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琪很纳闷,这么多年来,他都不知道父亲还有一个名字叫李善长,更加纳闷的是,一向本本分分,在家里摆弄花草从不问世事的父亲竟然被这些谋逆请到内室去商讨大事,而自己这个原先的主角却在外面整理文案。(
李琪是个人才,自幼饱读诗书,机敏干练,本来不止是个通判的前程,但是父亲一再教育自己要藏锋,不要在仕途上爬的太高。
自己二十八岁那年,有望被提拔为知县,可是被父亲否决,他老人家指着耍猴人竖起的那根长杆子说,什么是仕途,那个就是仕途。
在父亲眼里,这些追逐名利的官员就如同猴子一般可笑,可如今父亲竟然出山帮助这些逆贼,真是令李琪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知道,父亲的决策一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管照办就行了。
李琪处理的都是陕西方面关于钱粮库存的文件,粮食,草料,食盐,兵甲被服,马匹,民壮,现在安排这些东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打仗。
……
室内,李善长正和元封等人叙话,老李和徐达汤和都是故人,只不过李善长急流勇退,没有入主中枢罢了,后来京城事变,他才能得以保全,因为曾经对吕珍有恩,所以一家人才背井离乡来到长安,居住在吕珍的庇护下。
和寡恩薄义的张士诚比起来,吕珍倒算是个知恩图报的好人,这些年来对李家照顾有加,还帮他儿子谋了个官职,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李善长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但是情况突变,京城再度爆政变,结合天下形势来看,改朝换代的大幕已经悄悄拉开。
别人还看不清形势,李善长已经了然于胸,所以才让儿子赶紧辞官,带着全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他看来,这场战乱可能会延续很久,于是大城市越难得以保全,还不如乡下安全呢,哪知道对方更有先见之明,早已在城门布下暗哨,专门查缉这种跑路之人。
跑不了就得死,李善长很清楚,所以让孙子去告诉儿子,归顺便是,以后有的是逃亡机会,可是当他看到那位叛贼领的时候,一切就都改变了,李善长决定重新出山了。
不为别的,只为这场浩劫能够简短一些。
有了这位级智囊的加入,战略决策方面就不用愁了,虽然老李足不出户,但是天下大事了然于胸,他提出一个惊人的计划,那就是尽快在长安建立新的政权,名正则言顺,以前汉太子的身份执掌大权,比西凉国主的身份更加能服众,重新建立汉朝,在气势上就能压伪周一头,普天之下,心怀故国的旧人可不少,竖起旗帜,振臂一挥,何愁人才不汹涌而来。
占据陕西,北取山西,在战略上就形成了攻势,相对于中原来说,陕山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只要扼住潼关和河北的真定府,进可攻,退可守,退一步来说,不能逐鹿中原,也能裂土割据。
元封采纳了李善长的意见,自己乃是前朝皇帝的遗孤,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以前怕东周朝廷追杀,才遮遮掩掩,藏头露尾,现在已经撕破脸了,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公开了。
“既如此,咱们就分头办理此事,尽快竖起汉旗!”元封一拳砸在案头。
……
陕甘总督临时衙署内宅的厢房内,十几个工匠正在加班加点的忙碌着,若是有人看见他们制作的东西,一定会吓的魂飞魄散。
各种印信、关防、公文、甚至还有圣旨。
长安是个大城市,技艺高的工匠并不难找,即使是这种能制作精美印信的金石匠人也不在少数,把他们秘密请来,威逼利诱,谁敢不从。
印信和关防都有现成的真货可以临摹,就连圣旨也不是没有实物,只不过那种明黄色的丝绸不大好找罢了,这难不倒劳动人民,颜色没有可以调配嘛,反正是朝廷的那一套东西这里全能做,而且模仿的惟妙惟肖,完全可以乱真,包括公文的信封,火漆,书写格式,文法,甚至连用的墨水都是依样画葫芦。
弄这些东西,是为了收服陕西和山西的官员们,光凭着一个假王爷和一个真太监,早晚要露出马脚,要让他们彻底的信以为真,还是要靠吏部的正规公文和官印。
一场对陕西官场和军队的大调整悄悄拉开了序幕,本来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秦王走了,他组建的军队自然要打散了重新编排,不过这些当兵的也麻木了,他们本来是汾阳侯吕珍的军队,秦王上台之后就整编过一次了,现在“安国亲王”来了,再整编一次也是正常的,只不过短期内两次大调整,军队的战斗力难免下降。
至于官场,就更不用说了,陕甘总督范良臣长期驻跸兰州,陕西这一块本来就没插手,现在抓到机会,还不大刀阔斧的换上自己人啊。
正当大家惴惴不安的时候,令人欣喜的消息来了,调整微乎其微,只是动了一些老迈不堪的官员,请他们荣归故里养老去了,将一些有能力的副职提拔了上来,基本上还是各司其职,没有大的变动。
军队方面也是如此,除了将一些没有能力的将领升做虚衔之外,大部分人员都没动,徐达出任陕西提督,汤和出任甘肃提督,两人都是带惯了兵马的宿将,如何收服军心,打造出一支铁军来,就不用元封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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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事情都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远在京城的皇帝根本不知道陕西生的一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帝国版图上那么大的一块竟然被人偷偷的拿走了。
二皇子也不知道,当元封在长安筹备着称王的时候,他才走到潼关,这样的度对于心灰意冷的张承坤来说已经不慢了。
谁想出的这个鬼点子,简直害死人了,两位藩王互相调换封地,这不是没事找事么,自己好不容易把燕京打理的井井有条,人员刚疏通好,结果全便宜老四了,更加重要的是,老四一上任,自己安排的那场大胜的把戏就得揭穿了,想到这些,二皇子就忍不住的头疼。
终于来到潼关前,此时已经是深秋了,燕王跳下马车,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腿脚,望着暮色中的雄关低声的叹了口气,对从人道:“叩关,今夜歇在潼关。”
潼关总兵夏修志很高兴,终于接到了兵部的调令,调他做长安总兵,以后再不用守着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所以今天潼关城门早早关闭,大家伙凑在一切喝酒吃肉,庆祝一番。
夏修志端着酒碗,望着下面几十个将军,踌躇满志道:“兄弟调任长安之后,自会向王爷进言,封赏你们,也不枉咱们上下级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