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的复活让整个帝国精神网络中都萦绕着一种兴奋愉快的情绪,当然,由于希灵使徒的理性天赋,他们不会因为这个历史性大事件而影响正常的工作秩序,相反,这种情绪只会产生正面效果:用珊多拉的话说,希灵使徒们从未像今天这样感觉目标明确,富有动力。先祖本身可能无法对新帝国的发展起到什么推动作用(毕竟他们不过是凡夫俗子),但对一个种族而言,找到自己的根,其意义是不言自明的。我能想象:在过去的岁月中,希灵使徒即便强盛至极,他们也总缺了一环:不知道自己故乡在何方,不知道自己的文明开端是什么样,仅有的能被称作历史记录的精确记载,还是从漫长的虚空流亡开始的,在那之前的一切,甚至近乎神话传说——对任何种族而言,这都如鲠在喉。
尤其是对虚空中最强大的种族而言,这更是个尴尬。
而现在这个尴尬局面终于结束了,希灵使徒找到了自己的根源,而且很快就能填补自己文明史上唯一令人尴尬的空白区段,这段历史终于不用再以一段流亡史作为开端,而可以堂堂正正地宣布:我们来自某个世界,那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先祖是一群智慧而有远见的生物,尽管他们是凡人,但仍值得尊敬,我们与先祖面对面地交谈,知道自己的文明从起源至今所发生的一切。
外人可能不理解,但对希灵使徒自身而言,这是意义重大的。
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可能透过精神网络也影响到了我们一家。尽管这一大家子里绝大部分人都不是希灵使徒,算上几乎已经彻底赖在这个家庭里的神族条子五人组。我们千奇百怪什么种族都有,但我们全家仍然为先祖的归来高兴不已。姐姐按照计划决定晚上吃顿好的。珊多拉对此表示极端赞同,并且兴致勃勃地要去厨房帮安薇娜的忙——我这次倒是没拦她,毕竟难得珊多拉如此高兴一次,就让她胡闹一下也无妨,而且即便她再弄点杀人料理,这些东西也可以让她自己吃掉,反正对珊多拉而言那些东西味道都不错。不过最后珊多拉还是被安薇娜带着苦笑请了出来。
“她做她的你做你的,你俩又不掺和。”我好奇地看着幽灵女仆,后者抓着自己的围裙角。小心翼翼地告状:“但女主人做饭习惯不好——她总是一边做一边尝尝味道。”
我:“这挺正常啊,做饭炒菜自己尝尝咸淡——虽然珊多拉做的东西挺难用咸淡衡量的。”
“不是这个意思,”安薇娜都快哭出来了,“女主人在尝灶台和锅盖,她做饭的工具都是一次性的!锅铲炒勺之类还好说,灶台可是有限的!”
然后我就表情木然地把小幽灵推到厨房了,心下了然:没错,对珊多拉而言,锅铲灶台碗筷这些东西本来就是“饭菜”的一部分。她要尝尝自己做菜的咸淡,那可不得抱着炉子啃一口么——“吃饭的时候要把碗筷和碟子一起吃干净,这样才不浪费食物”,这是珊多拉独有的进餐礼仪来着。
当然。说是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其实也就比平常规模大点有限,有安薇娜这个几乎已经不能用正常世界观来衡量的超级厨娘。我们家每天晚上这顿饭感觉都特别丧心病狂,你能想象一个家庭成员达到两位数的大家庭吃饭是何等盛况——光杯盘碗碟就六七十个。一部分拿来用,一部分给珊多拉吃……
“这小家伙也派上用场了?”等安薇娜开始上菜。我才看到一个个子矮矮的小姑娘也在跑来跑去地帮忙搬运东西(请容许我用“搬运”这个词来形容我们家上菜的景象),这个矮个子姑娘最大的特色就是全身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蓝白色,包括头发和身体,就好像果冻一样,她的容貌大概是又模仿了哪个在电视或者网络上看到的形象,反正我不认识。
这是我们家养的史莱姆,目前身份是浅浅的玩伴兼宠物,名叫喜之郎——不过我还是习惯叫她史莱姆。平常这个果冻一样的生物总是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就好像真正无所事事的家养宠物一样,没想到今天还看到她帮着干家务了。
浅浅把一盆汤放在桌上,顺手把试图爬上桌子偷吃的小泡泡拍下去,然后笑着指向那个半透明小姑娘:“虽然喜之郎没什么智力,但训练一下的话也是能办到这些简单事情的,我已经试着让她记住怎么扫地和擦玻璃了,现在她也会帮忙取东西,下一步我打算教她解三元二次方程组……”
我傻在当场:你说浅浅这教学计划是怎么安排的!
浅浅笑眯眯地弯腰拍了拍史莱姆小家伙的脑袋,手和对方接触的时候还爆发出一点小小的火花:“来,变个自行车!”
史莱姆小姑娘真听话,立即原地一蹲,砰一声变成一辆蓝盈盈半透明的自行车,看上去还真跟真的一样,连闸线都有,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仿佛水晶打造,分外漂亮。旁边依尔森正闲着没事呢,见状立刻跳上去要骑两圈——一个软体生物拟态形成的自行车哪能骑啊,于是史莱姆瞬间就啪叽一声变成了一地液体,在被压塌的时候还爆发出一阵空前强烈的奥术闪光……
别忘了,这只史莱姆的正体可是标准型的帝国兵器,虽然等级低了点,但毕竟是个充盈着高阶奥术能量的纯能体,123被近距离无防护这么一炸……反正他捂着菊花在地上蠕动了五米才爬回沙发,不过还是被他妹一脚踹回去了……
在地上滩做一片的史莱姆冒着吱吱的火花重新变成人形,蹦蹦跳跳地继续帮忙端饭上菜,以她接近动物的智力。大概理解不了刚才发生了啥事,依尔森看着对方从自己眼前跑过去。欲哭无泪。
我抱着人偶小姑娘,看叮当在自己眼前的半空中跳着八字舞。感觉分外惬意:“生活啊……”
“别感叹了,你就不能上来帮帮忙?”林雪远远地白了我一眼,我抬手展示着手里的星金石小盒——从刚才开始我就举着这个盒子在叮当旁边接那些绿色光粉来着:“我忙着呢,你知道这个工作有多枯燥么?要不你来?”
“我没那么闲,”林雪咕哝着,最后不忘给这边甩来个白眼,“也没你那奇奇怪怪的兴趣。”
我嘿嘿干笑,继续捧着个金属小盒在叮当飞过的路径上收集光粉,自从把复活过程中用上了叮当身上洒落的粉末一事告诉大家。林雪就坚持认为自己男朋友产生了了不得的奇怪爱好——我估计短时间内大小姐是不打算改变这个看法了。
小东西知道自己能帮上忙,现在也显得干劲十足:干劲十足的意思就是她在我眼前飞了将近半个钟头才晕晕乎乎地停下来,我把飞累了的小不点放在手心,轻轻弹了她的翅膀一下,却没有任何光粉掉下来:那种粉末状物似乎只有在叮当飞行的时候才会产生,表面看上去确实是从翅膀上掉下来的,但等她停下之后,我发现小东西翅膀上根本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