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听龙相不在,声音立时高了些许,“我回了一趟北京。老陈没了,总得给他家里发点儿抚恤啊,我就专门负责这事儿去了。”
露生只对陈妈一人有感情,陈妈平时不大提家长里短,所以他总觉得老陈是个陌生人,“哦……陈妈现在怎么样?”
常胜答道:“我没和他家乡联系,直接把抚恤金给陈有庆了。那小子哭了个死去活来,我劝了他一天一夜。陈有庆现在跟着棺材回家去了,少爷说,等他回来了,给他升一级官。”
说完这话,常胜告辞而走,出门找龙相复命去了。而他前脚刚走,龙相就回来了。他进门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露生,老徐有没有派人来找过你?”不等露生回答,他紧接着又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出公馆大门!你不听话,出去让人毙了,可别怨我!”
第二十四章:离人无泪
露生是在龙公馆内闷了两天之后,才得知自己现在成了几方面势力争相抢夺的红人——首先,满树才留下的千军万马之中,就有好些位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活捉了他,用他的脑袋去祭奠死去的满树才。并不是他们全部对满树才情深似海,而是给他们的顶头老上司报仇雪恨,乃是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此刻满家的军队群龙无首,正急需一位新鲜出炉的带头大哥呢!
这帮人要杀他,满树才的孙男娣女们也发誓不饶他——家里老头子不明不白地死了,儿女无论如何是不能善罢甘休的。让他们去杀龙司令,那属于作死,而且即便真死了,也还未必能够成功;那么退而求其次,杀不成姓龙的,就杀姓白的吧!正好两家如今也可以勉强算是有了世仇:老满先杀老白,小白再杀老满,现在轮到小满们登场,磨刀霍霍向小白,也是非常的合理。
除此之外,另有第三方势力,则是欲望简单,只想把白露生嚼嚼吃了。这第三方的领导人,便是徐参谋长。徐参谋长一直知道露生的存在,也一直没有意识到露生的存在。露生原来在龙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但从不闯祸,甚至等闲都不出声,怎么看都是个没出息的好孩子。徐参谋长殚精竭虑地常年驯龙,就没想到那头上长角的少爷身边还埋伏着这么一个狠角色;而龙相这疯狗似的东西,居然也就真受了他的蛊惑与摆布。这可真是一代不如一代,龙孝臣可是一辈子都没偏听过旁人半句话。
徐参谋长以龙相精神上的父亲自居,此刻这位儿子不领会他那柏拉图式的父爱,反而鬼迷心窍地维护一个孤小子,徐参谋长不仅愤怒,而且嫉妒,由此也越发地把露生视为眼中钉。幸亏露生是个男的,否则徐参谋长非把他归到妲己褒姒那一类里去不可。是个男的,他也不能放了他。对着龙相摊了牌,他说:“少爷赶紧把他推出去吧!兄弟情义不是这样讲的,你实心眼儿,你讲了,可他讲了吗?他拿着你当枪使,你自己不知道?你为了他开战,值得吗?”
龙相默然无语。他考虑的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他想得更实际。如果有胜算,他早把满树才和满树才的人马全吞了,几年来一直不吞,现在当然也不会瞬间有了尖牙利齿和好胃口。他打不过满树才,满树才也打不过他,所以两人才保持了这么些年的平衡。可现在满树才没了,满树才的部下们各自为政,“平衡”对于他们来讲是无意义的,他们要的是浑水摸鱼、乱世为王。
龙相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口气让他叹得很长很沉,有模有样的。徐参谋长听了他的叹息,立刻看了他一眼,然而他叹过无语,就是不表态。
露生终于意识到自己那落了空的一枪,竟然打乱了天下风云。
他不通军事,他以为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龙相出头,为自己去和满家打一仗。龙相前些年是经常跑战场的,而且一打就赢,不像是打仗,倒像是郊游。现在他知道了,不是的,龙相有龙相的心事和抱负。他在家里,对着自己和丫丫,阴晴不定地又撒野又撒娇,看着是个疯疯癫癫的小浑蛋;可是走出这个家门,对着千万部下,他也有威风凛凛、城府森森的一面,他是前途无量的“云帅”。
露生想和龙相谈谈,然而龙相连着几天不回家,他有话就只好对着丫丫说。他说十句,丫丫大概能听明白六七句,但的确是个很好的听众。只要他不撵,她就不走,并且每隔一会儿就起身走过来,往他那茶杯里续些茶水,或者见缝插针地问一句:“饿不饿?”
露生没觉得丫丫头发长见识短,露生觉得丫丫这样正好。丫丫笨,胆子也小,性情更是软成了一团面,狗都能上来对她汪汪几声。当了这么多年司令太太,还是一身丫头气。可露生想,其实自己就是喜欢这样的她,就是喜欢她笨拙她懦弱,就是喜欢她一遇了事情就跑回来喊大哥哥。喜欢她是这样,喜欢龙相其实也是这样。他永生都是午夜围墙外那个死里逃生的小男孩,上一次他没能保护妹妹,所以这一回抱愧而来,要重做一回好哥哥,把那柔弱的、疯狂的全揽到怀中。世界不要的,他要。
在失踪了长达一个礼拜之后,这天夜里,龙相忽然回了家。
他进门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多钟,在都市里,这当然不是入睡的时候。露生和丫丫坐在客厅里,两人之间隔了能有一米远,正在小声交谈。丫丫照例是说不出什么有水平的高级话来,露生一递一句地陪着她闲聊,先是感觉自己在哄小丫头,后来又感觉有些好笑,因为这谈话让他感觉轻松惬意,他几乎怀疑自己也有点女性化。
谈着谈着,丫丫抬眼望向正前方的客厅大门,先是惊了一下,随即立刻站起了身,“回来了?”
露生回头向后看,天气凉了,客厅门口挂了一道帘子,此刻帘子被一只手掀开了一道缝,缝中露出一只直瞪瞪的眼睛。龙相这副样子倒也是久违的了,露生记得在丫丫嫁给他之前,他就时常像个鬼似的窥视偷听,生怕自己和丫丫藏了什么体己秘密,不告诉他。其实那个时候自己真是有私心的,不过现在没关系了,现在他心底无私,换言之,是死心了。抬手对着门口一招,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同时也做好了战斗准备,“来。”
门帘一闪,龙相踢踢踏踏地走了进来。丫丫不敢和他并肩落座,他走向沙发,她便起身绕到沙发后站立。于是他一屁股坐到了丫丫的位置上,又没了骨头似的向后一仰,两条腿东一条西一条的,一直伸到了露生的脚下。
露生欠身一拍他的膝盖,“累了?”
龙相打了个哈欠,在呼出气息的同时嗯了一声。
露生和丫丫对视一眼,这一眼对视得两个人心里一起喜悦了一下,仿佛是在一瞬间回到了旧时光,两人串通一气,对付龙相一个。对视完毕了,丫丫低头问龙相的后脑勺:“你饿不饿?”
龙相一摇头。
丫丫立刻又道:“那我上楼给你放洗澡水。”
说完这话,丫丫安全撤退,留下了露生与他周旋。露生欠身仔细地看他,“哎,到底是怎么了?”
龙相翻了他一眼,随即抄起身边的缎子面靠枕,用力掷向了露生的面门,“害人精!”
露生被那靠枕迎头砸了一下,然而因为实在是不疼不痒,所以并不生气。起身走到龙相身边坐下,他又问道:“你告诉我,要不然我猜不出。”
龙相冷笑一声,不看他,对着前方说:“你害死我了!”
露生的心向上猛地一提,“要打仗了?因为我?”
龙相扭过脸,直视着他的眼睛说话,“露生,你太可恨了,你分明就是在故意逼我。那年你要是没来我家就好了,我不认识你,我就不必管你了。你坏了我的大事,我恨死你了。我、我……”
他乱了呼吸,双眼也泛了红,“我气死了,我想杀了你……可你要是真死了,我又要想你了。”
露生看他情绪不对,暗暗地提高了警惕,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露生只觉眼前一花,正是他挟着风扑向了自己。下意识地抬手一挡,他先是把龙相推回原位,趁着龙相没坐稳当,他又握住他的肩膀一扳一转,让他身不由己地背对了自己。这回从后方伸手握住了他两只腕子,露生让他暂时无法打人也无法咬人了。
龙相没有挣扎,于是两个人竟是很和平地一起沉默了片刻。在这沉默的空当里,龙相想了什么,露生不得而知,露生只知道自己把满树才中枪前后的情景反复回忆了好几遍。记忆中的画面里既有死亡又有鲜血,然而他不惧不畏,只觉心中宁静、大功告成。
然后,他开了口。
“是不是又有人让你把我交出去了?”
他攥着龙相的手腕,声音在龙相的耳边轻轻地响,“非交不可的话,就交吧,我不怨恨你,真的。”
手指感受到了龙相的脉搏,他语气安然,不是负气的言语,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我这个人很自私,不是白对你好的。我不管你的大事是怎么安排的,你不为我杀满树才,我就恨你。我知道你离不开我,所以我走,我惩罚你。”
龙相挣扎着回头看他。
露生对他笑了一下,“现在好了,现在我不恨你了,我又是对你最好的露生了。我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活的,仿佛我活着、长大,就只是为了报仇。现在仇已经报了,我没别的事了。活着固然好,死也无憾了。”
龙相瞪着黑眼珠子,显然是惊讶了,“我没想杀你,我只是不高兴,想向你发发脾气。你让我打几下就是了,哪来那么多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惩罚我,你从小就像个娘们儿一样,一生气就要走,妈的应该打断你的腿!丫丫呢?让丫丫过来,我不用你伺候,你现在对我不像原来那么好了。我累成这样儿,你也不管我,就知道说你那些破事,烦死了!”
露生松开了手,忽然有些恼羞成怒。龙相没打他,他倒是有点想揍龙相一顿了。
露生让龙相上楼睡觉去,然而未等龙相起身,常胜忽然来了。
露生感觉常胜如今颇有几分仙气,没事的时候从来看不见他,一有事了,他像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冷不丁地就出现在了人前。
常胜向龙相汇报了两件事。一:陈有庆那小子带着他爹的抚恤金,在到家前夕失踪了,显然,这是一场携款潜逃;二:满五小姐——说这话时他飞快地扫了露生一眼——离家出走了。这笔账赖不到别人头上,满家人直接把矛头又对准了白露生。
龙相疲惫地向外挥了挥手,示意常胜退下,同时认为这两件事情都与己无关,不值一听。等常胜走了,他笑着扭头去看露生,笑不是好笑,所以露生只好硬着头皮不理会。
笑了片刻,龙相探头凑向了他,低声问道:“你和满五小姐睡过了没有?”
露生立刻摇了头,“没有没有没有。”
龙相用手指一戳他的胸膛,双目炯炯,“真没有?她那么——”
露生霍然而起,面红耳赤,“她是正经姑娘。我利用了她不假,可我还不至于——”
话到此处,他再说不下去,感觉像是年轻的夫妻光屁股打架,被小孩子撞见了。而龙相笑嘻嘻地向后一靠,架起了二郎腿一荡一荡,“哟,露生,你在外面跑了一年多,不会还是童男吧?”
露生拧起了眉毛,保持着要走的姿势没变,只是低头斥道:“收起你这副下流的嘴脸,给我上楼睡觉去!”
然后他像是承受不住对方的下流之气,慌里慌张地先跑了。正经的大哥哥做久了,他连耳朵都是纯洁的,听不得那些贼兮兮的怪话。
一夜过后,露生早早地起了床,心里隐隐有些惦念艾琳。回想起不久之前他和艾琳在一起的时光,恍如隔世。丫丫和龙相构成了一个大漩涡,专门是来卷他的。他刚在这龙公馆里住了十几天,可就时常产生错觉,认为自己从未离开过他们。从小时候到今天,一直和他们在一起。
露生轻车熟路地进餐厅,先人一步地吃早餐读报纸,一切都做得自然而然,仿佛他在这座小洋楼里已经生活了一辈子。只是早餐有一样热咖啡,是让他感觉有些陌生的。一端起咖啡杯,他就想起了艾琳——艾琳最爱喝这些西洋饮料,在咖啡店里可以一坐坐半天。
然后他承认了自己的无耻和懦弱。他是不敢再见艾琳的,如果见了,也会远远地避开。无颜相见,真是无颜。
楼上有了动静,是龙相在发起床气。露生不假思索地跑上楼去,闯进了人家小夫妻的卧室里。一手攥住龙相的光胳膊,他对着丫丫狠狠一挥手。丫丫刚挨了一记重拳,此刻一声不吭,撒腿就跑。
半个小时之后,龙相和丫丫坐在餐厅里,没事人似的喝粥。龙相吃小笼包,给自己夹一个,也给丫丫夹一个。丫丫那挨了拳头的肩胛还疼着,但是眼角余光瞥到了露生的身影,她便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安心地、麻木不仁地吃了起来。
吃完了早饭,龙相往客厅内的长沙发上一躺,也不睡,也不走。露生问他这是在干什么,他爱答不理地答道:“保护你。”
龙公馆是有卫兵站岗的,除了门口卫兵之外,周围还有队伍巡逻,甚至墙头上还扯了铁丝电网,怎么看都不需要龙相这样一位卧佛似的保镖。因为他在,所以丫丫那些一分钱不值的琐碎话语减少了十分之九,几乎有了点惜字如金的意思。露生不在,她常年地做闷葫芦,也没觉得怎样;如今露生回来了,她连着说了好些天的废话,竟像是说出了瘾,闭嘴坐在一旁,她感觉颇憋得慌。默诵似的动了动嘴唇,她抬眼去看露生。露生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虽是一动不动,但是身姿依然潇洒。
龙相在家躺了两天,躺得家中死气沉沉。到了第三天,军务把他逼出了门。他前脚刚走,丫丫后脚就进了门,告诉露生:“院里刚才过去了一只大猫,猫嘴里还叼着个小崽儿。”
又道:“我想摸它一把呢,谁知道它跑得那么快,一蹿就没影了。”
露生张了嘴,正要回答,哪知未等他运气发声,门外忽然来了一名军官。这军官行色匆匆,进门之后来不及自报家门,对着露生直接开了口,“白少爷,云帅让我来接您。”
露生不认识来者,但是一听对方的言语,就知道这是个“后来的人”。在很久之前便认识龙相的大小长官们,通常是称他一声少爷。他很疑惑地望着对方,问道:“接我?有事?”
军官一摇头,“我也不知道,云帅只说让我把您接到军部去。”
露生回头看了看丫丫,随即又问:“那太太呢?她走不走?”
军官再次摇头,“云帅没说接太太。”
露生随手从衣帽架上取下一件大衣披上,跟着那军官往外走。走出几步之后他回了头,对跟着自己的丫丫说道:“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好好待着,别出门了,冷。”
丫丫果然停了脚步,而露生则跟着那军官出了大门。军官倒是礼数很足,恭而敬之地为他打开了后排车门。他低头钻进去坐稳了一看,发现自己身边原来还有一位大汉,看服装也是个军人。前方车门一响,是那军官坐上了副驾驶座,汽车夫发动汽车,就此驶上了马路。
龙相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他从家里接走,所以露生越想越有些惶恐,忍不住向前问道:“请问,你们的军部是在哪里?”
军官侧过脸一点头,算是个象征式的鞠躬,“白少爷,我也是刚来,不大熟悉这里,但是不远,很快就到。”
露生哦了一声,又斜了身边那位军装大汉一眼。大汉一直面无表情,对他既不理也不看,若从魁梧这一点来看,这倒像一位真正的好保镖。把脸扭向窗外,露生看风景飞速地向后退,可见汽车开得足够快。
半个小时后,露生感觉到了不对劲。抬手一拍前方军官的肩膀,他开了口,“怎么出城了?”
军官将他那只手拨了下去,露生探头看着他的侧影,见他脸还是那张脸,然而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人却不像是那个人了。随即腰间疼了一下,他连忙伸手去摸,结果,他摸到了手枪枪管。
龙相不会杀他,要杀他也不至于这样费周章,心中隐隐地有了些直觉,他开口问道:“你们是谁的人?”
前方的军官再次回头,慢条斯理地告诉他:“白少爷,请多原谅,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多余的话,我们不便回答。您放心,我们只负责带你走,绝不会伤害您的性命。”
露生不再多问了。车上三个人,包括汽车夫在内,看着都不是好惹的,可是想让他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跟着人走,那他也绝不甘心。不是龙相的人,看态度也不像是满家的人,那么会是谁?
一个“徐”字正要脱口而出,前方的军官忽然先他一步开了口,“后面是怎么回事?”
露生立刻也要回头,然后脑袋刚刚一动,就被那大汉抓球似的抓住了头,硬把他扳回了前方。
汽车明显提了速度,露生也随之猜出后面必是有了追兵。他把心思全部放在了腰间的枪管上,追兵是谁他管不了,他能管的只有自己——天知道这帮人有没有接到杀人灭口的指令,万一满家的要求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么这辆汽车便是他的棺材了。
正当此时,汽车夫一脚踩了刹车!
露生和身边那名大汉一起顺着惯性扑向前方。露生趁机一把推开车门,直接侧身滚下了汽车。近处随即又响起了几声刺耳的刹车声音,车门砰砰地开关,他晕头转向地爬起来,脑袋撞了地,撞得他眼冒金星。一只手拉起了他的胳膊往一旁拽,另一只手拉住了他另一条胳膊,换了个方向也是拽。他拼命地晃了晃脑袋,发现这二位一左一右,像是要把自己二马分尸。前方站了一小群乱哄哄的人,人群中央赫然便是龙相和徐参谋长。龙相在早上出门时还是衣冠楚楚的,此刻领口也开了,头发也乱了,不知他对徐参谋长吼了多久,竟然嗓子也哑了。
“他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他声嘶力竭地喊,青筋从脖子开始往上延伸,一跳一跳地鼓胀着,“我就这么几个亲人,你说送就送、说杀就杀?”
徐参谋长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显然也是急了眼,“他是你的亲人?他算你哪门子亲人?你姓龙,他姓白,你俩有什么关系?小时候玩得好,可以,你现在多关照关照他也就是了,可你哪能眼睁睁地让他毁你前途?你这叫什么?你这叫昏了头!”
龙相抬手一指露生,“他怎么不是我的亲人?他对我好!我当他是我哥哥!”
徐参谋长一挺身,恨不能跳起来骂醒他,“哥哥重要,还是你爹给你留下的基业重要?还是你自己的前程重要?我这么苦口婆心地给你讲道理,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是自己要当司令吗?孝帅当年是怎么宠你的?你没出息,对得起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