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宋

作者:阿越



  增援雁门、西隆二寨,实际上是令其受昊安国指挥。

  从职方馆测绘的地图与地理资料来看,无人能保证蒲阴隆可以运送火炮,灵丘

  道路况稍好,但也并不容易。不过,既然耶律冲哥有本事将火炮运过天山,刘舜卿

  与司马梦求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问题不必由他们来操心了。反正若昊安国没有办

  法的话,这支神!营仍可以如公开宣称的那样,去雁门寨协助防守一

  但此时,听着潘照临的分析,石越却突然明白过来。

  在刘舜卿、司马梦求乃至枢府的官员们心目中,对昊安国这颗棋子,并不全是

  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寄以重任,实际上,昊安国更象是他们的一颗弃子。

  从军近二十年,屡立战功,积功官至昭武校尉的昊安国,自伐夏之后卢谁年

  竟然一直呆在天德军做个知军,统率着区区五千河套蕃骑!由此已可见昊安国实是

  不受人待见。这个“天德军”还是绍圣年间,以宋占河套之地所置,在它的东面

  辽国的西南路招讨司亦有个“天德军”—宋朝这个“天德军”,休说比不上唐代

  的天德军,便是比辽国的天德军,亦远远不如。在大宋朝所有军州中,天德军无疑

  是所辖民户最少、环境最恶劣的军州之一。倘若人缘稍稍好一点点,以昊安国之资

  历,休说是龙!、云翼,便令他统领上四军,亦在情理之中。

  人人皆知昊安国难以约束,但他是功名卓著,如此大战,不用他亦说不过去

  且只怕自己心里也会别扭一

  因此,他们才会想出这“一举多得”的妙招来吧?

  西汉诸将嫌李广碍事,便常令他独领一军,美其名曰“分兵合击”,实则大家

  都来个眼不见为净。昊安国之事,正与此异曲同工,只不过刘舜卿与司马梦求选择

  的是,是让他去打恶战。成败封侯可期,败则性命难保。若得胜固然能出奇制胜

  若失利亦无损于大局一与李广之际遇相比,实在称不上哪个更加恶毒些。

  想到此处,石越忍不住摇了摇头。

  潘照临却以为石越是不同意他的分析,撇嘴问道:“相公不以为然么?”

  “非也,非也。”石越连忙回过神来,笑道:“只是我以为亦不能闻耶律冲哥

  之名而变色。东军终不能老老实实任契丹打,一味的死守。耶律冲哥虽是当世名

  将,但较之折克行、昊安国又如何?”

  这却是大出潘照临的意料,他亦不由一怔,“如此说来,竟是打算令折克行领

  兵出雁门、西隆,与耶律冲哥争锋?”

  “这是边将之事,御前会议也罢,枢府也罢,皆不便越姐代厄。”石越淡淡说

  道,“然河东诸军,若不能一号令,便是连反击之余地亦没有了。”

  潘照临本想劝石越干脆将折、昊二部东调河北,出井隆,下真定,另调一只步

  军前往代州巩固防守。如此一来,便可以只在代州设立行营,顺便理成章便可以让

  章集任行营都总管—倘若折克行在河东的话,设宣抚使倒还罢了,无论如何也轮

  不到他折克行,但若只是设立行营,他却未必会甘居章集之下。

  但此时他听石越的语气,便知此事已是定策了。他其实亦并不关心河东战局

  此时念头一转,便道:“既是如此,则折克行必在河东。倘若设文职领兵,则碍于

  皇上,不得不令吕吉甫掌此兵柄:若设武职,则恐折遵道不甘居于章质夫之下,反

  误大事。某倒有一策一”

  “潜光兄请说。”

  “要解此局,只能设两路宣抚使一”

  石越摇摇头,“即便如此,河东亦要免不了要设行营一”

  “河东不必设行营。”潘照临笑道:“相公只要在河东设一个宣抚副使便足

  矣!”

  “宣抚副使?”石越一愣,“那有何用?章质夫做得,吕惠卿照样做得。”

  “那却未必。”潘照临微微一笑,“倘若韩维做两路宣抚大使,吕吉甫自然做

  得宣抚副使,但若相公做两路宣抚大使,吕吉甫必耻于为相公之副,他如何肯任此

  职?”

  石越顿时呆住了。这的确是他从未想过的。

  潘照临又道:“吕吉甫必不能受此大辱,折遵道亦无此资格来争,种朴便也不

  必做折遵道的下属。章质夫虽然名望稍逊,然有相公为宣抚使,出镇诸将,折克行

  与昊安国亦不敢不听号令一”

  石越沉默了好一会,才淡淡说道:“如此说来,潜光兄是赞成我出京领兵?”

  他说完,抬眼望着潘照临,一动不动。

  潘照临笑了笑,迎视着石越的目光,笑道:“我知道相公所虑之事。”

  “哦?”

  “以常理而言,功高不赏。相公再次领兵,并非上策。但是,相公莫要忘记皇

  上……

  “皇上?”

  “皇上是欲有所作为的。”潘照临抿嘴说道:“他对相公之不满,溢于言表

  相公以为不去领兵,便能轻易全身而退么?自古以来,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石越顿时默然。

  “为相公计,如今不如反其道行之。一则如今社视危急之时,岂能全以个人荣

  辱为念?二则当相公伐灭西夏之时,皇上年纪尚小,不知相公之功。今日若能驱除

  契丹,便是存社视之功,非伐夏可比。亦可让皇上知道相公之能。”

  “太皇太后春秋已高,相公便不立寸功,将来亦难见容于皇上。皇上年轻,倘

  其不知相公之能,反而会容易轻举妄动,惹得难以收拾。而倘若此次与契丹之战

  有他人立下大功,皇上更会觉得少了相公亦不是不行,顾忌更少一”

  “况且相公此番无论领不领兵,功劳皆是跑不掉、推不了的。只不过皇上年

  轻,只看得见韩、彭之功,却看不见萧、陈之劳。相公名望愈甚,而皇上却不加敬

  重,天下之危,孰过于此?”

  “保全之道,无一定之规,需审时度势,或奋发有为而全身,或谦退无为而保

  全。”潘照临直言不讳的击打着石越心中的弱点,“如今太皇太后是明君,范纯仁

  亦是贤臣,相公出外领兵,不必担心朝中诽谤日增,可谓毫无后顾之忧。相公领兵

  出外之前,请上表太皇太后,乞求赏赐,并主动表明心迹,战胜之后,便欲退居杭

  州,著书立说,以为全君只遇。以太皇太后之英明,必不怪罪。”

  “他日全功之后,便请相公激流勇退,避居杭州。如此一来,以相公之名望功