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一刹,十一的心脏撕裂一般的痛,刺杀灭她满门的仇人,心脏竟会痛,她感到惭愧,也不解。
咬咬牙,不容自己有丝毫犹豫,横刀向他刺去。
他随意地抬手,指尖在刀身上轻轻一弹。
巨大的力道震得十一虎口发麻,手中匕首再也握不住,飞了出去,跌落在一旁。
他指尖顺着她的手滑下,在她手背上留下一道痒痕,继而握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
十一身体不受控制地跌进他怀中。
一系列动作,看似缓慢,其实快如闪电,快得不容她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她与他的实力悬殊太大,大得她与他无法对峙。
这个人实在太可怕。
十一抬头看向他的眼,冷静而固执,“你想怎么样?”
被他紧抱在怀里,柔软的胸脯紧贴着他的胸脯,他的如墨的发丝滑下来,拂过她颈项的肌肤,耳边中他温热的呼吸。
这样的拥抱绝不同于在她不能动弹和害怕时,夜给她的拥抱,是属于男女之间的异样暧昧。
陌生,而又如一汪春江软水,在心尖上轻漾,荡人心魂。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十一微微失神。
他将她圈在怀中,把她的头按向自己肩膀一侧,侧脸过来,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均匀的呼吸轻轻吹拂着她的耳,低柔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我说过,你杀不了我,这么快就忘了?”
十一当然不会忘,只是从来没见过他出手,没想到位高权重,被人小心保护着的人,竟能有这样可怕的身手。
温热柔软的唇轻贴上来,含了她的耳垂于口中,轻轻咬弄,湿热的舌尖舔了上来,“我们的约定,是不是可以就此结束?”
十一的身体刹时间僵住,他们的约定……
她说过,在她没向他动手前,他不杀她,但现在她动手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自然解除。
这么说,他是要向她出手了?
一出手,就被他制住,他们的实力相差太远。
十一在他面前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但她不是老实受死的人。
硬来,只会死得更快。
她眼珠子一转,竟捂了脸,哭了起来,连哭边骂,声音还大,把附近的虫虫鸟鸟都惊得到处乱跳,“我只是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少本事,怎么可能伤得了你?我不过是学了点手脚功夫,想试试身手……你如果对我怎么,就是欺负人。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姑娘,说出去,你好有脸吗?”
他怔了。
这是什么鬼话?
她刺杀他在先,他把她怎么了,倒成了欺负人?
这翻鬼话,谁听了,都会觉得这丫头失心病狂。
但那声音夸张得……连两个侍卫也转头看来。
偏偏她又哭得梨花乱颤,忽视掉她先动手的事,真象他把她怎么了。
伤她,平阳侯自然不会,就这么放开她,也是不愿意。
这两个属下,他们跟了平阳侯多年,知道平阳侯是多冷血无情的一个人,绝不是什么惜香怜玉的多情种子。
但这个这丫头不同,当初这丫头拿毒刺扎了他,他屁没放一个,还巴巴地赶着叫人四处打听她的生死。
他们更没忘记,这丫头掉下悬崖后,他那象是要吃人的可怕神情,直到得知她活着,才恢复正常。
所以他们知道,不管他跟这丫头怎么斗,怎么玩,跟他们都没有半点关系。
那次,她随母逃亡,虽然狼狈,但那神情,却不失名门闺秀的高雅贵气。
而现在,这小丫头竟如此混账,如此无赖,简直比街头的泼皮更不要脸。
他们的侯爷,少年成名,俊美无匹,与他的俊美同样出名的,就是冷血无情,他们几时见过自家侯爷被女人弄得手足无措。
何况还是这么一个,还没完全长成的小丫头。
想笑,又不敢笑,眼角不住地往这边瞟,想看看他家侯爷到底拿这个无赖丫头怎么办。
被十一突然一闹,平阳侯见下属憋着笑,他平时竖立起来的威信荡然无存,好不尴尬。
瞪了又再偷偷看来的属下一眼,脸上的愕然化成浅笑。
好整以暇地近距离瞧着她,似乎她每个神情都十分有趣。
等属下别开脸,不再往这边看,才笑盈盈地柔声道:“还装?”
十一扁着小嘴,既然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说明使混还是有效,“谁装了?”
“一滴眼泪都没有。”
“我都咽进肚子里了。”
十一不放开捂着眼睛的手,她拿不准对方现在打的什么算盘,只能试图拖延时间,看有没有机会脱身。
他摇头轻笑,这丫头……
“你再不把手拿下来,我要亲你了。”
十一突然想起,刚才耳垂被他咬在口中的那种奇怪的痒麻,似难受,却又舒服。
更揪心的是那种叫人面红的异样情悸。
脸色微变,老实地把手垂了下来。
他是她的仇人,他们之间不能有那样的亲昵,哪怕是做戏也不能。
怔怔地看过咫前的青獠鬼面,望进他黑不见底的眼,眼角尚噙着一抹戏谑的柔笑。
鼻子突然一酸,眼圈竟真红了。
他做什么要屠杀她的家人,做什么害她和母亲坠入蛇国,做什么害她要沦为死奴,毫无尊严地求生存,做什么害得她至今都不知能不能保住母亲的性命。
这个温润如玉一般一样的人,做什么要这么坏……
“让我离开。”一个刺客对被行刺的人,提出这样的要求,简直不可理喻,但她没有筹码。
“如果我说不呢?”他望着她泛红的眼,笑意敛去。
“这么说,是要杀我了?”装疯卖傻已经没有用处,倒不如知道结果。
“我床榻上少一个有趣的女人,杀了你,谁来陪我打发那寂寞的玩意?”他的指节轻刮过她细滑的面颊,轻漫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