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徒

作者:庚新

    婴如何不认得刘+?

    东阳虽然是在淮水以南地区,可终归属于淮汉通路所在,隶属于泗水都尉的管辖范围之内。

    刘+数次邀请陈婴,但都被拒绝了。

    却不代表陈婴对刘+不了解。相反,过去几年中,陈婴曾数次来到楼仓。不过当时刘+一直忙碌奔波,陈婴也只能是惊鸿一瞥般的看上几眼。就那么几眼,足以让陈婴记忆深刻。刘+的体型在楚人当中,属鹤立鸡群的那种,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越透着一股子威严。

    陈婴记在心里,却没有上前招呼。

    他是楚人,当了两年令史已经是勉为其难,让他再去给刘+做属下,那是万万不可能。

    毕竟,东阳陈氏也是故楚贵裔大族,族中许多人都曾在楚国为官,更有不少人战死于疆场上。

    所以对老秦,陈氏一直怀有深深的敌意。

    陈婴没有为刘+效力,却不代表他对刘+没有关注。事实上,自楼仓建起的那一天开始,陈婴就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威胁。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古老的谶语让陈婴相信,老秦必然会被消灭。可楼仓崛起之后,已经成了一根扎在楚人土地上的一根钉子,实在太过于危险。

    楚人自淮汉道出,必攻下,而后彭城,顺势进入齐鲁。

    这是一条必须要走地战略通路。但由于楼仓地出现。却使得楚军在渡过淮水之后。就不得不面临尴尬地状况。先。攻取下。将会受到牵制;其次。过淮水之后。迂回空间将会缩小。这会出现。原本地大规模迂回战争。变成一城一地地攻坚战。于楚军而言。消耗太大。

    不打楼仓。后方不宁。

    攻打楼仓。必将陷入一场苦战……

    结果嘛。毫无疑问。楚军必然获取胜利。可问题是。在楼仓这么一个小小地地方。消耗这么多地兵力。是否值得?但。你不打不行。除了战略上地需要。楼仓地辎重。让许多人眼红。

    所以。早在陈胜吴广起事不久。陈婴就派出了细作。试图混入楼仓。

    再坚固地堡垒。也经不住内部地分裂。陈婴地计划不可谓不详细。但他没有想到。拥有前世记忆地刘+。对于间谍战地重视。远远过了陈婴对用间地认识。孙子兵法十三篇之中。有用间一篇。但实际上。秦楚时期地用间手段。还处于一种原始地萌芽状态。并不成熟。

    只需要略一关注,刘+就可以觉察到其中地问题。

    这也是他组建黑衣卫的一个重要原因。当然了,刘+的行动,在城外的陈婴,不可能知道。

    他就是陈婴?

    刘+在城头上,见陈婴轻车而出,不由得暗自佩服此人的胆略。

    有道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刘+很清楚陈婴的重要性,也明白,只要杀了陈婴,就可以对楚军造成很大的麻烦。可他不能,因为这是这个时代的人,所恪守的一个原则、底线。

    如果他冒然出手,杀死了陈婴,弄不好会让楼仓内部,先出现不和谐之声。

    不过,既然陈婴来了,刘+也不会示弱。

    当下离开城头,登上了一辆两轮轻车。城门大开,刘+亲自驾车而出,和陈婴打了个照面。

    “君侯,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雄。”

    陈婴倒是挺佩服刘+。不管怎么说,刘+明程公纸,创隶书的名声摆在那里。作为一个读书人,陈婴可以对任何人不屑一顾,但却不能对刘+表示不敬。原因很简单,刘+所做之事,大利天下读书人,那是了不得地事情。即便是已故儒门先贤孔鲋,也需尊一声:刘生!

    古人的用字,非常讲究。

    之类的字眼,是不能随便使用。

    陈婴此来的意图,非常明白。

    他希望能找到一个折中的办法,使楚军可以顺利攻克下,占领泗洪、淮汉之地。能绕过刘+的楼仓,自然是一件好事。否则消耗大量的士卒性命,战果嘛……却未必能尽如人意。

    刘+一拱手,“可是陈婴先生当面?

    我亦久闻先生之名,知先生有大才,可定国安邦。数次相邀,却未能见先生一面,实乃憾事。”

    陈婴一怔,露出一抹笑容。

    他那能听不出,刘+这是客套话。

    定国安邦?也许吧……可实际上,若非自己此次随项籍出兵,渡过淮水,刘+未必就能知晓他的名头。当然了,当年辞官之后,刘+数次派人邀请陈婴,也让陈婴颇有些感动之心。

    目光不由得变得复杂起来。

    陈婴轻叹一声,“能得君侯看重,实陈婴之幸。然则……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看重我,我很感激。可我们不是一路人啊!

    你属秦,我归楚,秦楚之间的仇恨,决不可能随意的抹去。

    又何尝听不出陈婴话中地意思?

    “先生,秦人、楚人,就真的这般重要吗?想当年,周天子得天下,天下共归大周,以周人为傲;若追溯而上,商汤夏启,武帝三皇……三千年前,天下一家,何来楚人、秦人之分?

    我听说,楚王先祖季连,原本是黄帝之后。

    而秦人祖先,当为少昊。少昊帝,曾抚养黄帝之子>顼,说起来也是一家人。

    诗经大雅中有诗曰:无沗皇祖,式救尔后……为何到了今日,我们却忘记了祖先的情谊,非要兵戈相见呢?陈婴先生,七国二百年,战乱不止,百姓过水深火热的日子,你难道不知?

    而今,为一己之私,竟不惜挑起战火,让百姓们重新回到那种颠簸如浮萍般的日子,你们于心何忍?”

    这秦人地祖先是不是少昊,陈婴说不准。

    可楚人的祖先,地确是黄帝地后裔。刘+这一番话,只说地不温不火,却让陈婴,哑口无言。

    “君侯,非是我为一己之私,实暴秦昏庸,致使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我大楚不过是顺势而起,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君侯是明事理的人,当知识时务为俊杰……秦失其鹿,群雄共逐之,此乃大势。我知君侯非常人,但纵使君侯本领再大,凭区区楼仓,却无异于螳臂挡车。”

    刘+说:“失天下,非秦人,乃嬴氏。

    先生说你们是解救百姓与水火之中,可我却看到地是百姓流离颠沛,大好地土地被荒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