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韶初年,纪潇在一堆叫她繁忙的折子里拎出了第一个操心她家事的,此后就如开了一道闸,请选侍君的折子没完没了。
纪潇何等机智,她耐心等来一个德行有失正好想开刀的大臣主动朝上禀奏,然后当庭发怒。
质问他:“怎么,一个还不够,你是想让我夜御多夫,日日不能朝是吗?”
大臣当即闭嘴了。
满堂也安静了。
纪潇把这尴尬局面全部“归功于”那大臣头上,连降六级,贬绌离京。
啧,舒服了。
等下了朝,大臣们悄摸摸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共议……林凤君真的能撑过一刻钟吗。
不过甭管怎么猜测,陛下在堂上都说那种话了,他们也不好再继续没眼色。
唉,怎么说也是个女子,不能一味仿照别的君王——虽说陛下独宠凤君一人的确是让人有点忧心。
幸好这林家人都没什么官职,起不了风浪,如今就是吃闲俸的,否则他们怎么也不能松口啊。
当天,这事传到了后宫。
林今棠“呵呵”一笑,为自己正名。
第二日纪潇在朝上打了无数个哈欠。
待到元韶五年,本以为已经死心了的大臣们旧事重提,且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纪潇心里“咯噔”一声。
这都怪她,最近有些懈怠,还喜欢赖床,昨日还一不小心缠着林今棠缠到了辰时,也难怪大臣们反应这么激烈。
这臣子们一般不在这种小事上究君王之过,可不都得委婉地把锅往别人身上推一推么。
以前这种“君王不早朝”的戏码都往女人身上推锅,现在可怜的林咏召就得担起来。
偏偏纪潇最近想提扫眉司的一位颇有能力的女官做户部侍郎,还真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大臣们。
于是含糊其辞、压下不提地拖了几日。
等她谋划的事情如愿以偿,当即就乔装跑去了戏园子,在几位大臣眼皮子底下调戏郎君。
这回大臣们可不上当,因为他们的目的没有那么纯粹了。
你来我往几回纪潇也看出来了,说是忧心纪潇独宠凤君误了国事,实际上都打着小算盘想让自家里没什么本事的那个儿子送进宫,求的还是世家自己的利益。
以往还是男子帝王的时候,这些世家就喜欢让女儿嫁进宫,未必都是为女儿着想,只是想让自家在宫里占一席说话的地方罢了。
如今虽然觉得有些别扭,可眼看着家里有些儿子一事无成,想想还不如送进宫里。
你看那林凤君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不也做了不少实事,深受百姓爱戴,如今手里也有点实权了吗?
这边纪潇正焦头烂额着,那头巡察黄河水道的林今棠又提前返京了。
纪潇接到消息的时候,林今棠已经在宫里头转了一圈,把那些“官家要纳侍君”“在戏园寻了新欢”的谣言听了个遍。
纪潇心里“咯噔”一声:“他什么反应?”
唐鸠淡定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又出宫了。”
纪潇:“……”
她尚且抱着一丝希望地问:“怎么出宫的?往哪儿走了?”
“去哪儿不知道,倒是带了不少行李。”
于是第二日满朝文武都听说了凤君离家出走的事,那些讲究的老臣们还没来得及斥责一句“成何体统”,就又见到了林今棠差人呈上的奏折。
上头说,他觉得查一遍不够,他再查一遍。
很好,理由明确,无可反驳。
总之逼得纪潇不仅为此特地加了几条宫规,还不得不继续独自面对调皮捣蛋的儿子。
小皇子纪梣漾虚岁有七,恰好是刚过了启蒙,正要读四书五经的时候。
虽说纪潇请了太师给他授课,但他显然不大喜欢那老头,捉弄人很有一手。
太师每个月在御前告的状不下三十回,一把年纪了愣是被气得生龙活虎。
不过纪潇基本都是嘴上哄好了太师,实际没怎么管过。一来是有林今棠在,漾儿听林今棠讲道理反倒能听进去一些,用不到她,二来她也着实很忙,当然,忙着跟林今棠恩爱也是一种忙。
林今棠离京巡察后,纪潇再听到一额头的抱怨,觉得这样下去对太师的心肝肺都不大好,于是她把人哄回去,亲自给漾儿布置功课,以为这下他总不能不当回事吧,谁知道漾儿还是偷工减料。
小皇子的宫殿里伺候的人都战战兢兢生怕小皇子惹怒了纪潇,纪潇却是看得挺开的。
不学就不学吧,反正林今棠也快回来了,到时候让他管去。
现在可好,林三郎是指望不上了,这日太师又来告状,啊不,这回严重点,太师直接请辞了。
纪潇觉得这样怪不像话的,漾儿不喜欢太师,换个人教倒也无妨,但太师也是两朝元老一世功臣,被逼到这份上,怎么也该给太师一个交代。
她问了漾儿何在,寻过去一瞧,这可好,正在上房揭瓦呢。
他叫宫女搭了个梯子,爬到屋檐上不知在做什么,纪潇一来,满院子的人齐齐行礼请罪,漾儿从屋顶探出一个脑袋,见是她就缩回去了。
一般来说,纪潇应该把漾儿呵斥下来,谁知她偏不,反倒把梯子一脚踢成了两段。
纪潇:“他乐意上房,纵着就是了,千万别拦着,像这种阻碍他欣赏梁上美景的梯子,不要也罢,锯了吧。”
众人情不自禁地看向那已成两截的梯子,心想:这还用锯吗……
伺候小皇子的老太监忍不住抖了抖,听出陛下是在说反话,小皇子做这么危险的举动他不劝着拦着,本就是他失职,如今还被抓了个现行,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纪潇却没忙着追究这些人的责任,她径直进了屋,让内官拿来漾儿做的功课给她瞧。
只看了一眼,当下就是一哽。
太师告老不是没有根据的。
纪潇把那大片空着、偶尔几行字还写得如狗爬的纸推远,咬牙问:“什么叫,两岸青山帝不住,只住爹爹屋里头?”
荆雀忙着憋笑,“唔”了一声。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小诗都会作了,他倒好,背首诗记不住,还要改得乱七-八糟。”
“他肯定不是我亲生的,肯定不是。”
纪潇发完一通脾气,便又看下一篇。
快到晚膳时,荆雀正想着提醒一下主人,便听纪潇在屏风后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晚膳可做了?”
荆雀道:“刚才御膳房的人来传话,随时可以上了。”
纪潇道:“一盏茶后传膳。”
说着便起了身。
纪梣漾孤零零地待在房檐上头,刚开始还满心赌气,到后来就觉得格外凄凉了。
他本来是想上来捉只雏鸟的,现在可好,鸟没捉到,还下不去了。
檐上瓦又脏又滑,他动都不敢动,想站起来都难。
底下的宫女内侍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生怕他摔下来,却没人敢给他搭个梯子。
漾儿屁股都硌疼了,又气又累,还晒得慌。
不知过了多久,沉寂了许久的院子里终于传来说话声,应该是纪潇出来了。
漾儿竖起耳朵,还没来得及想好自己要不要叫住阿娘,纪潇就稳稳地落在了他面前。
漾儿脸上期待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收,就生生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看着特别有意思。
纪潇被逗笑了,这一笑顿时冲淡了那股别扭气氛。
她坐到他身旁,问道:“为何爹爹给你布置的功课你便好好写,我布置的,你便糊弄过去?”
漾儿不看她,扭着手指头不说话。
只是小动作里出卖了他的忐忑。
别看他敢背着纪潇跟她对着干,真面对阿娘的时候,他可不敢太横。
做了五年帝王,纪潇少了些做皇子时的随意宽和,更多的是行事果决的作风,这也是为了她想做的改革能顺利一些,且她这女子身份登基本就史无前例,若不以绝对的气势压住下头的人,便总会有些宵小想趁机牟利添乱。
这样磨炼出来的气场,莫说一个小孩,就连宫人们都自发起了敬畏心,哪怕纪潇对宫里人很是善待,平时大家也是小心翼翼做事的。
纪梣漾改诗的时候有多豪横,现在就有多怂。
纪潇却没呵斥他,心平气和地同他说:“我本以为你是贪玩不爱学,亦或是学不会,可我见你房中书本都有翻过的痕迹,早先的功课也并不敷衍。想想也是,我和你爹都天生聪慧,你也不该笨才是。”
“那便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故意同我耍脾气了是吗?”纪潇笃定地说。
漾儿虽然没说话,但观其神情,显然是说中了。
他正竖着耳朵紧紧张张地等待下文,纪潇偏偏故意在这停了,道:“你有什么不快,当与我直说,靠着赌气耍赖惹人注意,只是在浪费你的天赋与时间,又徒增气闷,于你没有好处,是下下策。我给你时间想一想,若你愿意同我直说你心中所想,我便回答你一切问题。”
接着便将他半抱着下了房檐,吩咐道:“给他换身衣服,再来用饭。”
用饭就在隔壁正宫,几步路的距离。
纪潇虽然有自己的寝殿,但正如漾儿所说——只住爹爹屋里头。
说来纪潇虽然对儿子的生活起居不太上心,但每日至少都有一顿饭,是一家三口一起吃的。
这主要是林今棠的主意,他觉得一起吃饭是最显亲密的一件事。
漾儿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点拘谨卖乖的意思,估计是耍脾气的劲儿过去了,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了。
纪潇见状觉得自己这个做娘的也得有点道歉的表示,毕竟把人晾房顶上晾了好半天,于是主动替漾儿夹了一小碟鸭肉。
漾儿身边的老太监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漾儿也踌躇了一会儿,才挑起一片鸭肉,艰难地放进了嘴里。
吃着吃着,漾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太监接到陛下投来的询问目光,这才汗颜地道:“小皇子不爱吃鸭肉。”
纪潇倒是没怪他挑食,毕竟论起挑食,十个漾儿也比不上他爹,至今御膳房里做菜都得照着两个人的口味分别做半桌拼起来。
纪潇把他面前的碟子换到自己面前,顺口一问:“记得以前是爱吃的,前不久不还上了一道鸭肉吗?”
太监不敢答,唐鸠替他道:“您说的是跑到凤君院子里恰好您不知怎么就看对眼了指着说要吃,然后就被御膳房炖成了鸭汤后来才知道那是小皇子亲自养的那只吗?”
纪潇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她还以为是从小厨房里跑出来的鸭子呢,谁能想到是儿子养的呢。
仔细一想,那鸭子好像是挺肥美的,一看就是精心养的……
咳咳,现在不是回想鸭肉肥美的时候。
纪潇悄悄瞥了漾儿一眼,若无其事地重新给他挑了点菜。
只是小家伙依然神色恹恹。
第二日,纪梣漾的院子里就多出来几只小鸭子。
漾儿本来没什么心思。
爹爹讲过“哀莫大于心死”,他估摸自己大概就是心死了,呵,他再也不想看到鸭子了。
太监又说:“是陛下今日出宫亲自去集市挑回来的,说是找道士算了一卦,算出这只母鸭子是‘大丫’的转世,其他几只都是她的兄弟姐妹,陛下带回来给她作伴的。”
“心死”的漾儿立刻复活,蹲在篮子边上看鸭子去了:“哪只是大丫,哪只是大丫?”
太监心里捏了把汗,心想陛下也就是看准了小郎君年幼无知,连这种话也能信。
他连忙指了一个,“大丫”身上绑了一条红丝带,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很好辨认,但是仔细一瞧,又发现这只母鸭十分瘦小,看着比其他的“兄弟姐妹”都羸弱多了。
漾儿哪还有心思想这是不是骗人的,连忙就心疼上了,把大丫抱出来亲自照顾,又是安排单独的小窝,又是喂食喂水,可精心了。
老太监见状又对纪潇肃然起敬,不愧是陛下,难怪要特地找一个最瘦小的鸭子做“大丫”,他先前还想万一这“大丫”又给养死了,岂不是给小郎君伤上添伤吗?
但现在看,反倒是转移了小郎君的注意力,没准过段时间便好起来了。
没过一会儿,陛下那头又来了人传小郎君过去见见。
倒也不是在宫殿里见,而是在御花园。
纪潇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还没陪儿子好好逛过美景,才选了处花开得好的地方。
漾儿果然也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纪潇把酪樱桃饼往他面前推了推,遣退宫人,缓缓问:“你今天可有要对我说的?”
沉默到纪潇正想说“那就下次吧”的时候,漾儿小声地道:“您……您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纪潇诧异了一下:“这从何说起。”
小家伙一脸委屈:“您都从来不来看我的,都是我爹爹来看我,您也不管我,我调皮您都不在意,爹爹说是您太忙了的缘故,可是我看您经常去找爹爹呀。”
纪潇长长地“唔”了一声:“这也不奇怪,我确实更喜欢你爹一点。”
漾儿顿时眼里蓄满了泪水——差点被气哭。
“你爹爹呢,应当也更喜欢我。”纪潇又是一刀。
漾儿低低地“哼”了一声。
“不过,我们俩第二喜欢的肯定是你。”纪潇理所当然地道,“这样不好吗?”
漾儿道:“可是大姑姑就最宠盼儿姐姐了,听说别人家也是这样。”
纪潇道:“那是因为大姑姑的丈夫是个人渣,不值得她爱,至于别人家,少不了三妻四妾,你希望你爹爹爱上别的女子,与别的女人生小孩,亦或是希望你娘有一日不理你爹了,天天同别的郎君混在一起吗?”
漾儿想象了一下,疯狂摇头。
纪潇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那不就得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呢,只有特别特别特别特别爱你爹,才能特别爱你。”
漾儿:“……”呵呵,少了三个“特别”呢。
“况且我也不是不管你。”纪潇难得有这闲适的功夫,此时姿态懒散,透着一股往日漾儿很少见到的平和气,“我和你爹爹有约定,你十岁之前由他教导,十岁之后你得登上朝堂,便由我来教。教孩子这种事,只能一个人来,否则便有可能出乱子,反而误了你。”
漾儿狐疑地道:“是吗?”
纪潇一本正经:“当然。至于不去看你,乃是想让你早日独,立,何况每日用膳的时候不都能见一面吗?”
漾儿道:“可是您见了我也不会问我过得怎么样,学得好不好,别人家的爹娘都会问的。”
纪潇道:“呃……哈哈,这不是早从别处知道了吗?你的事情,宫女、太师还有你爹爹都会同我说的,不问你学业,也是怕你有压力。你才这么大点,何必走你爹娘的老路、小小年纪就被功课压得喘不过气?既然正是玩乐的年纪,调皮一些岂不正常?”
漾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感到稀奇极了。
按照太师所说,将来他是要继承皇位的,所以他必须这样这样那样那样,他还以为阿娘也是这么想的呢。
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没什么问题,身边人都这么说,所以他努力应是理所当然的,只是那白胡子老头太可恶了,动不动就跟阿娘告状,他还以为阿娘不喜欢他全是太师告状告的呢。
这会儿瞪着一双承自他爹的漂亮大眼睛,脸上哪还有刚开始的失落模样,只剩下了新奇与探究。
他又问:“可是,可是漾儿还是想阿娘问问我呀。”
纪潇这回找不出借口,想了想才道:“是为娘考虑不周了,这样可好,阿娘也的确是政务繁忙,偶尔抽不开身,总不能让阿娘为了你冷落你爹爹吧?”
漾儿下意识点点头,小小年纪的他,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大对劲的样子。
纪潇:“但你若是想见我,就直接来找我,我忙于公务时,你便完成你的课业,我空闲之余,便同你说话。”
“嗯!”漾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纪潇转头看他,见他眼睛明亮。
纪潇松了口气,还好自己反应快,及时挽救了一个孩子脆弱的心灵。
而且她也没说假话,顶多是润色了一下。
想想自己确实也没做好人家的娘,唉,大不了日后她多上心一点就是了。
忽而又反应过来哪里不对:“等等,谁跟你说别人的爹娘是如何的?”
这殿中省也太不像话了,这几年培养出来的都是什么人,一个二个嘴上没门心里没数!瞧瞧昨天,纪梣漾都要上房了还给他搭梯子呢,往后他要上天,是不是还得给他安对翅膀啊?
就听漾儿毫不犹豫地把人卖了:“哦,小姑父说的呀。”
纪潇:“……”
“大姑姑”是纪云乐,但这“小姑姑”,说的就是林敏儿了。
这小姑父没别人,就是那嘴碎又讨嫌的华飞。
纪潇“呵呵”了两声,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第二日,她就一道圣旨公报私仇,派华将军护送使臣出使吐蕃去了。
此后大臣们每每到御书房议事,都要看到一只小小的身影粘着陛下。
好嘛,这母子关系和睦,他们都挺欣慰的。
林今棠一个月后回来,原本以为家里应当乱了套了,却看到纪潇把儿子抱在怀里揉扁搓圆的时候,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第一反应是:这不对劲,这不可能。
依稀回想起漾儿一岁时……
林今棠那日晚了些上饭桌,就见纪潇趁着四周没人,正试图给牙都没长齐的漾儿喂排骨。
两岁时……
说要加深母子感情,于是亲自给小家伙洗澡,却忘了擦干头发,直接塞被子里捂着了,得亏是漾儿体质好没染风寒。
三岁时……
林今棠蹙了蹙眉,不提也罢。
四岁时……
林今棠微微打了个寒颤。
五岁时……
唉……五岁时纪潇就不敢走近漾儿的小日子了。
总之,不得不说,纪潇明面上看着挺忽视漾儿,而他却从来不劝的原因……便是怕漾儿惨遭亲娘毒手啊。
如今二人不仅相安无事,纪潇还俨然一副慈母相,着实有点惊悚。
又见周围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心里“咯噔”一声,这说明不是纪潇临时演出来的,而是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林今棠着实高兴不起来,倘若二人只是普通的母慈子孝他自然乐意,可是看着纪梣漾舒舒服服地趴在纪潇怀里撒娇卖乖,后者温声哄他,他就恨不得把漾儿挤下去换他来!
林今棠反思了一下。
首先他不应该听到纪潇要纳后宫的传言就离家出走,给了儿子可乘之机,因为那一听就只是传言而已。
其次,撒娇是个很管用的招数,应当善用!
当晚,搓完儿子过足了瘾的纪潇去找林今棠睡觉,她估摸被自己遗忘了的林三郎八成要锁门以表示一下自己的不满,于是直接选择了翻窗。
哪想到林今棠就守在窗户对面坐着。
见她来,他便起了身朝她走来,大有要赶人关窗的架势。
纪潇不知怎么的就怂了一下,刚垂下去的脚又缓缓收了回来。
等林今棠快到面前了,她又觉得自己怂得很没道理,她进自己夫君的屋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于是两只脚都垂了下去,就这么坐在窗沿上,正打算与林今棠讲讲她现编的“夫纲”。
却是林今棠张开手臂,就这样抱住了她,将脑袋往下贴在她的胸口处,轻声道:“我好想你。”
纪潇的“夫纲”立刻夭折腹中,情不自禁地结巴了一下:“什,什么?”
林今棠道:“我说,我想你,不止一种意思地想。”
纪潇都忘了损他,比如“现在知道后悔了吧,跑去复察的时候怎么那么干脆呢”。
反正她被林今棠哄得神魂颠倒,已经在预谋明日休沐了。
林今棠忽然说:“你今天抱漾儿甚是亲密,怎么忽然待他这么好了?”
纪潇问:“我不该待我儿子好吗?”
“该,但是不能比待我还好。”林今棠很是小气地说。
纪潇笑了。
好半晌,她低低地说:“我只是在想,漾儿长得更像你一些,若你是平安顺遂地长大的,没准在这个年纪也是这副样子。”
“所以见了……就不禁怜爱了。”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