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为自己反驳什么，他想为柴谨之反驳什么。
他愿意被他利用事业，他愿意被他利用去打击其他艺人，但是他无法说服自己愿意只当被柴谨之利用去引起另外一个人注意的工具……
越想反驳，就越想起过往的那些事。
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无论自己怎么求柴谨之捧红自己，柴谨之都只是漫不经心地一笑；他想起很久以前，即便自己已经一夜成名，有了那么好的机会，柴谨之也不肯顺势操作；他想起很久以前，当柴谨之听到“容文绮”三个字，宣称自己从不带当红艺人的柴谨之走到他家院子里，以一种命令的语气问“你想不想红”。
当时的他，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那么的受宠若惊，却还是忍不住大声回答——想！
当时的他，觉得柴谨之是那么的有气魄。
当时的他，在那一瞬间明白，自己的人生会因这个人而不同。
当时的他，是这样的这样的相信着……
轧戏时的艰苦，连轴时的疲劳，那些日子现在回过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到了后来连导演也夸过他投入、敬业。
他这些所有的努力，只是想换得柴谨之的肯定。
终于，他获得金柏奖最佳男配角——他站在了那个领奖台上，那里的灯光那么耀眼，他都不记得自己在台上讲了什么，但是，他却将那三分钟里的所有都投射给坐在台下的柴谨之，他那样仰望般地凝视着他，从那个时候起自己对柴谨之的心情就已经不是单纯的艺人对经纪人的心情了…
…而那时的对方，却扭过头，跟方子瑄目光交汇，两人的目光里是他不懂的情愫……
“你不信？呵呵。”电话那端的人还在冷笑。
“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他——为什么先前拒绝让你出演，而后来又让你答应？！如果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他有多恨容文绮？！如果你不信的话……”电话那端的方子瑄声音陡然一变，夹杂这一丝泄恨的笑意，“——你甚至可以去问问，你出国拍广告的那段时间，他是不是跟我在一起？他是不是……跟我做出超出朋友之间的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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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没来。”
曾经，顾羽一直觉得问出这句话一定很需要勇气，然而，现在他只觉得心里很平静很平静，平静得仿佛心中空无一人。
“……”
“你捧我，是不是为了对付容文绮？是不是为了对付方子瑄？”对方没有回答，顾羽继续平静地问道。
“……”
“你为什么答应让我追你！你那时跟我到底是不是真心的！你为什么之前让我推掉，后来又让我接这部戏？！”
“……”
“你为什么让我假装去追求容文绮？为什么让我打入她的社交圈？为什么让我去问她朋友她过去的事？”
“……”
“你是不是……背着我，跟方子瑄在一起？！”
对方仍然没有回答。
电话那端一片安静，那端有人在听，可是对方却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
顾羽只想笑，想大笑。他眼睛发涩，手握成拳，仿佛这样，就能强迫自己继续伪装成平静的样子。
但是，他的心却在滴血……
一个问题也回答不出——是因为，根本就无法回答！
一回答就会被揭穿利用自己的事实，一回答就会被揭穿欺骗自己感情的事实，一回答就会被揭穿对方从来不曾爱过自己的事实……
那边的人还是没有说话。
然而这边的顾羽却忍不住哽咽起来，他仰着头，努力将眼泪逼回去。
他生平第二次这样眼眶发红，而第一次则是柴谨之发现他故意为难宋微时，以为他这么做只是为了他自己的人气和名声……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柴谨之的
那个时候，他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为了你——你明白吗！什么人气，什么名声，我统统都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啊。
为了这个人。
为了柴谨之。
他可以奋不顾身地去争取一切，他也可以毫不在乎地去牺牲一切，可是，他不能容忍，对方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感情；不能容忍，对方——根本就不在意他对他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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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问题，”顾羽深吸了一口气，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滑落，他这才发现，原来泪水是那么的烫，几乎可以把他的心底穿一个窟窿，“你知不知道，被抓会有什么后果，会对我的事业有什么影响？如果我因此一无所有——你也一点都不会在乎是不是？！”
“不是。”电话那端的人终于回应，“我了解你，你根本不会吸，就算警察临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你没吸，一切就不会有问题。”
好像，好久都没听过对方的声音了。
自从吸毒的事情爆发后，对方就没有主动联系过他，柴谨之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可是这一刻，顾羽只想惨笑。
他承认了，他终于承认了。
——可是，他根本就不想从柴谨之那里听到这句话！他根本不想知道真的是柴谨之联系的警察！就算否认、就算对我撒谎也可以啊！为什么要承认，为什么要承认一切都是你的算计？！
“那时，我为难宋微，你都几乎想揍我，是不是？”
“这不一样。”
“你只需要回答是不是？！”
“是。”
“呵呵，”顾羽悲凉的笑声从话筒里传出，“在你眼里，用不正当的手法去为难一个努力的艺人，是很可耻的吧。柴谨之，你连宋微都会维护，那么我呢？你到底，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万一、万一那晚我吸了呢？万一那晚，我没把持得住，跟容文绮一起吸了呢？你有什么办法？你还有什么办法挽回我的人气、我的名声？！”
“不会。不会到那个地步的。”
顾羽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