傍晚却只有狗回来,还到处乱叫!有心细的觉得不对,于是就随狗跟了过去,居然发现了牛老头的尸体,那人本想将尸体带回,可惜老头又壮又重,根本搬不动,等回来叫齐人再去那里,出怪事了,尸体不见了!”

  牛大盖也算是个孝子,一听到自己爹为追狗摔死了,而且死不见尸,立刻拿着锄头追狗。

  狗也算机灵,受打几锄后,已经逃逸,已经离家数日了。

  “为何不让狗去寻你爹尸首?”

  “小的一时恼火怎么想到这个?随后是借邻家的狗找,也寻不到。”

  “所以你恼恨,想要害死这狗喽?”知府追问。

  “大人,小的最近一直忙着找爹的尸体,哪里有时间管它?”

  也是。段子明颔首,又问:“那你想想,这狗还做过什么坏事,让人恨得要弄死它?”

  还没等牛大盖回答,堂下有人左右分拨人群,冲出大吼,“段子明,你无耻!”

  段子明顺声望去,鼻孔哼哼,身体前倾掀唇亮齿,“阮少卿,你有眼疾吧!近前来,看看清楚,我齿如珍珠,整整排齐,哪里无齿?”

  “我问你,这个是什么?”宝公子高举手中几张大纸,怒问。

  “本地邸报!”

  “果然是地头蛇,想出的名字也又臭又毒!好个诋毁纸报。”宝公子咬牙,手中纸揉捏成球,扔向段子明,“叫你诋毁我!”

  原来他为探敌情,特地换穿便服,想混进爱看热闹的百姓堆里,偷瞧段子明断案情况。沿路走来,却总见两三人传发纸单,路人皆领一份细阅,看后总是发笑。他也好奇领了一份来看,却不料,说的正是他与帛锦来的全过程,甚至还提及了自己与段子明的赌约。

  叙述中,帛锦当然冷傲孤绝,风华绝代。而他――

  “我就是地头蛇,你待怎样?”段子明不含糊地梗脖子。

  宝公子冷笑着点自己凉凉鼻尖,“我就算是风雪霜打鳏夫脸,也比你愁苦苍凉忍尿相,强上百倍千倍!”

  “你……阮宝玉!你有胆再把这话说一遍!”

  宝公子踏进大堂叉腰,摆开顶天立地架势,“段子明,撅起尔的驴耳,给爷听仔细了……”

  堂内堂外除了他们两个对骂,周围都奇静,一边随堂师爷率先反应,本着衙门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识相地指挥差役关闭了审堂大门,成功地将热血的官衙上司与看热闹的百姓隔离后,也火速撤离了。

  而堂上两人继续靠近,嚎吼对喷,随后也不知是谁先动了手,两人倒地扭杀到了一起。

  宝公子骂人可以,打架却简单,只会双手轮拍,间隙里至多是抬腿送蹄。

  逐渐段知府占了上风,他一个翻了个身,将宝公子压在身下,硬揪起他衣领。

  “你们两个真空闲。”审案桌前有人发眼,声音低沉悦耳,是帛锦。

  阮宝玉当即推翻段子明,吸鼻首先告状:“侯爷,我审十七个,段知府只审一只,我已经很吃亏!他还刻意隐瞒流动户籍资料。他作弊!”

  帛锦平静地将案上笔录看完,斜扫一眼宝公子:“把衣领拉好!”

  宝公子擦擦鼻上的细汗,和颜悦色地拉好衫子,对帛锦频频送笑。

  而帛锦早将目光投向段子明。

  段知府也低眉垂目,“那……我愿意让他十七个时辰就是!”

  “谁要你让!把流动户籍资料给我,我要查案!”宝公子当场反驳。

  “你们两个,十七时辰后都要结案!”帛锦起身,迈出正堂。

  宝公子眼带惶惶一路尾随着,穿过卵石甬道后,帛锦终是止步,冷冷回头:“你跟着做什么,破案去!”

  阮宝玉咬唇,耳根红通通的,一本正经地张大双臂,想一头扎进帛锦怀里,帛锦大咧咧地拎起他的后领,没意外地又把他甩扔了出去。

  居然还是八步。

  宝公子此次倒没气馁,精神抖擞地站起,歪着头宝光璀璨地一笑,“这个……侯爷,我马上就去破案!只是尚有一句话,非说不可。”

  初春阳光暖熙,帛锦心知他要说什么,也不说不畅,索性仰面眯眼看浮云,耐心等待。

  “我与那段禽兽没任何关系。侯爷放心,我烈受决不事二攻!我破案去了!”

  帛锦顿住,忍不住直看他背影。

  彩石小径尽头,宝公子又倏地扭头,耀眼地亮笑:“还有句顶顶重要,侯爷你长得真好看!”

  如此花痴,古来无有。

  阮少卿这次行动迅猛,说断就断。

  等不及段子明补送卷案,先勘察劫银现场。学侯爷骑马,不坐官轿。

  一路和风微寒却也轻柔,吹得他精神振奋。

  偶尔落花花瓣滞在他肩头,他侧头吹开。路赶到一半,小队停下。

  阮宝玉询问原因。

  差役回禀:“前面有人赶尸。”

  “赶尸?”宝公子挑眉,一直听闻过这么新奇的事,却无缘见到。好容易有了机会,可看这时辰……

  正矛盾着,只听当地随行差官窃语:“这次赶的是北村的翠巧姑娘。好似要赶回自己的家乡安葬。”

  “是嘛?好好个大美人客死他乡,哎挺惨。”

  宝公子听后,眼睛发热又开始犯病:“居然死的是个美人,我都没见就死了。这……这太可惜了。我要去瞧瞧,对着尸体哀悼几句,就瞧瞧哀悼下,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

  料想段子明也没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