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绪怎么样?”
我将手放在开门的按钮上,按下去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没有情绪,极端沉默,进食然后休息就是他醒来之后做的全部事情,但目前未发现任何敌对倾向。”
“好吧,一个闷骚主义者。”我冲珊多拉耸耸肩,与此同时,病房的门也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众人鱼贯而入。
病房中央,那高大的战士正背对着我们坐在医疗舱旁边的床铺上,他带来的那件伤痕累累沾满血污的铠甲和他的巨剑已经被一并清洗干净放到墙角,而他现在穿着的则是一套特大号的白色病号服,两米五多高的巨人尽管是坐在床上,看上去仍然跟座小山一样高大,我赶紧按了按潘多拉和维斯卡的小脑袋,心说一会这俩丫头别被刺激过头了。
身后传来的动静引起了这个虽然虚弱却仍然警惕的战士的注意,他迅速扭过头来,看到了我们一行人。
“看样子恢复的不错,”珊多拉点点头,走向对方,“你从哪来?”
但珊多拉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那不知名的战士在我们出现之后就将目光集中在了一个方向,短暂的愣神之后,对方脸上猛然露出了震惊和暴怒的神色,甚至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便向旁边一挥手,一道银白色的光晕覆盖在对方的手臂上,而放在墙角的门板巨剑则划破空气飞到了他掌中。
“喝啊啊!!erizar!!”
手握着巨大的兵器,无名战士带着沙哑的嗓音怒吼着一跃而起,飞快地向这边冲来。
“跪下!”
珊多拉轻描淡写地说道,沉重的钢铁落地声立刻应声响起,无名战士手中的巨剑在其主人脱手之后飞出老远,而战士自己则带着不甘的表情匍匐在地,嘴里却仍然在大声叫骂着:“nazerlarpud!恶魔!你终于出现在众神的子民面前了!dber!我们还没有倒下!”
所有人都带着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对方的惊人反应,皇家卫队则被珊多拉一个命令统统拦在传送的半路上,我和后者面面相觑了几秒钟,维斯卡迟疑的声音才打破房间里的沉默:“……亚特……兰蒂斯人?”
顿时,病房中死一般沉寂。
就连那暴怒中的战士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良久,才发出嘶哑低沉的笑声,听上去却如同野兽的低吼:“啊哈,哈哈……demverzar!恶魔!这又是你的什么阴谋!?装作不认识我!”
完全出乎众人预料的事实让所有人都有些愣神,我在反应过来之后则赶紧按了按维斯卡的肩膀:“丫头,你确认?亚特兰蒂斯人?”
猫瞳小女孩立刻点点头:“我想起来了,这是亚特兰蒂斯人,被帝国科考队改造出来的超强战士,最初他们对我的常规部队造成过不小的麻烦,但是……亚特兰蒂斯应该已经完全毁灭了才对……”
“我倒是好奇你怎么现在才认出对方的身份。”看那名巨人战士仍然在珊多拉的精神命令下动弹不得,我跟维斯卡了解着情况。
小女孩慢慢摇头:“我毁灭的世界多了,怎么可能一一记录!”
顿时我就一脑门子冷汗,有个曾经当大魔王杀人如麻的妹妹你伤不起啊!
情况的急转直下让人感觉分外棘手,这名天知道从哪蹦出来的亚特兰蒂斯战士对维斯卡显然恨之入骨,或许根本无法让对方放弃跟我们为敌的念头,但于情于理这事儿都是维斯卡造的孽,珊多拉可能会不在意,我却没办法杀掉这个无辜者以求个安宁,但惩罚维斯卡?那更不可能了,这可是我妹妹!更别提当年她大杀四方的时候完全是因为处于疯狂状态了!不知道精神病人不承担刑事责任么?
实在憋急了只能想个法让这个大个子失忆了。
“抬头。”
一个冷漠的声音打断了我关于“用榔头砸还是拍平底锅更能有效清除记忆”的思索,循声望去,原来潘多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那巨人战士面前,旁边还站着维斯卡。
发出命令的正是一脸木然的潘多拉。
珊多拉放松了一部分精神控制,亚特兰蒂斯战士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泛着血丝的眼睛中仍然满是怒火,却在看到一米二姐妹的瞬间变成了困惑。
让一个两米五的巨汉仰视自己,潘多拉你这样很有成就感吧?
我猜到了潘多拉的意思,却对这丫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可怜兮兮地争取一点身高上的成就感而万分无语。
“恶魔?两个?”
“你口中的恶魔早死了!”我看到了珊多拉的眼神示意,赶紧上去配合着演戏,来到亚特兰蒂斯幸存者面前,指着旁边的姐妹俩跟对方瞎扯,“被她们杀掉的,严格来讲,是维斯卡消灭了恶魔。如果你是亚特兰蒂斯人的话,你遭遇的事情我大致也知道一些,当时我们中确实出现了一个危险的叛徒,并摧毁了你们的世界,但我的妹妹维斯卡最终消灭了那个疯狂的家伙,为了防止邪神复活,她用自己的灵魂压制了邪神的身体,或许这可以解除你对维斯卡这幅容貌的误解。”
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维斯卡开始玩命拧我的腰肉。
咱是忽悠大师级——好吧,我知道这个故事有点蹩脚,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可完完事实!疯狂的7535被理智的维斯卡驱散,曾经毁灭世界的恶魔身体里面现在装着一个萌萌的猫眼萝莉,你看,汉语真是博大精深,一点写意的修辞手法就能搞定一切,不能说我说谎吧?
疯狂的维斯卡和理智的维斯卡根本就是两个人,她们只不过继承了同一具身体,虽然这并不能否认小丫头曾犯下的错,但至少维斯卡不必过分承担那有点太过沉重的罪恶感吧……
但即使一切都是事实,我也知道,最终能不能让这个亚特兰蒂斯遗民平心静气地跟众人谈谈还得看对方的态度:天知道他现在怎么想的。
“我曾经和那个疯狂的屠夫正面遭遇,”亚特兰蒂斯战士低着头,因承受珊多拉的精神压迫而气喘吁吁,却仍坚持着不让额头触及地面,“数千族人被她疯狂地烧成灰烬,故乡被一瞬间夷为平地,我永远忘不了那恶魔扭曲的面容……咳咳……”
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便剧烈活动,又被珊多拉精神压迫直接冲击,这名壮硕的战士猛烈地咳嗽起来,然后慢慢抬头,看着维斯卡的眼睛。
“从那个恶魔手中逃脱的人寥寥可数,基本上都只能归于幸运。我记着那双嘲笑的眼睛,你和那个恶魔的容貌一模一样,但我没有从你的眼中看到疯狂……你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