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皇阁

作者:末果

    尾随肖华而来的贾亮在他身后停下,“陛下。”

    肖华收敛下心底的怯意,深吸了口气,大步迈向山谷。

    即便她当真死在这场劫难中,他大不了把这一世没有做完的事尽快了结,去轮回台边候着,她只要魂魄不散,总有下世,下下世,或者再下世,不管几世轮回,他终究能等到她。

    主意虽定,但‘魂飞魄散’四个字在脑海里飞过,心头莫名地慌乱。

    等不到,就去找,既然这一世能找到,总能再找到。

    山谷角落,散落着一堆碎骨,皮肉内脏已经被啃噬干净,森白的骨头异样得刺眼。

    肖华面无表情地脸庞没有丝毫血色,他淡定地慢慢向前,视线落在与残骨缠绞在一起的衣衫上。

    衣衫被血水染过,辩不出颜色,但领口的绣花图纹,肖华却丝毫不陌生。

    他送青衣进雾竹林时,她就穿的这件衣衫。

    他一言不发,向前急走两步,眼前一黑,高大的身体蓦地向前扑倒。

    “陛下。”贾亮抢上去相扶,却终究晚了一步,肖华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人事不知。

    肖华一倒,守在山谷里的将军们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抢上前。

    贾亮长年在军中打滚,虽然没有学过医,但伤亡见得多了,也有些见识。

    知道肖华不吃不喝不睡地站了四天四夜,身体早已经虚空。不过全凭着意识支撑,现在得到了他意料之中,却又是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所有希望化成泡影,强撑着的意志顿时崩溃,导致昏迷。

    “赶紧叫大夫。”贾亮把肖华背到背上,又吩咐人将青衣的尸骨收敛,匆匆向雾竹林外急奔而去。

    肖华到了半夜才渐渐转醒。

    睁开眼,见张阅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静静地等着他醒来。

    张阅本奉命带队前往增城,刚到增城,就收到飞鸽传书,说夫人被人绑架,向夜告了假,连夜赶回燕京。然而在途中又收到肖华急召,张阅虽然担心小桃,但皇命不可违,只得又匆匆赶回增城。

    他见肖华醒来,忙起身扶起肖华,“陛下。可有好些?”

    肖华看着张阅,从袖中取出那只镯子。递了过去,“对不起,你的夫人……”

    张阅到增城已经有半天时间,回来时,看见贾亮正盯着收敛一个女人的尸骨。

    那具尸骨已经被啃得只剩下血淋淋地一具骨头架子。

    贾亮望见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皇上昏迷不醒。你见皇上,怕是要等一等。”

    收到肖华昏倒的消息匆匆赶来的夜。看见张阅,幽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抹难言的复杂神色。

    但只是匆匆一睨,就奔向棺边。

    张阅走开后,向亲兵打听,得知那是皇后娘娘的遗骨。

    吃惊之余,又听亲兵说,娘娘是为了一个叫小桃的女人才陷身满是群尸的雾竹林。

    他刹时间,明白贾亮和夜看见他时,为什么会是那样怪异的神情,但同时心里如同灌了沿一样沉重。

    青衣是为了小桃才失陷雾竹林落下这般惨死,那么小桃呢?

    结果,他已经不敢再去猜测,急急向肖华寝居而去。

    在肖华床边,一等就是半天,等到肖华醒来的第一句话,果然是与小桃有关。

    颤着手接过肖华手中镯子,又听肖华道:“我已经叫人将小桃的尸骨收敛。”

    张阅身子一晃,心痛如刀绞,紧接着想到青衣惨不忍睹的尸骨,与肖华两两相对,神色黯然,彼此竟均是无言。

    ****

    青衣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而浑身上下,却酸软得提不起一点力气,连动一动手指,都象是要费很大的力气。

    她蹙了蹙眉,慢慢睁眼,头顶蚊帐是寻常百姓人家用的那种,身上盖的碎花棉被也是寻常百姓家用的。

    身上被污血糊满的衣裳已经换下,穿着一件布衣,一切恍如梦境。

    她翻身坐起,只是这么一个最简单的动作,做起来也十分吃力,浑身上下,凡是有血流通过的地方,都如同针刺一般得痛。

    总算明白了母亲所说的柔弱是怎么个柔弱法。

    想到母亲,雾竹林里的一暮暮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双冰冷的眼眸上,脸色微微一变,抬眼向床下看去,前方木门很适宜地打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推门进来,见青衣醒了,忙跑了出去。

    没有一会儿功夫,另一个民妇打扮的女子款款而来,一身的粗布衣裳,举手投足间却带了些平日养出来的雍容之态。

    当青衣看清那张脸,秀色的眉头不由地微微一蹙,随即想到父亲说过的话……

    彩衣以舞姬的身份,自荐给了北疆王。

    彩衣冷扫了床上坐着的青衣一眼,径直在屋里一张桌子边上坐下,立刻有人奉上茶水,“王妃用茶。”

    青衣看到这里,忽地一笑,淡淡开口,“看来,你这几年过得不错。”

    随意的一句话,落在彩衣耳中,却特别的刺耳。

    彩衣冷寒的眸子里很快多了几分恨意,“你现在应该感激我救你才对。”

    青衣笑了一下,神情疏离,淡漠,“你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刮,现在救了我,不过是想用更恶毒的法子来对付我罢了。”

    彩衣轻轻搅着茶水,默认了青衣的话。

    青衣语气仍是淡然,“你想怎么泡制我,说吧。”

    彩衣看了青衣一阵,神色变幻不定,青衣说的不错,她确实想把青衣千刀万刮,但千刀万刮,仍解不了她心头之恨。

    她知道,身体再痛,也远不及心痛。

    “我要你尝尝被背弃的滋味,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投进别的女人怀抱。”她要把青衣的心蹂躏成千百片,再将她慢慢地弄死。

    “我劝你想弄死我,就乘早,做那些无谓的事,不过是让你凭添烦恼。”青衣无谓得轻睨了她一眼,肖华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实在没有兴趣陪着彩衣玩这无聊的游戏。

    青衣的自信,如一把利刀刮在彩衣心口上,彩衣自从拿下青衣,终于可以将青衣蹂躏在脚下的优越感,在这一刹那间受到挑衅,怒从心起,故意扮出来的自若,终于有了裂痕,“如果你死了,你难道还奢望他会为你守身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