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作者:阿越

  长乐城。

  长乐城守将眼睁睁看着城外敌军的旌旗越插越多,最后终于漫山遍野,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军队。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支支规模庞大的军队

  从城外经过,将长乐城视为无物,却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因为在城外,插着一面无字黑色将旗。

  耶律信始终没有攻城,梅古悉部的俘虏已经全数死在长乐城守军的箭下,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让城中原渤海国的居民对守军产生不信

  任感。射向梅古悉部俘虏的每一箭,都在动摇着敌人的军心与民心。耶律信如果想要攻下长乐城,已经不是一件难事。长乐城的守军,在耶律信眼中,已经等同于死人与俘虏。

  他甚至懒得和长乐城的守将对话。

  长乐城东郊,耶律连达的大军与萧阿鲁带的军队已经对峙了一天。萧阿鲁带没有任何进攻的意愿,而耶律连达却没有任何进攻的勇气。

  “潢河之水马上就要结上厚冰了。”萧阿鲁带瞥了远处的河流一眼,悠悠说道。

  “阿斯怜的军队,已经快到保和馆了吧?”说话之人的声音极其柔软。萧阿鲁带回过头,打量眼前之人:雪白的窄袖圆领齐膝外衣,领间绣着虎纹,头上戴着幞头,足下穿着长统靴,骑在一匹雪白的骏马之上,腰间佩着一柄长刀。若非此人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慑人的杀气,凭他

  那清秀的脸庞,萧阿鲁带几乎要怀疑眼前之人是女扮男装。“真像个南朝人。”萧阿鲁带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希望他到了。大战就在一两日之间了。耶律冲哥,听说你去过南朝?”萧阿鲁带忽然说起不想干的话来。

  “南朝?”耶律冲哥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他的确是整个契丹族的异类,他出身贫寒,少小就被卖为奴隶,在南朝生活了十多年,后来又被卖回到契丹,成为耶律浚宫中的伶人。四五年后,又因为武艺出众,被选为侍卫。从此一路青云得意,两三年内,就成为能够统

  率数千军队的中级军官。也许是因为伶人的生涯,使得耶律冲哥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有着二十来岁青年的面貌。让许多显贵一眼就会生出许多绮念来。

  “是啊?我从未去过南朝。”萧阿鲁带勒马向南,叹息道。

  “那是一个温和的地方。”耶律冲哥收起了笑容,淡淡的说道。“我有预感,大辽和南朝还会有许多故事发生。但是故事的主角是不是我们,我们还需要努力。”他优雅的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东面耶律连达的大营,“我们需要解决他们。”

  萧阿鲁带在空中虚击一鞭,笑道:“耶律连达,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死人。”一面掉转马头,向上京方向迈出数步,道:“我担心的,是耶律伊逊会跑掉。”

  当晚。北风刮过大地,发过呜呜的声音。

  潢河南岸,耶律浚的金帐灯火通明。远远望去,不断有士兵来回巡逻。马蹄声与口令声隐约传来,却在风中消逝,让人无法听清。

  二更时分。潢河北岸。耶律伊逊一身戎装,一手搭在配刀之上,沉声说道:“诸位,是荣华富贵,还是阶下之囚,一切决定于今夜!攻破

  耶鲁斡之后,中京财富,全部用来犒赏将士。凡统军将官,封王封侯,唾手可得!“

  他身前一排将领一齐在马上躬身答道:“愿效死命!”

  “好!”耶律伊逊拔出配刀,厉声喝道:“渡河,进攻!”将领们立时驱马离开中军,一柱香之后,鼓声雷动,号角长鸣,耶律伊逊手下十几万大军,分成三路,踏过潢河,杀向对岸耶律浚的营地。

  耶律伊逊军的前锋,如同狂风一般卷向南方,耶律浚营中巡逻之人,往往未及反抗,便死在弓箭弯刀之下。马蹄从他们的尸体上践过,耶律浚营外的栅栏被推倒。不断有人将手中的火把投入耶律浚军营之中,瞬间,整个耶律浚的军营,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但是片刻之后,从耶律浚的营中,便响起了号角之声。战士们被组织起来,开始了小规模的拼死抵抗,只不过稀疏的箭雨根本无法挡住数以万计的骑兵的冲锋。耶律伊逊的军队很快就冲入军营中,射砍着瘁不及防的耶律浚军。

  各路将领的目标,不约而同都是耶律浚的中军大帐。

  也许是耶律浚的军队完全没料到防守的耶律伊逊会主动出击,营中的抵抗完全没有对耶律伊逊的军队形成有效的狙击。在如潮水般的冲击之下,只有节节败退,很快,所有的残兵败将都聚集到了金帐周围。然后,似乎是如同一股巨大的洪流卷来,数以万骑的马匹冲向金帐——只

  听到“轰”地一声巨响,整个金帐平空陷了下去,冲锋中的马匹来不及停止,一匹匹摔入坑中。许多人从马上被摔了出去,当时就被摔得脑浆迸裂而死。

  便在此刻,耶律浚大营的四周,传来“轰轰”的马踏大地之声,“呜鸣”的号角再次吹响,四面八方不知多少人马,在响彻天地的喊杀声中冲了过来。

  耶律伊逊顿时脸色惨白,双眼一红,再次拔出佩刀,高声呼道:“孩儿们,我们拼了!”竟然亲自率着中军杀了过去。但是他耶律伊逊愿意拼命,各部族的军队却不愿意拼命,不知道有谁发现潢河方向没有敌人,立时便带了自己部族的军队,向北方逃去。众多本来都心怀异心的

  部族军队,顿时纷纷效尤,反倒有不少军队和耶律伊逊的中军冲撞在一起,自然残杀起来。

  逃跑的军队越来越多,起先是部族军,后来连契丹军队也开始逃跑,一队队军队如同丧家之犬,再次渡过潢河,一路北窜,各自向自己的

  老家跑去。而契丹军队害怕处分,干脆各自解决,骑着马匹向自己家里逃去。仅仅在瞬息之间,耶律伊逊的十几万大军,竟然作鸟兽散。

  耶律伊逊眼见大势已去,无可挽回。决一死战的雄心也早已烟消云散,拨转马头,带着身边未散的三万多人马,渡过潢河,也不再去管兀

  自在长乐城边和萧阿鲁带对峙的耶律连达,径直向保和馆逃去。

  大军渡过潢河之后,耶律浚安排了追击部队,向章惇笑道:“贵使相信朕能打赢这一仗,朕也没有让贵使失望。”大战之前,虽然为以防万一,辽人要请宋使先行回国。章惇却坚持只让副使黄庭坚先行返国,自己一定要亲自体验一下耶律浚的武功。对此,耶律浚倒是非常的欣

  赏。

  “陛下指挥若定,料敌先机。敝人十分佩服。”章惇微微欠身,恭维道。虽然此这次大胜,主要因素还是耶律伊逊的部下各怀异心,军心

  不稳。但是耶律浚的中军大营,早就暗中挖好了大坑,平时用木板垫住,不露痕迹,显然早就把耶律伊逊算计了,章惇的确不能不佩服。“接下来,就要祝陛下早日生擒叛逆,结束内乱了。”

  耶律浚淡淡一笑,道:“虽然敌军瓦解,但是耶律伊逊老谋深算,若不能一战成擒,总是心腹大患。他在燕王城屯集了大量军资,驻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