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儿我心头就猛然一惊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通信基本上已经稳定建立起来了!这说明我们两方已经能正常通话了!这说明两边说话已经从传纸条进步到微信级别了!
当然现在纠结它说明什么没啥意义,我得防止对方再次突然挂断。于是赶紧整理了一下思路,我颇有点不可思议地回复道:“你们是从……乱海对岸来的?”
“……看样子有点误会,不过……暂时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因为听不出对方的感情。我完全无从猜想声音的主人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在回复的。这在这种双方试探的交谈中无疑是个不利局面。当然也有有利的一面,对面哪怕能看见我这边ta也肯定看不见我的表情:我头一次觉得虚空形态下没脸似乎也挺好的……
“……很谨慎么。”我不太理解对方说的误会是哪方面,但对方似乎谨慎地不愿意多透露什么东西,于是我换了个话题,“好吧,那就聊点别的,好不容易能说上话。你找我有事?”
“只是想确认一点东西,看看你是否如计算结果那样可靠。”这个声音说的东西越来越没头没脑,ta现在都只字未提架桥的事情:在以往,深渊对面的那个文明只要传来信息,必然两句不离“架桥”,而眼前这个,似乎……跟以前不一样?
“和你说话是很危险的事情,”那个声音完全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ta近乎自说自话,“短短几分钟的接触,就可能导致我损失很多……你不用在意。现在我已经收集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我需要回去好好想想,有太多事情需要权衡了,那么再见,但愿下次见面能愉快一点。”
就和来的时候一样,这个声音突兀地消失了,说了一大堆没头没脑的话,留下一个没头没脑的我。
但愿下次见面能愉快一点?
也就是说我们俩这次见面不愉快么?
我寻思了半天,觉得对面有点神经病。
似乎对方不会再出现了,“重归虚空”状态维持的时间太长也会导致回到物质世界之后精神不振,于是我结束了这次意外到来的“漫游”。
当自己的意识慢慢从深沉的黑暗中浮至表面,我张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舱室景象。侦测到休息舱的主人醒来,房间的主灯光立刻微微调高,以减弱黑暗给人带来的不适感,同时还不至于把房间里的另一个住客闹醒:叮当还在睡觉呢。
看看时间,飞船这时候应该还在跃迁途中。
身旁的小桌上传来非常非常细微的咂嘴声,还有稀里糊涂的梦话,看样子叮当又在做梦吃什么东西,小不点轻声提到了我的名字,在她轻柔的呢喃中,我的名字和二十一种糖果冰激凌排列在一起循环播出。我很欣慰,这意味着自己对叮当而言确实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之一:跟棒棒糖等价。而伴随着小东西轻轻细细的梦呓,我的思绪清晰起来,回忆着刚才神游状态下和那个古怪声音的对话内容,愈发觉得情况和以往不同。
对方的说话方式和内容都与对岸那个文明之前发来的信息有所不同。
ta没有再提起架桥的事情,反而开始对我个人产生兴趣?
这个问题恐怕暂时是弄不清楚了,而且现在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叮了个当的,失眠了!
现在我是多羡慕旁边这个在饼干盒子里都能睡的没心没肺的三寸丁啊!!
就这样,在最高指挥官后半夜的失眠中。第六舰队和帝国上将号的编队。以及我们所携带的巨量仆从军支援舰队抵达了这最远的边疆,现在主力部队入驻的地方并非那三个发出警报的宇宙之一,而是与之比邻的一个荒凉世界。因为我们担心一旦和堕落使徒提前爆发冲突,会来不及将战场转移,继而造成宏世界土著的大量伤亡甚至引发当地世界末日。
说到底,这种层次的战争已经不属于宏世界那些羸弱种族所能面对的东西了。
当自己来到指令大厅,姐姐大人和晓雪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叮当坐在我头顶上东张西望了一下,看到自己的四个活宝手下正在和冰蒂斯打牌,于是高兴地扑棱棱飞了过去——我不知道一个站起来也就比扑克牌高一头的小东西到底打算怎么打牌,但看那小豆丁也想去掺一手的样子。
“堕落使徒的舰队就在屏障外面,我们已经布设了秩序场陷阱,只要他们朝向这个世界。就会被拉近物质位面,”西维斯在指挥席上对我们行礼致意,清亮的声音在指令大厅中响起,大厅半空的巨型全息投影上显示出了敌舰队的规模和当前大致的排布,“不过看样子敌人意识到我军准备充分,他们现在还没有发动进攻的迹象,并且仍然在聚集更多的数量。看样子在我军增兵的同时,堕落使徒也调集了他们本土的军队。”
“他们的支援路线要绕过整个帝国疆域。这可是个超长战线。”我摇摇头,“他们的后续部队应该不会更多了。最多还有一个波次。晓雪,做好准备。”
“敌军暂时不会发动攻击,”晓雪站在军官平台上,眼底白色的光晕缓缓流转,声音沉稳有力,“预判时间大概还需要六个小时。他们最后一波增援部队已经在路上了……嗯,如老爸说的那样,是最后一波。”
这个往常总是嘻嘻哈哈的熊孩子现在带着极端严肃的神色,她穿着笔挺的帝**高级军官制服,身上莫名环绕着一种冷然的气场,这种气场并不陌生,我在帝**的每一位军官身上都能感受到,那是经历过真正的战场的人,在集中全部精力准备一场战斗时会不自觉散发出来的气势,如今的晓雪,跟平常那副模样根本判若两人。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大号熊孩子转换成这种仿佛沙场老将一样的形态了,我并不以为奇,只是将视线落在虚空探针发回来的图像上。敌人的舰队在虚空秩序场中安静地聚集着,完全没有隐匿行踪的意向。现在堕落使徒和帝**已经算是互相处于对方的大炮射程之内,完全的正面对峙,双方都毫无机巧——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都是老对手了,我们之间的冲突方式从一开始的互相试探、躲躲藏藏、拐弯抹角,终于逐渐发展到现在这样,直接陈兵于敌疆,舰队与舰队之间剑拔弩张。不论敌我,每艘飞船都只会释放一个信息:来,战个痛!
然而我还是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这种远离了他们疆域,从战略价值上也完全没有意义的边缘世界。一次跨越整个帝国边疆那么长距离的远征,就为了来攻打一个本土防御力量几乎为零的平民世界?
堕落使徒这是脑子烧……好吧他们脑子本来就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