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伟回过身对方木说:“你他妈是不是还想被扣在这儿?如果不是的话,你最好少说话!”
方木没有回嘴,只是狠命地抽着烟。
返还个人物品的时候,方木发现那把军刀不见了,负责办理返还手续的民警说军刀已经被没收了。方木坚持要求把刀还给他,否则就不走。邰伟没有办法,又找了李维东一趟,总算把刀要回来了。
谢绝了李维东留邰伟吃饭的邀请,邰伟带着方木开车回J市。一上车,方木就躺到后座上闷头睡觉。
邰伟看看他那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叹了口气,把车里的暖风开大。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邰伟从倒车镜上看到方木已经爬起来了,睡眼惺忪地舔着干裂的嘴唇。
“你醒了?”邰伟拿出半瓶水,递到后面。
方木一口气把水喝干,默默地靠在后座上,望着窗外出神。
“说说吧,你为什么去孟凡哲家里?”
方木没有马上回答他,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说:“孟凡哲的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孟凡哲在出事的前一天给她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了我,说他万一出事的话,就把这封信交给我。”
“哦?信里说什么了?”
“不知道,你刚才不是也听到了么,现场没有找到那封信。”
“那你刚才说的什么痕迹是怎么回事?”
“警察抓我的时候,我在窗户的玻璃上,好像看到了什么符号,现在,也没了。”
“符号?大致是什么样子?”
方木想了想,“不知道,不像是汉字,好像……唉,”他用力捶捶脑袋,“记不清了。”
“算了,你也别多想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邰伟超过一辆卡车,“这老太太死得也真是时候,幸好是个意外,否则你别想这么快就出来。”
“肯定不是意外!”
“心脏病突发,不是意外是什么?难道是谋杀啊?”
“我进入现场的时候,门没有锁,这正常么?”
“也许是老太太疏忽了呢,正好溜进去几只老鼠,结果老太太被吓着了,心脏病发作。”
“不仅门没有锁,灯也没开……”
“也许她准备睡觉了呢?”
“你会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就关灯睡觉么?”
邰伟一时语塞,想了半天之后说:“老太太可能刚从外面回来,忘记关门了。也许她觉得很累,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睡着睡着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爬到了身上,她用手一摸,发现是老鼠,心脏病突发,死了。”他在倒车镜里瞄了方木一眼,“你觉得怎么样?”
方木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但是请别把我当白痴!”
邰伟讨了个没趣,悻悻地瞪了方木一眼,一言不发的开车。
沉默了一会,方木突然问道:“孟凡哲的遗物里,有没有去医院就诊的发票和病历本之类的东西?”
“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他妈妈说孟凡哲的信里,提到了一个医生。”
“医生?”邰伟的手一下子捏紧了方向盘,“怎么又出来个医生?”
“什么叫‘又’出来个医生?”方木马上问道。
“唔……你还记得马凯给你的那封信么?”邰伟躲闪着方木的目光,“里面也提到了一个医生。”
方木一下子扑到前面,“那封信你看了?”
“就扫了一眼。真的,”邰伟赶快解释,“信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忍不住看了点,结果刚看了几眼,就被叫走忙别的事去了。”
“那封信里说什么了?”
“我也没看几句,不过大意是自己并不是坏人,曾经有个医生为他提供过帮助,可惜也不能克服他的心病之类的。”
方木半天没有说话,邰伟看看他:“怎么,你觉得这两个医生,是一个人?”
方木摇摇头,“不知道。”
邰伟沉思了一会,“你就别多想了。孟凡哲的案子已经撤销了,回去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可是那封信不见了,你不觉得可疑么?”
邰伟略略沉吟了一下,“方木,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老太太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悲痛得难以自持是难免的。而且我估计她也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会那么凶残,所以,把一点点她觉得可疑的事情都看成是帮儿子翻案的证据,这也是可能的。至于那封信,我真的怀疑它是否存在。也许只是老太太希望你能去一趟,才编造出这个理由来。”
“翻案?那她干嘛不直接给你们打电话?”
“你是这个案子的被害人啊,也许老太太最想知道的,是孟凡哲为什么要杀你。”
方木又哼了一声,转身躺在后座上,不说话了。
邰伟看看他,想了想,问道:“饿不饿?到前面服务区给你买点吃的吧。”
好半天,才听到方木闷声闷气地说:“不用。谢谢。”
邰伟无奈的摇摇头,加大了油门。
快到中午的时候,邰伟把车开到了J大校门口。他提出请方木在门口的小饭店吃中午饭,方木非常冷淡地拒绝了,提着书包径直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邰伟目送他消失在校门口的人群中,小声嘀咕了一句“犟种”,就拉开车门,发动了汽车。
发动机的轰鸣声中,邰伟却握着方向盘沉思起来。
沉吟了半晌,他掏出手机,按下了几个号码。
“喂?邰哥?”电话那头传来李维东的声音。
“嗯,是我。维东,现场真的没发现那封信么?”
“嗬嗬,怎么,你还不相信我们啊?”
“不是不是,我就是随便问问。”
“真的没发现。要不,我再叫人去找找?”
“嗯,你多费心了。”邰伟赶紧说,“另外,麻烦你们再查查,现场有没有其他人出入的痕迹。”
“行。不过我们最近的工作重点是聚众赌博和盗抢机动车辆,人手比较紧。得空了我肯定帮你查,有消息了就通知你。”
“谢谢了哥们,有时间就过来,我请你喝酒。”
“谢什么啊,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合上电话,邰伟又抬头看看人群如织的J大校门口,大声谈笑着的学生们来回出入,脸上是无忧无虑的表情。
难道,真的有那封信?
难道,凶手真的另有其人?
难道,我们真的错了?
这是一个邰伟难以接受的猜想。
杜宇不在。还好,要不这家伙又要问个没完。
方木把书包扔在椅子上,重重地躺在床上。
浑身都疼得要命,脸上的淤伤还没有消肿,刚挨到枕头的时候,方木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方木费力地翻了个身,很想睡一觉,可是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有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