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难逃一死,便是我父子,亦当更受猜忌。何况他根本不可能找到——若是大动干戈,被人污陷我父子欲纠兵谋反,那便是百口莫辩,难逃
族诛。无论我父子是忠是(奸),只须有人愿意为我父子兴兵,那便是死路一条。”
“那可以找萧岚,他主动加强戒备,不算犯忌……”急切之间,萧逊宁努力地想抓住每一根稻草。
“萧岚?呵呵……”萧佑丹怜悯地望着自己的爱子,苦笑道:“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与虎谋皮……他不暗中推波助澜,我便谢天谢地
了。”
“为何……”
“一面借刀杀人除掉我父子,永绝后患。一面又可以借为我父子报仇,清洗因马九哥之死对他已生怨恨的政敌,还能立威于朝中,讨好朝
野清议——这样的好事,天底下哪里去寻?”萧佑丹望着已是一脸死灰的儿子,轻声道:“听天由命罢。我已经修书给耶律昭远,托他照顾你
在中京的儿子与幼弟。这已是大幸,至少我父子在此引颈待戮,好过让皇上来处死我们。我父子死后,能(平反)昭雪,风光大葬,你的幼子
幼弟,仍能享受封荫。老天待我们已算不薄……”
*
广平甸。耶律昭远帐内。
耶律昭远缓缓将萧佑丹的书信丢进火盆,盆中忽然明亮的火焰,映在他铁青的脸上——耶律昭远觉得自己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象绑了块大
铁块一般。
萧佑丹的信只有廖廖数语,但字字触目惊心。
那分明已经是在向耶律昭远托孤。
这又是为什么?卫王为何会忽萌死志?耶律昭远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知道萧佑丹这样做,必有道理。
他想了一会,望着那信纸已燃成灰烬,终于站起身来,走到帐壁,取了帽子。耶律昭远觉得,无论如何,此事都要与韩拖古烈商议一下,
若有必要,就算冒险,他也必须亲自去见见卫王。
“大人!”
才走出帐外,耶律昭远就见着一个亲随匆匆跑了过来,跪在跟前,他的心忽的揪了起来,急着上前一步,问道;“出什么事了?”
“回大人,小人刚刚到韩林牙帐下交差,林牙正奉圣旨前往驿馆与宋使谈判,林牙吩咐小人回来,请大人前往驿馆会合。”
“驿馆?!”耶律昭远心里竟是吁了口气,然后又是一愣,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这竟然是个好消息——皇帝终于松口准备与宋使谈判了!
这是他们一直在努力争取的,看起来,事情真的是在开始好转了。宋辽关系经历过无数的磕磕碰碰,但大多数时候,总能化险为夷。看来
这一次,也可能只是磕磕碰碰之一。耶律昭远不觉自失地一笑,看来自己真是太紧张了。当他们把萧岚争取过来之后,一切就变得顺利了。
所以,除非卫王自己想不开,终究他是会被释放的。
耶律昭远在跃身上马的时候,决定晚点再修书给卫王,劝他安心。眼下,最重要的,当然是与宋使的谈判。
*
同一天。
南院大王察访司。
可惜了!杨引吉眯着眼睛,望着他的“走马承受”李岳——“走马承受”这个官职,原本是南朝皇帝派亲信去负责特别差遣时给予的名目
,因为这些人同时也会担任刺探军情民情的任务,因此萧岚就借用了这个名称,在南院大王察访司下,特别设立了六个走马承受司。能够做到
“走马承受”的人,都算是杨引吉最得力的部下了。
“你确信么?”
“属下查得确实,是萧苏散、耶律神奴领头,计有六家,纠合私兵,今晚便要去袭杀卫王父子……”
“你如何得知?”杨引吉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萧苏散的娈童,是属下的人。此事……”
“此事你办得甚好!”杨引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此事还有谁知道么?”
“大人放心,属下知道规矩。”
“嗯。”杨引吉点点头,“你退下去领赏吧。”
“是。谢大人。”
望着李岳兴高采烈地退了出去,杨引吉不由得又轻轻叹了口气。他站起身来,一面唤道:“来人!”
“大人。”
杨引吉走到书案前,提笔沾墨,写了张纸条,盖上印,封入信封,递给一个亲兵,“将这送到耶律直大人府上。”
南院大王察访司权力本就有限,连拘捕犯人都不被许可,想要处死本司的一个走马承受,实在是一件极麻烦的事。
但再麻烦的事,有时候也不得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