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见到江婶,就似见到老朋友般,上前攀谈起来。两人相谈甚欢,江婶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张氏瞥见李晓香,朝她招了招手。
“若不是你江婶说我和我家闺女用的凝脂都是你做的,我还真一点都不信!丫头,你多大了?”张氏的笑容十分爽朗,李晓香顿生好感。
“十三,快十四了。”
“别看她年纪小,懂得可不少!现今在十方药坊里学习药理药性呢!对花花草草的了解得更透彻了,制出的凝脂也就更好使了!”
提起李晓香,江婶一副十分自豪的模样,这让李晓香的心中涌起一抹暖意。
“妹子,老实说我这铺子不愁没人要,想要盘下来的人多了。”
听张氏这么一说,李晓香心里紧张了起来。这架势,像是要提价。只怕张氏一开口,就在李晓香与江婶的承受范围之外。
“而你们从前也没开过铺子。只怕起初这两个月无人问津,你们连租铺子的钱也挣不回来啊!”
张氏皱眉深思。
“张姐……你是担心将铺子交给我们,却收不回赁钱吗?”
江婶也担心了起来。在都城中卖了这么久的凝脂,她也明白要将凝脂生意做大,就必须得有个铺头。否则在客人们眼中,她们将永远是不入流的小商贩。卖得东西再好用,终究不被当回事儿。这些日子,江婶也在天桥下街市来来回回走了许多遍,甚至其他的集市也去转悠过。看来看去,最合适的仍旧是这一小片地方。行过路过的小老百姓多。他们买不起香粉街里的香脂香膏,李晓香的凝脂虽然不是他们生活中必须的,但却是负担得起的。如果有个铺头,就能接下比以往更多的生意。
可是天桥下的铺子岂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刚有铺子空出来,多少人争抢啊!
“赁钱不是什么大事儿!我是担心你们俩!你们的凝脂那是好东西,摆在这条街上任何地方都能卖出去!只是你们一罐才挣几文钱。一日就是卖出一百罐,也就几百文。况且就你二人,如何制得出这么多凝脂?”
李晓香和江婶愣住了。没料到张氏也是个有想法的人。
她们是否具备这样的生产能力?就算具备这样的生产能力,是否有这么广大的客户群体?
如果这两样她们都不具备,开个铺子完全没有必要。还不如从前一样,在天桥下街市摆个小摊,没有任何负担。
张氏虽然也是平民百姓,但好歹也是在都城中长大的,见识与世面自然与江婶不同。再加上自己这间小铺子也历经了许多人的手,兴衰起伏,做生意的那些事儿,她也算看明白了。
“张婶言之有理。盘下铺面之事,我们确实考虑得还不够深远。但凝脂生意想要做大,终归是得有间铺头的,这样才能在都城中占有一席之地。敢问张婶,如果我与江婶盘下这铺子,月赁需得多少?”
张氏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我与阿瑾也算相识一场。这几个月也经常路过你们的凝脂摊子,知道你们做生意讲诚信,从没什么弯弯绕。铺子要真给了你们,我也放心。倘若你们真决意租下来,月赁一两银子,你们觉得如何?”
阿瑾是江婶的闺名。
江婶与李晓香看了看对方,都点了点头。
一两银子的月赁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着实不少。但这里是都城,张氏的铺子又是在天桥下的街市上。这等于就是北京西单,人流量大,每日逛街的人也多。只是一两银子一个月啊!
李晓香知道自己必须慎重考虑。虽然现在凝脂生意不错,两人一个月下来也就挣个三两银子。当然这还没包括飞宣阁,但是那里也就只是柳凝烟与沈松仪而已。一个月江婶也就去飞宣阁两次。七七八八加起来,如果运气好,刨去成本,一个月倒还真能挣上个三、四两。这在清水乡,他们完全能称得上“富甲一方”了。
但这样的收入并不稳定。月赁的事,她一定要考量清楚。
李晓香喜爱制香,喜爱研究各种各样的方子,可她偏偏最不爱的就是计算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甜杏仁油花了几钱,上药铺里抓广藿香花了几钱,干丁香花苞又花了几钱,烦死个人了!
但若真要做生意了,李晓香悲催地发现,自己还得物色个账房先生呢!
“张婶,你的铺子对于我们来说真的十分难得。错过了也许就找不着第二家了。但张婶所顾虑的也句句在理,我与江婶必得好好计算一番。不知道张婶能否给我们一些时间考虑?”
“我的本意也是如此。而且这铺子也没这么快空出来。鞋铺的赁期也得过了这个月。你们且好生考虑着。我住在什么地方,阿瑾是知晓的。你们有了决定,再来找我也不迟。”
李晓香与江婶谢过了张氏之后,行出都城。
她们一致决定,盘铺面的事情定要与李晓香的母亲王氏好好商量。
当李晓香回到家门前,看到一辆无比熟悉又扎眼的马车时,她觉得自己从头顶一直凉到脚板心。
“该不是你家表叔又来了罢?”
清水乡不大,金三顺来提亲的事早就被传遍了。李明义目前对这桩婚事是持绝对否定态度的,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金三顺闹得这么大,以后哪有媒人敢上门给李晓香提亲。
“江婶,你且先回去吧!晚饭后,我唤了娘亲上你们家商量铺子的事情。”
李晓香整理好心情,推开了家门。
金三顺比起前几日更加“珠光宝气”了。他脖子上的金链子粗了一圈,手上的金扳指看得人眼睛发花。更不用说他腰上那条土豪味十足的金腰带了。
我说金表叔,你确定你是卖米的不是卖金条的?
“晓香啊晓香!几日不见又清秀了不少啊!表叔想你了,特意来看看你!”
李晓香瞥见李明义执着茶杯,皱着眉头不言语,心情大为不好。李宿宸就坐在李明义的身旁,唇上虽然含着几分笑意,眼底却冰冷的很。
“金表叔来了啊。”
李晓香环顾四周,顿时明白李明义为何心情不佳了。
满屋子都是金三顺送来的东西。大概是上回在盛兴布行里没做成土豪,这回得补回来。李晓香发觉金三顺还真砸了一匹水缎,还有几匹那日楚溪送给自己的绣缎。
更不用说什么烟熏火腿了,我勒个去,那火腿几乎有半个李晓香那么大。还有一大盒喜饼。李晓香简直要疯了,喜饼是这时候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