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作者:阿越



  “高丽向来向宋、辽皆称臣,只恐难以利用。”

  李丁文微微摇头,缓缓道:“虽然如此,但是纯父须知,自杭州市舶务水军建立以来,高丽与本朝联系越发紧密,本朝大量丝绸、钟表、瓷器、书籍、棉布卖往高丽,深受高丽人喜爱。如果辽国不乱,或者还无计可施,但是如果辽国内乱,则可趁机施加影响。须知辽国之乱,高丽必然害怕波及,挟宋自保,本是必然之进择。本朝若能遣一精干使者,前往高丽,收买贵人,游说高丽国王,趁火打劫,岂非妙事?”

  “妙计。一旦高丽卷入辽国内战,势必与辽国结仇,则更加依赖于本朝。”

  “高丽国王未必不凯靓辽东,。准辽国强大,自保不暇,自不敢做非份之想。

  一朝有变,未必不可游说。纵不得志,亦于本朝无损。“

  “如此,谁人可以出使高丽?”石越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身后跟着二人,却是唐康与秦观。

  众人转身行礼,李丁文却注视石越,笑道:“公子,或可以蔡京为使,二公子为副。”

  “康儿不过一布衣。”石越迟疑道。唐康却面有喜色。

  “加恩未难,副使有九品官足矣。”李丁文笑道。

  “学生也愿同行。”秦观面有羡慕之色。

  “马上就是大比,少游若去高丽,又要磋跄三年岁月……”

  “科场功名,岂比得上立功边藕?”秦观一脑子浪漫思想。

  石越微晚秦观一眼,笑道:“少游果真不后悔?”

  “绝不后悔。”

  “那我便遂你心愿。”石越又转过来问道:“蔡京诚然是个人材,若使之高丽,则杭州事属谁?”

  “诸事皆有规模,不如以李敦敏代之。况且蔡京此人,必不能久居杭州。若一直不得升迁,则必有异志。高丽事毕,当荐以馆阁之进。”

  “只恐羽翼渐丰,势大难制。”石越皱眉道。于蔡京此人,他一直有深深的戒意。

  李丁文见无旁人,竟是肆无忌惮,淡淡说道:“非汉高不能用韩信、陈平。”

  石越赫然变色,却见众人一脸淡然,连秦观也无异色,他怕越描越黑,当下便只轻描淡写的说道:“此喻不类,或给人口实。惟蔡京此人,不用可惜,用之可惧。”

  “若不能用,则须除去。否则怨忿渐生,更为不利。”李丁文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石越微微摇头,道:“岂可诛无罪之人。便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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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骤馆。

  耶律寅吉一早起来,便被访客的身份给震。凉了。

  参知政事、太府寺卿石越与卫尉寺卿章惇奉旨前来慰问!

  石越与章惇说过种种套话,章惇便假意问道:“下官闻贵使自南京道来?”

  耶律寅吉顿生警惕,答道:“正是。”

  “却不知道贵国边境戒严,所为何事?”章惇眯着眼睛问道。

  “防盗贼。”耶律寅吉淡然答道。

  “原来贵使也知南京道毗邻诸路,盗贼肆虐?”章惇无比诧异的问道。

  耶律寅吉莫名其妙的望了章惇一眼,不知道他玩的什么把戏。

  石越微微笑道:“贵使有所不知,我二人奉旨前来,便是想告知贵使,毗邻贵国南京道诸州县,忽发盗贼,凶不可制。官兵正在围剿。本朝问哀,且贺新皇登基的使者,皆将从贵国西京道往中京,而为了贵使的安全,也要请贵使从贵国西京道返回上京。否则若有意外,于两国邦交,大大有损。”

  耶律寅吉顿时惊呆了。他根本想不到宋朝给他来这一手。他来之时,耶律伊逊在上京举兵,手执玉玺,挟持各部落贵人家属,自称天下兵马大元帅,总北南枢密院事,要为耶律洪基报仇。而耶律浚自是自奉正规,指耶律伊逊为逆贼。辽国境内,本来各少数部族一向反抗不断,此时更是蠢蠢欲动,东京道的不少部族就不再纳贡,反而屯粮备战,西京道杨遵勋一日之内诛杀异己将官四十余名,家属上千,将西京道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摆出拥兵自重的架势。这时候若使者从西京道过,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石大人,章大人,在下以为,还是从南京道走比较稳当。”耶律寅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沉静的说道。

  石越与章惇相视一眼,眼中皆有笑意,旋即从容问道:“贵使何出此言?”

  章惇更是愕然道:“西京道、南京道,岂非一样?”

  “自是一样。”耶律寅吉当真沉得住气,不动声色的说道:“只不过在下以为,区区几个盗贼,应当不至于遮断使路。否则有损南朝的声名。”

  “虽是如此,还是安全要紧。”石越于“声名”丝毫不以为意。

  章惇却狐疑的问道:“莫非西京道?”

  二人如此一唱一和,耶律寅吉何等人物,这时岂能还看不出来?他知道宋朝君臣己然起了疑心,虽然不知道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却终是隐瞒不下去的。若是真的逼着自己从西京道走,那就真的是全完了。当下苦笑数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敝国西京道盗贼比贵国境内的盗贼要更加猖狂,故此还是走南京道妥当。”

  “原来如此。”石越恍然大晤,顺口说道:“昨日贵国魏王遣使……”

  “呯1饶是耶律寅吉再镇定,这时候也不由大吃一惊,茶碗自手中跌落,砸了个粉碎。

  石越心中更是明白,却假意关心的问道:“贵使……”

  “没事,没事。一时失神,见笑。”耶律寅吉连忙掩饰道,一面正色说道:“耶律伊逊叛逆狱主,无父无君,理当为天下之共敌,还请南朝不要接纳,将其使者遣返中京。”

  “叛逆弑主?”石越与章惇都惊得站了起来。

  “本朝正在通辑此叛贼。”耶律寅吉惨然道。

  “原来如此。若真是无父无君,自然为天下所不容。”石越正气凛然的说道。

  章惇却狐疑道:“但是玉玺,似乎……”

  “逆贼就主夺玺,又何足道哉?想来南朝是礼义之邦,必不至于不顾大义,助封为虐。”耶律寅吉逼礼石越、章惊,慨声反问道。

  “正是,正是。本朝断然不会帮助无父无君之人。”石越断然说道。

  那律宙吉稍稍前心,却听石裁寸道,“只某眼下局势不明,真假难。虽然雄本朝相信贵国新君才是辽国皇帝正宗,但是却还须谨慎。眼下之势,却不知贵国能否迅速控制局势,为防万一逆贼势大不可制,殃及池鱼,敝国欲修缮边境城寨,还望贵国谅解。”

  耶律寅吉暗骂石越无耻,但是眼下之势,宋朝自要修边防,辽国也无可奈何。

  干脆便示以大方,说道:“那是贵国事,自修边防,也是平常。不过区区逆贼,本朝必然克日擒杀,南朝也不必过于紧张。”

  石越暗骂道:“此前怎么就不是平常事?”一面又说道:“若果真如此,自是幸事。若万一有变,则还请察告北朝皇帝陛下,大宋与辽国世为兄弟之邦,愿意帮助皇帝陛下平叛。盼贵国不要拒绝好意,本朝愿意用弓矢、粮食等物换取贵国的马、牛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