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的彼端

作者:青罗扇子

    星光的彼端大结局!

    文/罗清(青罗扇子)

    法国的房子是楼夕之帮我找的。

    她很懂我的风格,虽然比国内的别墅小一些,却很清新温馨。布艺的沙发,文艺复兴的盘子,黑胶唱片机,还有英国骨瓷茶具。她还时常寄礼物给我,有天鹅绒阔口礼帽,有香奈儿最新款香水和其他一些精致的小玩意。

    每天我会在有着白色遮阳伞的咖啡厅里喝一杯拿铁,或是在森林公园的木质长凳上坐一坐,那里时常有小孩嬉戏,金色的头发,白嫩的肌肤,像一个个小天使……

    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往。

    一切很好。

    我觉得这里应该适合清空回忆,放下曾经的爱恨。像巴黎女人一样,穿着优雅的风衣,抱着装着长棍面包的牛皮纸袋,喜欢音乐绘画。

    想融入这个城市。

    想变成另外一个我……

    我学做烘焙、煮咖啡,然而做得一塌糊涂。厨师是一个有着湛蓝色眼睛的法国帅哥,他说中国女人应该很聪明,为何我会笨手笨脚的?不过这样很迷人。

    邻居是一位优雅的老太太,头发雪白,养了一只猫。猫的岁数很大了,经常在她怀里打盹,偶尔才睁开碧绿色的眼睛。除了老太太的怀里,它哪里也不爱去。老太太像养儿子一样宠溺着它。她对我说,我也应该养一只宠物,猫或狗,马也不错。

    我想象着那个画面,笑着摇摇头。

    公园里的小孩开始跟我混熟,她们会在万圣节当晚,穿着小恶魔装,找我要糖果,也有会小屁孩学着法国骑士,亲吻我的手背,说要守护我一生。法国厨师最终也没能教会我做出一个好看点的蛋糕,却做了不少精致的点心送我。情人节那天他教我做浓情巧克力,说我如果没有男朋友送可以送给他。我笑笑,说我有人送。他感到惊讶,说我有一双美丽而哀愁的眼睛。

    当晚我回到家,仔细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跟二十多岁时的自己比起来,那些盛气凌人的美艳湖水一般收敛了起来。现在的我跟巴黎女人没什么差别,慵懒散漫,骨感浪漫,喜欢美丽的食物、油画。

    我不喜欢“哀愁”这个词。跑来这里,就是为了躲避这种情绪。

    我把巧克力带给了老太太。她牙齿快掉光了,吃巧克力时,衰老的脸上却回溯着少女般的甜蜜表情。她抱着她雪白的波斯猫,乐呵呵地讲述着她过去是如何追她老伴的。他们跟法国所有的情侣一样,亲密过,浪漫过,也争吵过。后来她的老伴得了老年痴呆症,先是忘记事,再是忘记人,最后……连她也忘记了。她那时在病床前,每天将新鲜的花束插在玻璃瓶里,不厌其烦地讲着属于他和她的故事。过去不论是好的、坏的,回忆起来都闪闪动人。她的老伴还是去世了,她看着躺在棺材里面被白玫瑰包围的他,微笑着说,你还是那么英俊。尽管你失忆了,但我知道你的心,从来没有忘记我……那一刻,所有在场的人都哭了。

    这一年,我不敢让自己落泪,害怕因此失去了离开的意义。然而这一晚,我眼眶忍不住发红,滚动着泪水。她抚摸着她的猫,“爱情是上天赐予我们最宝贵的礼物。爱与恨越炽烈,爱情的浓度才越高。”

    是这样么?

    那爱得粉身碎骨到底是爱的灰烬,还是爱的新生呢?

    老夫人在摇椅上渐渐睡去,她的猫也在她怀里打着盹。后来我才记起,猫的名字跟她丈夫的名字一模一样。

    窗外下着细雪,簌簌的白雪将整个城市洒白了,看上去柔软而又圣洁。

    终于承认。

    这一年,对我没有任何作用。

    原以为抛下昔日生活,抛下黄锦立,就可以以崭新的姿态活在世界上的另外一个角落。为此我不惜改变自己的生活圈,习惯爱好,然而过去的影子却天天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念宝宝想念得发疯,所以在公园贪恋地看着那些小天使;我过得浑浑噩噩,心不在焉,所以做烘培煮咖啡都做不好;我不敢养任何宠物,因为害怕产生感情,害怕有一天自己会离开,不得不抛弃它们……

    活在过去的我,根本挣脱不开。

    周围的人都看到了,唯独我在自欺欺人。

    又一次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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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寒忌日快到了,我买了一张飞往国内的机票。由于担心会撞到其他人,所以特地提前了一天来到墓园。墓园里树木葱绿,宁静得仿佛时光凝固在了这里。不再像当初下葬那天,风雨交织,树木愁苦。

    我抱着白色的小雏菊,带来他的墓前。

    照片上的他,眼底依旧泛着浅浅的温柔,看上去那么的年轻、沉着。

    微风轻柔地吹拂着我的发梢,小雏菊白色的花瓣,那些花朵随风摇曳,仿佛谭寒在跟我打着招呼。

    谭寒……

    我闭着眼睛,在风中,心酸地微笑着了。

    你连去世了,都还这么温柔。

    怎么放得下你,怎么放得下你……

    我弯下腰,将纯洁的小雏菊放在谭寒灰色的墓前,手指却不由得一愣,在他的墓前,有着一大一小两束花。

    似乎是怕撞见什么人,所以也提前来扫墓了。

    墓碑前的果盘都是新鲜的。

    除了你们,还会是谁呢……

    我眼眶一热,心里隐隐发酸。

    谭寒,现在的我应该做点什么呢?

    现在的我,还是你喜欢的那个我么……

    连我自己都看不清方向。

    那个下午我靠在谭寒的墓前,把头倚在他的墓碑上,像是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了很多这一两年无法说出口的话,又戴着他曾经送给我的戒指,伸到他的照片面前给他看,还跟他讲了一些宝宝的事情,把手机里存着的照片给他看,尽管拍照时间都在一年前,一想到这一点,又遗憾又揪心……阳光轻轻地撒在我的身上,有些阴凉又一些温柔,像是谭寒陪在我的左右。

    第二年,搬离了巴黎。

    国外虽好,没有娱乐记者和其他事情的打扰,但那个不是真的我。我连自己都不是,那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有段时间,我看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书籍、哲学书。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患有抑郁症,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坚强能够抗过这一切,然而事实上,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