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碧并没谈到节目:“许总到这边发展,适应这边的气候跟环境吗?”
“还不错,不过还没来得及领教本地出了名的夏天。”
“是呀,这边的夏天确实要命。我从小就梦想着到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生活,最好有山有海,推开窗子就能看到日出,光脚出门踩到的就是银白色的沙滩,每天听潮汐的声音入睡。”李思碧身为主持人,声音甜美纯净,很会控制语速节奏,娓娓道来,颇为动人。
许至恒笑了:“很有诗意,大概也是很多人的梦想吧。”
“这么说许总也有类似想法。”路灯下她笑得妩媚,“哎,我以前讲这话,总给人笑孩子气。”
“孩子气一点没什么不好嘛。”
“对,我也觉得适当葆有童真是好事。”
许至恒微微一笑,并不接腔,却停下了脚步:“再走下去,变成李小姐送我了,我今天喝了点酒,也不方便回去开车送你,不如我现在帮你拦辆出租。”
李思碧落落大方地说:“我看你叫我思碧吧,我叫你至恒,省得客套得好笑。大家聊得开心,谁送谁有什么关系,不过今天是不早了,改天我再打电话跟你约时间详谈采访的事,你觉得怎么样,至恒?”
许至恒笑着点头,招手拦停一辆出租车,替她拉开车门:“改天再联系吧,晚安。”
出租车开走,许至恒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他想叶知秋应该已经睡了,还是拿出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不想她马上打电话过来。
“还没睡吗?”
“准备睡了,”听筒里有列车行进的哐哐声,她的声音有点疲倦,“你也早点休息。”
“睡吧,晚安,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白天销售助理小刘将车票递给叶知秋时,告诉她沈小娜坚持要和她同去。本来预定的是刘玉苹、沈小娜带设计师明天动身,可以正好赶展会的开幕,而她一个人提前去看下市场。她不知道沈小娜干嘛非要跟着她,不过也无所谓。许至恒送她过来,她没让他进站,省得和沈小娜碰面。
这趟火车晚上9:20发车,叶知向已经在家洗漱完毕,她爬上中铺闭目养神,只等熄灯就睡,可是下铺的沈小娜习惯晚睡,硬要拉着她说话,叶知秋只能应付着,实在倦意上来,只好不客气请她自己去玩psp去。
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顺手按了接听。
“你好,哪位?”
“叶小姐你好,我是方文静。”
叶知秋厌烦地压低声音说:“我很不想说,可还是得说,怎么又是你。不是还要跟我提婚纱吧,其实我不在乎你穿谁的设计跟谁结婚,可是我朋友做了决定,我只有支持,肯定不会扮圣母反过去劝她把婚纱给你。”
“我不是谈婚纱,叶小姐,我想和你见个面,有别的事情谈。”
“我要说多少次没必要啊。”
“那么你觉得我有没必要去和曾总的太太谈谈你跟曾总的关系。”
叶知秋大怒,撑起身体:“你等一下,”她下了铺位,走到两节车厢连接处,重新拿起手机,冷笑了出来:“方小姐,你在范安民面前装贤良淑德一定装得很辛苦吧,现在觉得可以跟我毫无忌讳来个大暴露了对不对?”
方文静也笑了:“这么说你答应见面了吗?”
“我讨厌受人要挟,如果你觉得你有谈资对曾太太贡献,尽管去好了。”
“哦,我还确实没想到,你真等着坐曾太太那个位置吗?哈哈,那样也好,我去跟曾太太谈一下也许能帮你早点达成心愿,安民也可以彻底不用内疚了。他太善良,居然以为你会为他就此蹉跎。”
“范安民悔婚剌激到你了吧,想开点,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叶知秋想到曾诚和他太太,倒有点无可奈何了,决定拖一下再说,她将手机移开一点对着连接处的哐铛做响,“听,我在火车上,去北京出差,你真有跟我谈的诚意,就过来吧。”
“你现在不爱安民了,而我爱他,你一定觉得自己很有心理优势吧。不过你有没想过,你们六年的感情怎么那么容易被他放弃,他在你眼里真就只是一个为了钱卖身的男人吗?”
叶知秋敛了笑,冷冷地说:“这么说,你是想和我讨论一个男人的人品吗? 可是我想不通我为什么要拿这些问题来折磨自己,总不过是他不爱我了,他爱上了你,你有他想要而我没有的东西,至于那个东西是你家的钱还是你的高尚品德,我才不在乎呢。”
“你的确看得很透彻,难怪安民以前跟我讲,跟你相处有压力。”
“我给你个忠告吧,他在银行悔婚,你得向令堂的言行找原因,找完令堂的原因再找一下你自己的原因,你装得的确很到家,开始我也很诧异呢。可是过犹不及,我猜跟这么装的人相处,恐怕压力也小不了。范安民也许很善良,但他不是傻子。你有什么必要非和我谈,还连威胁的手段都用上了。”
方文静一下沉默了,叶知秋正准备挂掉电话,她却突然开了口:“你说对了一部分,叶小姐,可是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装,如果安民不是一直有个心结,我何必非缠着跟你谈。”
“等我回来再说吧,记住,我不受人威胁,曾总和他太太的态度只会比我更强硬,你看着办。”
叶知秋挂了电话,靠在门边,身体随着列车行进晃动着,看着窗外暗夜下飞掠后退的灯光,觉得很是疲惫。她想,到底还是被这个女孩子要挟到了,没有一口拒绝跟她做那样无谓又伤神的交谈。
她拖着步子回到自己铺位前爬上去躺下,沈小娜犹自嘀咕:“这怎么睡得着,吵死了。”
叶知秋懒得答话。她从开始转做销售就全国奔波,飞机、火车、长途汽车,哪有得挑拣,最惨的一次是从西南地区回来,补不上卧铺,硬坐了将近三十个小时,下了火车,提着行李出站,看到来接她的范安民,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扑到他怀里半天不肯动。
她悚然一惊,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了这一幕,可是那样完全的信任,那样紧密的相拥,如今也成了过眼云烟,只剩这点回忆,总挑不合时宜的时候涌上心头作祟,让她无奈。
这时手机提示音一响,拿起来一看,收到了许至恒的短信,祝她好梦晚安。她不假思索拨了他的号码,听到他温和轻快的声音,总算平静了下来,短短聊了两句以后,她拉过被子搭上,伴着列车行进单调的声音,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